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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适時地擋在她面前,解釋道:“四小姐,我們王爺有話跟您說。”
這個侍衛正是楊灏,他在英國公府潛藏了近三個月,早已對英國公府的地形一清二楚。他身手矯健,武功卓群,這三個月竟然沒有一人發現他的存在。就連魏籮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人監視中。
魏籮只好停步,回頭看向趙玠,小臉繃得一本正經:“大哥哥要跟我說什麽?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要是被人發現我不見了,爹爹會着急的。”
趙玠直起身,把她叫到跟前:“聽說你長牙了,我來給你送一份賀禮。”
魏籮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今日國公府設宴有兩個理由,一是英國公六十大壽,二是魏常彌滿月宴。哪個都跟她無關,他為什麽要送她禮物?而且還是“長牙”這麽讓人生氣的理由,他真的不是故意調笑她的?
不管怎麽樣,有人送禮物就是好事。魏籮仰頭,兔絨白毛簇擁着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什麽禮物?”
趙玠覺得有點萌,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你想要什麽?”
魏籮眼珠子轉了轉,答得分外讨人喜歡,“只要是靖王哥哥送的,阿籮都喜歡。”
真是個小機靈鬼!趙玠低聲失笑,從袖中取出一個蘇繡柿蒂窠紋荷包,遞到她面前,“給。”
魏籮接過去,捏了捏,裏面硬硬的,猜不出是什麽。她好奇地問道:“可以打開看看嗎?”
趙玠颔首,表示可以。
她低頭拆開紅色繩子,從荷包裏取出一個紅玉圓環玉佩,玉佩通體透明,潤澤明亮,一看便是好玉。可是為什麽送她玉佩?阿籮歪着頭,拿在手心晃了兩晃,“大哥哥,這是什麽玉佩?”
趙玠接過去,讓她站到自己面前,一邊解釋一邊俯身為她戴在脖子上,“這叫紅玉,冬天戴着能發熱保暖,如此一來你就不易生病了。”
魏籮老老實實地站着不動,玉佩挂在脖子上起初有些涼,後來果真漸漸發起熱來,溫溫的,很舒服。她驚喜地朝趙玠看去,彎起圓圓的眼睛,“真的會熱。”
趙玠俯身系玉佩時與她貼得很近,系好後一擡頭,便對上她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他微微彎唇,聲音和緩:“你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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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點頭,看着他說:“喜歡。”
喜歡就對了,這個玉佩可是萬金難求的寶貝。他當初被調遣去邬戎時,冬日便全憑這個玉佩取暖的。邬戎是西北之地,一到冬天便冷風肆虐,常有凍死人的情況。他當初戴着這塊玉佩,一戴便是三年,如今給她了,倒也不覺得心疼。
這陣子他聽楊灏彙報英國公府的情況,大致知道怎麽回事。她的繼母又生下一個兒子,目前正交給四夫人撫養。魏昆無能,不能給她安安穩穩的成長環境,只好由他暗中幫她一把。杜氏和柳氏,在他眼裏不過是滄海一粟,解決完了柳氏的娘家,下一個便是忠義伯府,。
想起忠義伯府與魏籮指腹為婚的宋晖,趙玠沉吟片刻,不知道這小家夥兒到時候會不會怪他。不過也不要緊,日後她長大了,他可以再為她尋找一門好夫婿。宋晖這種條件的,實在算不上多優秀。
思量一番,趙玠看向面前粉粉嫩嫩的玉團子,若有所思道:“阿籮,下個月初六是本王生日。”
魏籮有些不明所以,所以呢?她該提前跟他說一聲壽比南山嗎?
他揉了揉她的頭頂,“到時候本王會送請帖給你,你知道什麽叫禮尚往來麽?”
也就是說,他給她送了禮物,她也要送禮物給他?
魏籮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繞了這麽大一圈兒,原來重點在這裏!她拖着軟綿綿的腔調“哦”一聲,既然他都開口了,她總不能拒絕吧。“大哥哥想要什麽禮物?阿籮送給你。”
趙玠用剛才她的話回複她:“只要是阿籮送的,本王都喜歡。”
魏籮:“……”
好吧,反正她現在年齡還小,禮物不用太貴重,随便準備一個就行了,倒也不是多難的事兒。除了這以外,應該沒別的事了吧?
趙玠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起身道:“走吧,前院應該開宴了。誤了時辰便不好。”
魏籮跟他一前一後走出竹園,往剛才的廊庑那裏看了看,魏常引和梁玉蓉已經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裏。細細碎碎的雪花還在不斷往下落,不一會兒便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魏籮一腳踩上去,露出一個小小的腳印。
一大一小兩個腳印不斷往前蔓延,最後停在前廳門口。
正好魏昆從裏面走出,看到兩人松一口氣,“殿下去了哪裏?方才下人找了一圈都不見你。”低頭再問魏籮,“阿籮,你怎麽會跟靖王殿下在一起?”
趙玠脫下金蟒紋氅衣遞給身後的楊灏,解釋道:“方才本王想随處走走,不甚拐到一個竹園被困住。多虧遇見了阿籮,是她将本王帶出來的。”
魏昆聽罷,恍然大悟:“那處竹園荒廢許久,不常有人經過,倒是委屈了殿下。”說罷往擡手往門內做了個請的姿勢,“宴席已經開始,請殿下進去吧,家父恭候您多時了。”
趙玠舉步進屋,走了兩步,回頭看看門口的魏籮,牽起唇畔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踅身繼續往裏走。
可是魏籮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分明是想提醒她,別忘了“禮尚往來”!
經過今天一天的壽宴,魏籮想通了一件事。
杜氏被人帶走時那絕望的一眼,她至今印象深刻。魏常彌跟她們親近,她會覺得絕望麽?如果日後魏常彌只認秦氏,不認她,她會不會更加絕望?身為一個母親,大抵沒人能承受得了這種打擊。
魏籮想通以後,對魏常彌的态度有些微微改觀。
雖然還是不待見他,但是已不會把厭惡寫在臉上。畢竟他現在是四伯母養着,她對他有偏見,四伯母也會為難。如今她每次見到魏常彌,不用刻意讨好,那小家夥就很喜歡她。她不拒絕,偶爾捏捏他的小手,他都會高興得咯咯笑。
這麽一看,他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正因為魏常彌跟魏籮關系好,以至于魏筝每次看到魏常彌,都會用一種憤怒生氣的眼神。
大概覺得他是個小叛徒。
比如一家人聚在前廳吃飯時,魏常彌由乳母抱着,時不時朝魏籮擠眼睛、吐舌頭。小孩子做這些是沒有用意的,他下意識的表情,根本連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意思。可是魏筝卻以為他想跟魏籮親近,抿唇朝魏常彌看去,眼神很憤怒,有種威脅的意思。
魏常彌被她的眼神吓住,往乳母懷裏縮了縮,小嘴一癟哭了出來。
他跟魏筝的關系就像滾雪球,越來越惡化,以至于現在魏常彌一看到她就害怕,下意識逃避她的接觸。魏筝也小,心裏着急,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孩子打交道,以為威脅有用,沒想到會弄巧成拙。
乳母把常彌抱到屏風後面安撫,魏筝坐在凳子上,緊抿着唇,不知所措。
這陣子她每天都去銀杏園看杜氏,杜氏自從見過魏常彌一面後,便每時每刻都想着他。然而魏昆不許她見面,她整個人好似三魂丢了七魄,每日魂不守舍,夜裏都在叫着常彌的名字。
可是常彌呢?他跟秦氏和魏籮相處得很好,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親生母親心心念念着他。
爹爹怎麽能如此狠心?魏筝擱下筷子,忍着淚水說:“我吃飽了。”轉身跑出前廳,躲在廊下難過地哭出來。
很快到了年底,英國公府上下一片張燈結彩,準備過年。
除夕這一天,魏籮跟魏常弘一起坐在正房的臺階上守歲,守着守着兩人都打起瞌睡來,最後還是魏昆把他們抱回房間的。
過年前三天十分熱鬧,魏昆帶着三個孩子去了忠義伯府,又去了幾位京官家中。魏籮收到不少紅包,她每天晚上都拿出來數一數,一副小守財奴的模樣。
金縷忍不住笑話她:“小姐不是還有三夫人的幾箱首飾麽,還在乎這點小錢?”
她搖搖頭,很有見地道:“那不一樣。那些首飾不能動,等我長大以後再拿出來,好好打扮自己。這些錢雖小,但我可以随時支配,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金縷忍着笑,敷衍道:“小姐說的有道理。”
她扁扁嘴,也不多解釋。再過兩天就是趙玠的生日,她要送他什麽禮物?真是頭疼,既費銀子又費神,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收下那個玉佩。
她趴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兩條小腿在身後晃悠,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結果。
一月初六這一日,靖王設宴,款待衆賓,英國公府也在受邀之列。
英國公府準備完畢,一大早便出發前往靖王府。
這是靖王回盛京城後第一個生辰,衆人挖空心思想讨趙玠歡心,費了諸多工夫在壽禮上。每人進府時都要遞交一份請帖和一份壽禮,禮物花樣百出,既有玉石觀音,也有名字古畫……王府管事一一收下,将這些東西登記在冊,收入庫房。
此時,趙玠身穿玄青如意紋常服,正在書房不緊不慢地練字。
時候未到,他不急着去前廳,先讓衆人等會兒未嘗不可。
不多時管事前來,敲了敲門,面色古怪地走了進來,“殿下……”
趙玠頭也不擡,問道:“何事?”
張管事道:“英國公府送來一份大禮,說要請您當面拆封……屬下擔心其中有問題,便沒有立即答應,特來請示您一聲。您看怎麽辦?”
趙玠停筆,偏頭看去,“英國公府送的?”
張管事點點頭。
他掀唇一笑,想起彼時在竹園時跟魏籮說過的話,目下這份大禮,想必是那小丫頭的主意。他沉吟一聲,“帶過來讓本王看看。”
張管事颔首,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兩個侍衛擡着一個半人高的紫檀浮雕番蓮紋的箱子進來,放在書房中央,躬身行禮道:“殿下請看。”
趙玠從圈椅上坐起來,緩緩來到箱子跟前。
這可真是一份大禮,不知道那小丫頭準備了什麽?他駐足片刻,緩緩俯身,伸手打開紫檀箱子的暗扣。吧嗒一聲,箱子開了。
他頓了頓,掀起蓋子——
箱子裏面蜷縮着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她雙眼微阖,濃密的睫毛垂在眼下,像一排小巧扇子。大抵是來的路上睡着了,這會兒還沒醒,白白嫩嫩的雙頰微微泛紅,小嘴微張,她睡得不太安穩,伸手揉了揉眼睛,仿佛馬上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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