72 牢獄之災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你放過他們，別再将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事情鬧大了對你們也沒有好處。”我就不相信黑白真的會颠倒過來。

“掌櫃的，”“燦燦姐，你別沖動。”聽見她答應了林凡有點着急，這不是自己往火坑裏跳嗎。夥計們雖然不想讓蘇燦進大牢，但他們自己更不想進去，所以只喊了一聲就止聲了，他們惹不起這些捕快。

蘇燦揚起手制止住他接下來的話，難不成整個鋪子裏的人一起蹲大牢。

得到了蘇燦肯定的答複，王大喜一招手準備讓身後的人将蘇燦給綁上。

“等一下，我需要囑咐他們一些事。”

王大喜的目标只是她，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裏，也沒有心思去管，相信幾個蝦米是翻不出來什麽大浪來。所以他揮揮手語氣很不耐煩表示許可了，“快點兒。”

蘇燦走到林凡的面前，悄聲告訴他，“我走後，你就寫信給我哥，告訴他這件事情，但是千萬別往京城寫信，還有，若是你杏花姐來找我就說我回李家村去看李嬸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鋪子這幾天照常開業，別看人瞧出什麽來，天香居的名聲不能讓這個黑鍋給搞砸了。”

林凡看向她的眼睛堅定的說道：“燦燦姐，你放心吧，這件事一定會查清楚的，你不要害怕，一定會沒事的。”林凡盡可能的安慰他。

蘇燦伸出手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這個半大的小子也長大了，都知道安慰人了，她輕聲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心然後說，“我走後，你一定要照顧好鋪子，別讓我擔心，還有，你這幾天出門的時候也小心一點，這些事明顯是沖着我來的，我怕你受到牽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王大喜從窗戶中看了眼天色，他還等着回去複命呢，不耐煩地催促着，“說完了沒有，說完就走，磨磨唧唧的是要交代後事呢。”

“走吧。”女音清冷卻無一絲懼意。

蘇燦連縣衙的大門面兒都沒見着，直接被關在了牢房中，随着關門的鐵鏈聲響起，蘇燦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真來蹲大牢了。她擡起頭打量了兩眼四周，入目三樣東西，黃土牆，木頭，稻草。地上鋪滿了稻草的地方就是她晚上睡覺的地方。她這間房有兩邊是黃土做的牆，另外兩面是用木棍與其他牢房隔起來的充作牆的東西，她認真的打量了兩眼，這個牢房和電視裏演的古代的牢房還真是像啊，只是這黃土牆要是沒那麽大的裂縫就完美了。蘇燦随遇而安，還有了性質觀察鄰居。

蘇燦的隔壁關着的是一個看起來就覺得肌肉發達的高大漢子，他背靠着黃土牆坐在稻草上，身體一般埋在陰影裏，臉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他雖然體格看起來高大威猛，但是他的五官卻看起來與身材以為不符，濃眉大眼高鼻梁，微厚的嘴唇，怎麽看都是一個忠厚老實的漢子，讓人讨厭不起來。

她對面的牢房住着的是一個年約三十好幾的婦人，她臉上滿目枯榮看起來還有點營養不良，蘇燦發現她很瘦，她自認為自己算是瘦的了，但對面的這個女人的體重仿佛只有她的三分之二，囚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看起來有些滑稽。

婦人的隔壁關着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面容消瘦，有點尖嘴猴腮模樣的男子，他從蘇燦一進來就盯着她看，等獄卒走後，直接對着蘇燦的方向吹起了口哨，末了似乎覺得不過瘾又唱起了歌，“郎趕水牛落田坡，一片烏雲頭上過，冷雨淋郎妹心疼，脫下罩衫喊哥哥，喊哥哥……小妹妹，珍妹妹，伸手與哥咬印印，越咬越見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跡，見着齒痕當二人。”他一首接着一首的唱，一首比一首激昂，唱到高興的地方還會用雙手打着拍子，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看着蘇燦。

其他牢房的人聽見了他的情歌，跟着瞎起哄居然還鼓起了掌，叫嚷着再來。

Advertisement

蘇燦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了那男子一眼，能自娛自樂嗨到這種地步的，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蘇燦沒說什麽，她對面的婦人聽不下去了，用腳踢了幾下挨着唱歌男子的那邊的木柱子喝聲道，“唱什麽唱，能不能消停點，這麽難聽的聲音，你也好意思唱出來，別打擾我們大家休息。”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聽起來有點不像是女子的聲音，但蘇燦卻覺得得很好聽，至少在這裏是。

唱歌的男子停止了發出噪音，他一臉不屑的看向隔壁的婦人，“關你什麽事，我又不是唱給你聽的，你瞎嚷嚷什麽。怎麽，是不是想讓我唱給你聽。”

婦人嘲諷的看向他，“我呸，就你那癟三樣還有你那破嗓子誰稀罕聽，幸虧你不是唱給我聽的，否則啊我的早死多少年啊。”婦人話音剛落，旁邊牢房裏方才鼓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閑的無聊難得有樂子看，一時之間牢房裏笑聲彌漫。

猴腮男子頓時面露尬尴，在這麽多人面前丢面子确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惱羞成怒瞪着婦人，“怎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上趕着護着人家，以為自己找到同盟了，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你算個什麽東西。”

婦人直接往地上唾了一口不屑的道，“我呸，有本事你出去啊，在這裏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你要是能踏出這門一步，我都服了你。”

那男子頓時面色變得難看至極，這話算是戳在他的心窩子上了，他要是能出去還跟她在這兒廢話個什麽勁。

蘇燦聽着他們二人的談話，頓時對那個婦人佩服了不少，沒想到她面上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骨子裏倒是個潑辣的。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獄卒提着牢飯進來了，他在每個牢房的門口都放了一碗飯，就是一碗米飯上面蓋着幾根青菜葉子，不論男女不論身板大小，每個牢房門前只放一碗，每一碗的份量相同。飯剛放在地上，有的牢房裏的人直接就撲了上去，端起碗往嘴裏不停的撥米飯，看樣子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蘇燦看着那一碗白花花的米飯，端起來聞了聞，還好，不是馊的。只是她看着這白花花沒有一點油腥氣息的米飯實在是下不去口，平時她不僅是個無肉不歡的，而且還重口味，吃米飯都是要配好多種菜的，像今天這樣只有兩根青菜，而且這青菜瞧着也不像是炒過的沒一點油水，倒像是白水煮過的，這麽一來更沒有食欲了，她在心裏一直掙紮着，吃還是不吃，餓是真的餓，但吃不下也是真的。蘇燦覺得自己變得挑剔了，果然還是生活太安逸了，以前穿越叢林的時候生肉都吃過，跟別提白米飯了。

她收起思緒不經意間擡起頭發現，隔壁的高大男子已經吃完了，将空碗放在門口處，她內心猶豫了一下，最後将碗從木柱的縫隙中遞了過去，“給你吃吧，我不太餓。”這麽大的身板，就那麽一碗米飯，蘇燦覺得怎麽都是吃不飽的。

男子睜開假寐的眼睛，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不需要。”

拒絕的如此果斷，蘇燦想他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施舍吧，天，想的可真多，她繼續伸着胳膊，“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浪費糧食而已。”

男子徹底的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蘇燦這時才發現他的眼睛其實很好看，眼珠黑黑的如黑曜石一般，靜靜的看着你的時候，仿佛要将你卷入其中。

他似笑非笑的接過蘇燦手中的碗，默默的撥了一半的白米飯到自己的空碗裏，青菜是一個都沒動，他遞回去這次沒有再沉默，“吃不吃是你自己的事，在這裏沒人會關心你的死活，你能靠的只有自己，要想出去首先得活下去。”

蘇燦沉默着接過了碗，好一陣才悠悠然冒出來一句：“謝謝。”是啊，如此艱難，哪怕希望渺茫，周圍的人都在拼命的活着，她憑什麽能這麽任性。

男子繼續閉上眼假寐，是個聰明的姑娘，有點意思。

蘇燦挑起一塊米飯放進嘴裏，嚼啊嚼，努力的将嘴裏寡淡的白米咽下去，嗯，其實吃兩口習慣了就還好。

牢房裏的光線一直都是昏暗的，空氣也泛着一股潮濕，尤其是當一樣落下的時候，無邊無際的黑暗從窗戶中湧進來，均勻的灑在牢房周圍，蘇燦看不見夜幕上的點點星辰，她只能感受到空氣的濕冷。

京城。

自從周淮毓将蔣天信進京的消息報備給了皇上後，蔣天信又恢複了他暗衛的身份，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在皇上的身邊貼身保護，而是在宮外協助周淮毓。

當今聖上姓宋明廷，字敬之。他是先皇的第二子，乃當今太後曾的皇後所處，是先皇唯一的嫡子。

三年前先皇駕崩，剛滿二十歲生辰的宋廷幾位，以雷霆手段治理朝堂，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讓朝堂之上反對他的聲音消除了下去，而他培養上來的心腹終于也有了一席之地。

這天下并不是自古就是宋家的天下，先帝是武将出身，曾任天下兵馬大元帥，因不能容忍皇帝昏庸無能聽信小人讒言殘害忠良，還害的五萬将士枉死沙場，他一怒之下帶兵反了朝廷，用了兩年的時間将這天下改為姓宋的，而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制裁小人用他們的家財去補償那五萬枉死将士的親人，此舉在當時也贏得了不少好名聲，百姓大呼新皇宅心仁厚。

先皇并不是只有當今聖上一個兒子，他共育有三子。大皇子宋祁，封號為惠，現在人稱惠王爺，是有當時的明淑妃所生。三皇子宋勳，是先皇最喜歡的一名小妾所生，這名小妾在先皇登基後直接被封為了四妃之首的貴妃，手段可見一斑。宋勳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而且先皇為他欽賜字為賢，足以可見對他的寵愛。但是先皇逝世後到很少有人叫他賢王爺，現在人稱三王爺，因為活潑會讨人喜歡，是先皇當年最喜歡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成為繼承皇位的人，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人稱作一聲王爺。

宋廷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名喚宋蘊，封號為敏和，是宋廷即位後親自下的聖旨，可見這位敏和公主在皇上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雖然宋廷繼位已經三年有餘，但這三年來總有人躲在蠢蠢欲動，宋廷閉着眼睛将他放縱了三年，現在是時候連根拔起了，蔣天信此次回京就是為了此事，雖然他只是一個暗衛，但收網之前需要一個探路的白鷺，這個白鷺必須是魚沒見過的陌生的又忠心耿耿的。

周淮毓站在書房的窗戶前，看着窗柩下緩緩落下的白鴿，伸手在它的翅膀下的信筒裏取出一個細小的紙條，拆開紙條大體的掃了兩眼，在底下回複了兩個字，然後再塞進信筒裏，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白鴿頭背部的羽毛，“辛苦了。”然後雙手捧着将鴿子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