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貍貓換太子

蔣天信現在的身份是三王爺身邊的一位幕僚，說是幕僚其實就是他背後的一條線，線那頭連着的是糧草兵馬，這頭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裏。說白了蔣天信就是替他在民間招兵買馬的線人，只不過這個線人稍微有點地位。

按理說蔣天信進京才四個月的時間，要在如此短的時間與三王爺相遇，再讓他相信自己然後将手中最重要的事交給他是不可能的。但是，事情就是這麽湊巧，老話說，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還真沒錯。

進京半個月後，京城流行了一種新的衣服樣式，蔣天信去成衣鋪子給蘇燦相看衣裳樣式，剛出來的時候就遇見了一個瘦黑有點矮小的男子買了衣服出來，這個男子蔣天信認得他，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裏，第一天還發生了點小摩擦。

本來他沒打算注意到這些小事，但那個男子是和走的同一個方向，他和跟在他身邊随從模樣的人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被蔣天信聽到了“塞外，戰馬，江南”等字樣。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塞外沒什麽稀奇的，在塞外更是常見馬，但是他們說的戰馬就耐人尋味了，現在天下太平平常人根本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戰馬，更何況聽他們的意思還是大批量的販賣。

也許是意識到談話的內容有些不妥，他們的聲音刻意的壓低了許多，聽起來有些費力，蔣天信不動聲色的跟在他們身邊，憑借着過人的耳力，終于搞清楚了他們說的是什麽，原來他們真的做的是販馬的生意，而且還是體格健碩适合作戰的戰馬，這種馬一般是三河馬和匈奴馬的雜交。

其實聖上早就知道了三王爺這些年來一直在背地裏招兵買馬，因為不能在京城，聖上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所以他都是通過一層一層的線人，在塞外買進的适合作戰的戰馬，他們先将馬養在關外然後再運送至各地的秘密軍隊，動作他做的都很隐蔽，。而糧食則是通過他的心腹官員偷偷的直接從各地百姓的裏收上來的，因為這樣被發現的機率很小。

這個瘦黑矮小的男子就是負責在塞外購進馬匹的領頭人，此次進京是因為三王爺要開始有所動作了，準備将各地埋伏的線一一抽起彙聚在京城形成一大股。同時也是為了自己安心。

周淮毓很快就查出了此人的身份。他名叫張永年，自小是在塞外長大的，跟着馬幫販馬，對馬匹熟悉的程度不亞于漁夫對魚鷹的掌握。

這是張永年第一次進京，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背後要他買馬的人是誰，他們并沒有直接聯系，或者說是沒有見過面，雙方都是通過中間的的線人聯系的或者直接通書信，而這些事都是三王爺手下一個叫楊銳的人負責的。

三王爺手下有兩大得力助手，臺前幕僚張思，幕後管家楊銳，楊銳負責招兵買馬的所有事宜，當然這些事情都是在暗地裏進行的，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三王爺的侍衛長，還是先皇當年欽賜的。

周淮毓聽到手下的人報上來的消息，才知道原來京中的人沒一個見過張永年，他們互相間都是通過書信聯系，思及此，一計湧上周淮毓的心頭。

貍貓換太子。

既然認識張永年的人沒幾個，那是真是假誰知道。

周淮毓計劃的很周密，張永年進京後還未曾見過楊銳，或者說接觸過賢王府的任何人，他也是個人精，只有在為自己留好了退路才會向前跨出那一步。

抓住張永年，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從他嘴裏問出了所有馬匹的流動去向，以及他手中的馬匹資源脈絡網。張永年是個惜命的人，他知道怎麽做能對自己有利。

為了保險起見，周淮毓還是和蔣天信一起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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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毓看着面前堅毅挺拔的男子，感嘆的說：“天信，做這些事你真的不後悔嗎？”

蔣天信一時沒明白周淮毓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大哥，你知道的，我從不後悔。。”

周淮毓想起了那天信鴿帶來的一句話，“寧安候梁璞。”突然就有點于心不忍。

“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了我們瞞着你的事，也許就不會這麽想了。”周淮毓斟酌了再三才說出口，因為這樣很可能在蔣天信的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哪知蔣天信堅定的說：“大哥，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反正都只是為聖上效力再說了這次事情平息後，我可能會很少來京城，談不上什麽後悔不後悔的。”

“雖然我們控制住了張永年，但你還是要小心為上，見機行事，這次一定要拿到他們謀反的鐵證。。”

蔣天信颔首，“放心吧，我會凡事小心的。”

“嗯，有事情了聯系我。”

蔣天信扮作張永年身上承受的壓力也不少，張永年的腦子裏熟悉的掌握着塞外所有戰馬的分布和購進渠道。他只有一天的時間來熟悉，并将它們滾瓜爛熟的熟記于心，除此之外還需要會說的一口帶着濃濃塞北口音的京腔。他要冒着随時會被發現的風險。

第三天，張永年收到了楊銳傳來的消息，午時三刻同門客棧天字一號房見。

蔣天信特意提前了一刻鐘來到客棧，卻發現房裏的人比他來的更早，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蔣天信在心裏腹诽，還真的是不是一般的謹慎。

“這位想必就是張兄弟了。”，聽見響聲，坐在一旁喝茶的楊銳擡起頭面色溫和的說道，楊銳雖是王府的侍衛長，但對江湖上的規矩懂得也不少，只不過他雖然語氣盡量的放溫和了不少，身上那種淩厲的氣質卻沒有減少幾分。

蔣天信不卑不亢的點頭，“正是，不知您怎麽稱呼。”話裏話外一股濃濃都是塞北口音。幸虧永和縣距離塞北不遠，兩個地方的口音有相同之處，他才能模仿的滴水不漏。

“我姓楊。”

蔣天信拱手“楊兄。”

“不知楊兄此次突然讓我入京所謂何事？可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之前我們一直的很愉快。”蔣天信的聲音裏帶了一點點的惶恐，仿佛害怕楊銳是真的不滿意會和他終止生意往來，但惶恐中又有點痞子氣息，後半句話更像是不滿的自信。。

楊銳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蔣天信的反應他很滿意，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楊銳輕輕的笑着，語氣依舊溫和這次更像是安撫，“張兄弟誤會了，有些事需要我們親自面談，在信裏一兩句的說不清楚。”

“哦？什麽事？”蔣天信挑眉，眉宇之間耐人尋味。

“張兄弟”楊銳輕擡起下巴只指向蔣天信身後的随從，他的動作意思很明顯。

之前張永年的身旁也有一個随從跟着，為他打點一切生活上的事務，将張永年關起來後，他的那位随從也跑不了，蔣天信身後的這位是周淮毓手下的，和蔣天信配合的稍有默契。

蔣天信右手一揮示意，“你先下去吧，去門外面守着。”

“是。”随從領命而去。

蔣天信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楊銳不緩不急的說着，一字一頓的像重錘一樣砸進蔣天信的心裏，“張兄弟應該知道我們做的是戰馬的生意，現在是太平盛世，戰馬用作何處，張兄弟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幾分吧。”

蔣天信順着他的意思，假裝沉思了一會，蹙眉擔憂的說，“楊兄做的是殺頭的生意啊。”三分猜測七分肯定。

楊銳知道他聽懂了，他聽了不贊同的說，“張兄弟此言差矣，掉不掉腦袋，現在可說了不算”

蔣天信疑惑不解的看向他，“楊兄為何要講此事告予我，你應該知道我就是一個販馬的，在這件事上恐怕無能為力。”

“張兄弟的才能豈可拘泥于區區一個塞北，我家主上可是很欣賞張兄弟的，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張兄弟不可妄自菲薄。”

蔣天信嘴上還在掙紮，“楊兄太擡舉我了。”話雖如此，面上的表情卻已經有所松動，在贊美到底面前，理智會有所飄飄然。

楊銳瞧着蔣天信面上的神情，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在慢慢的倒塌，他又狠狠的添了一把柴讓這火焰燒的更旺，“這件事若是成了，張兄弟可是有從龍之功的，到時候可就不是今日所能比的了。”

聽到從龍之功，蔣天信的眸子裏跳動着一簇熾熱的光芒，那是屬于底層的人想往上爬的欲望，那是對權勢和財富的渴望。

楊銳知道他動心了，這種目光他很熟悉，沒有再急要他回答，他手中慢悠悠的轉動着杯子，“你在好好想想，機會是靠自己争取的，榮華富貴也是要靠自己掙的，明天這個時候，還是在這兒，我等你的答案。”

蔣天信第二天的時候順着坡下了，應了楊銳的話，成為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這只是個開始，進入了王府的圈子，蔣天信憑借着周淮毓給的信息和自己的能力慢慢的贏得了楊銳的賞識，然後再經楊銳引薦給三王爺，得到他的認可，，一步一步的用三個月的時間取得了三王爺的信任，并最終分擔了楊銳的一部分權力，讓三王爺将西北的整個事宜都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