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談話

蘇燦将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林姨娘要是還不明白，她今天來的目的，那就是真的蠢了。

其實今天的這種局面，她應該早些就料到了，只不過中間間隔的時她有些久了，他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還幹過這麽一回事。

其實當初她自己也很清楚，動樂逍遙的人，蘇燦回來後遲早會來找自己算賬的，因為蘇府的大小姐從來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主。不過，當初因為蘇燦離開蘇府她有些一時興奮，覺得這蘇府以後完完全全是掌握在了自己手裏，所以，行事才沒有顧忌。

林姨娘做恍然大悟狀，“妾身想起來了，大小姐，今天這番想必是為了你媽媽的事情吧，雖說李媽媽不是我院子裏的人，但她眼裏沒有尊卑，以下犯上，這種奴才，大小姐你不在，妾身就擅自做主将她處理了。”

蘇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挑眉道，“做主處理……你也知道自己是擅自做主啊，林姨娘，不知道李媽媽犯了什麽以下犯上的大錯了，林姨娘說與我聽聽。”

林姨娘聽着蘇燦這麽說，不用想也知道蘇燦是不滿意她的做法的，只不過……“大小姐，妾身好歹也算半個主子，那李媽媽根本未将妾身放在眼裏，當着一院子丫鬟仆人的面，不僅頂撞妾身，還企圖将妾身推到，大小姐是沒有見到李媽媽當時那猙獰的臉龐，若非妾身身邊的木棉攔着，恐怕就已經讓那惡奴得手了。”

“林姨娘說林媽媽頂撞你，不知是個怎麽頂撞法，李媽媽樂逍遙的老人了，是自小看着我長大的，她的心性脾氣，我自然是了解的，林姨娘說李媽媽頂撞你，這話我卻是不大信的。”

林姨娘沒想到蘇燦會這樣直接的否認她說的話，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臉嗎？她委屈的說道，“那大小姐的意思就是說，我在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大小姐若是這麽說的話，那妾身确實覺得委屈。”

蘇燦擡起眼皮撇了林姨娘一眼，懶懶的說，“林姨娘，稍安勿躁，我并沒有說你說的事情都是子虛烏有的，只不過你媽媽的心性脾氣我是十分了解的，若說她頂撞你的話，我是不大相信的，并非說是不相信林姨娘你的話，而是說我相信你媽媽的為人，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可能就是林姨娘你對李媽媽有所誤會，李媽媽心性純良，善良了大半輩子是絕計不可能做出這些事情。”

林姨娘暗自捏緊了手指，“那大小姐現在來找妾身是……要将李媽媽調回去。”

“李媽媽我自然是要調回去的，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訴林姨娘，以後我院子裏的人林姨娘最好還是不要動，你也知道她們都是娘親留下來盡心盡力伺候我的，林姨娘應該明白她們在我心裏的位置，所以……林姨娘，雖說你現在是掌管中饋，但是哪些事情該管哪些不該管，想必你是能分的清的。”

“林姨娘，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咱們一起在這府裏生活了這麽多年，林姨娘應該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再說了，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是。”

林姨娘将手指捏的指尖泛白，但面上還是鎮靜的說，“大小姐的意思，妾身明白了。”雖說她是個姨娘，但在嫡出的小姐面前還是要低上幾分的，所以，盡管她心裏有千萬不讓，她還是需要放低姿态。

蘇燦得到了滿意的回答，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對林姨娘說，“其實我今天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姨娘莫誤會，只是姨娘在這府裏也有十幾年了，父親一直沒有再娶的原因，想必你也是清楚幾分的，以前是我年紀還小，不過現在可就說不定了。”沈氏去世的時候，蘇正陽因為蘇燦年紀還小，所以一直就沒有再娶的念頭，但現在不一樣了，蘇燦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蘇正陽現在也不過四十出頭，風華正茂，又是一州知府，這府中已經缺女主人十幾年了，所以，蘇正陽再娶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蘇燦這是在變相的提醒林姨娘，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槍打出頭鳥，難保林姨娘不會成為那一個被儆猴的雞。

林姨娘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她自然明白蘇燦是什麽意思，咬牙切齒的說，“妾身明白，多謝大小姐提醒。”

蘇燦回了她一個迷之微笑，帶着書琴離去了，留下林姨娘一個人在原地咬碎一口銀牙。

蘇燦話裏話外的意思他何嘗不明白，只是這位置她争了搶了十幾年，到現在還是止步不前，之前蘇正陽将府中的中饋交給她打理的時候，她心裏是欣喜的，以為這是對她的一個肯定，一個考驗，她打心裏覺得自己離那一個位置已經不遠了。但現在，這已經過去兩年多了，蘇正陽還是沒有表現出要将她扶正的念頭，甚至提都沒提過一次，偶爾，他來她房裏歇息的時候，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問過，但當時蘇正陽是怎麽回答她的，她一直都記得，“你打理府中事宜辛苦了，等星星回來，就讓她幫你分擔些，這樣你也不必每日這麽辛苦。”

這句話在蘇正陽看了，可能是安慰，但在林姨娘自己看來，就像是針尖兒紮到她心上一樣，她從心底巴不得蘇燦永遠不要再回來了，而且，瞧着蘇正陽的意思，是從沒有将她扶正的想法的。

沒有誰會甘願在姨娘的位置上呆一輩子，她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永遠頂着庶出的名頭，永遠比蘇燦矮一等。

林姨娘現在最後悔的是，為了嫁禍沈氏，将當初的那個孩子流掉了，若那是個男孩，等他平平安安的生下來，現在應該也是同蘇沫一般大小，而她被扶正的幾率也就大了幾分。

然而，就算她心裏在後悔，那個孩子也不會再回來了，她除了懊惱還是懊惱。

當初是她想的太簡單了，以為老夫人還在，只要扳倒了沈氏，在老夫人的做主下，她就能從姨娘升為正妻。

而她最終也确實扳倒的沈氏，但她千算萬算，卻唯獨漏掉了蘇正陽對沈氏的心意，就算老夫人向蘇正陽萬般施壓，蘇正陽就是不松口，那時候，她對沈氏的恨意又多了幾分，人都沒了還讓活着的人念念不忘。

再後來沒幾年，老夫人就去世了，老夫人去世的那天，她哭得異常傷心，并不是說她對老夫人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她明白，老夫人這一走，她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好不容易熬了十幾年，她以為已經耗光了沈氏在蘇正陽心底的那份情誼。府裏總共就兩位姨娘，王姨娘又是個與世無争的性子，所以她從未将王姨娘放在眼裏，她以為她的機會就來了，卻忽略了蘇正陽娶填房的可能。

想到未來還不知道會是誰入主這蘇府，成為蘇府的女主人，而她還只能呆在姨娘的位子上，她心裏就恨的牙癢癢。

她在心裏默默的發誓，她惦記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決計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裏。

能夠被分配在後院做事的奴才，不是犯了大錯就是剛被賣進府沒什麽背景，而這裏也是一個府邸最雜亂的地方。這裏的奴才最會看眼色行事，沒人不想着離開這個地方，調到主子身邊做事。

這裏的奴才都是耳聽四路眼觀八方的，李媽媽剛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小姐身邊的管事媽媽，眼下雖然被下方到了後院來做雜役，但指不定哪天就又回大小姐身邊伺候去了，畢竟，李媽媽在樂逍遙一面已經伺候了十幾年了，所以這裏的人對她都多少敬着的。

再過一段時間，李媽媽依然沒有被調回去的跡象，依然在後院和這裏每一個的人做着一樣的雜活，這裏的人對李媽媽的态度漸漸就變了，從尊敬到使喚，她們在二者之間轉換自如。

李媽媽将這些轉變都看在眼裏，她心裏倒是沒有太大的波動，因為她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林姨娘之所以敢這麽做就是因為蘇燦不在府裏，所以，在蘇燦沒回來之前，她就沒想過從後院出去再會到樂逍遙。

她心裏盼着的不是何時能擺脫這樣的日子，而是心心念念着，蘇燦在外會不會受苦，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她始終不放心。李媽媽沒有女兒，她照顧蘇燦這麽些年，早就已經将蘇燦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看待，所以，她的心裏只有擔憂。

蘇燦對于這府裏的結構還是不熟悉的，至少這後院她就沒去過。

蘇燦從林姨娘的院子出來後，在書琴的引路下，她直接去了後院。

她從來就不是個拖沓的人，既然要解決李媽媽的事情，那就是要速戰速決，據書琴說，那後院可不是個好地方。

後院在蘇府的最偏僻的一個角落裏，不過，從林姨娘的院子出來穿過一個垂花門，再走一刻鐘就到了，比起樂逍遙來說可就近多了。

蘇燦若不是親眼看見，是絕對想不到坐在在她面前，正努力揉搓衣服的老婦人就是書琴她們口中的李媽媽，而她的身邊還放着一堆換洗下來的衣服，看質地不像是主子的，倒像是這些下人們的。

蘇燦是有些震驚的，至少在她的心裏，一個掌事媽媽，就不是這副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