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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時,魏籮總算明白高丹陽那種莫須有的敵意從何而來。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她們兩個都不例外。她跟趙玠關系太親近,高丹陽防備她是情理之中。畢竟一個姑娘所有的嬌嫩美好的年華全用來等待另一個男人,自然會把他看得比較緊,他身邊所有出現過的姑娘,都有可能成為潛藏的敵人。

那時候魏籮不懂,只隐約覺得高丹陽可能不喜歡自己。如今她懂了,是因為她也喜歡趙玠。

難怪每次見面時,高丹陽總不經意地提起趙玠的事,提起他們兩個的童年,仿佛那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世界,旁人無論如何都插不進去。原來她是在暗中提醒她,他們才是一對兒,青梅竹馬,天造地設。

魏籮覺得有些可笑。這行為太幼稚了,就像小孩子搶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以為緊緊護住就是自己的。殊不知玩具是假的,回憶也是假的,她從未真正擁有過。

魏籮斂眸,收起眼裏一閃而過的光芒,欠身向陳皇後行了行禮。

陳皇後點點頭,沒有多挽留,和善道:“也好,琉璃就送阿籮到門口吧。”

趙琉璃說一聲好,挽住魏籮的手,正欲跟她一起出去。那邊高丹陽放下手中的藥碗,開口道:“琉璃身體不好,不如還是我送魏四姑娘吧。”

魏籮微微一滞,偏頭看去。

陳皇後想起剛才尴尬的場面,有心緩和一下,高丹陽送魏籮出門,她正好有機會跟趙玠單獨說兩句話,便同意道:“那就你去吧。門外有馬車麽?若是沒有,便讓阿籮先乘坐本宮的車辇回去吧。”

乘坐皇後的車辇,這是極高的殊榮了,可見陳皇後對魏籮有多麽偏愛。高丹陽臉色一凝,勉強含笑道:“是,都聽姨母的。”

說罷,來到魏籮跟前道:“阿籮妹妹,我們走吧。”

魏籮的目光從床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最終落在高丹陽身上,乖巧道:“那就有勞高姐姐了。”

兩人一并走出內室,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趙玠的視線落在十二扇屏風上,烏瞳深邃,面無微瀾。他看了片刻,正欲收回視線,陳皇後在一旁涼涼地開口:“別看了,丹陽早就走遠了。既然要看,方才做什麽去了?對人家那麽冷淡……”

他眼睛轉了轉,淡聲道:“母親知道我不是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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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後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既然不是看高丹陽,那是看什麽?屏風上的畫兒麽,還是說是魏籮那個小姑娘?雖然她對魏籮挺滿意的,可是總覺得年齡有些太小了,尚未及笄不說,比趙玠整整小了九歲。

趙玠能看得上麽?他連十五六的姑娘都看不上,那個姑娘更小,應該更入不了他的眼吧?方才魏籮在這裏,也沒見他多往那邊多看幾眼。

要是魏籮再大一點就好了,陳皇後忍不住想,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如此标致,豐澤瑩潤,皮膚勝雪。若是再過兩年,不知該是怎樣的絕色。可惜那時候她應該已經許配人家,輪不到趙玠了。

靖王府很大,方才來時沒仔細看,目下走在路上,當真是雕梁畫棟,瓊樓玉宇。道路兩旁樹木蓊郁,熾烈的陽光投射下來,在地上打下一片片陰影。天熱,兩人即便走在樹蔭之下,也難免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魏籮是最怕熱的,往年夏天來臨的時候,她都在屋裏置備幾個冰盆降溫。這時候的冰貴,饒是如此,魏昆也很舍得撥一些錢出來給她置辦冰塊。她把冰盆放在碧紗櫥裏,只穿一件薄薄的羅衫,若是再喝上一碗涼涼的酸梅湯,那滋味兒真是再好不過。

這麽一想,魏籮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面前是一條岔路,分為左右兩邊。魏籮記得趙琉璃帶她來時走的是左邊那條,正欲往左走,高丹陽叫住她道:“那邊是小路,走起來有些擁擠,阿籮妹妹随我走這邊吧。”

魏籮停步,走哪都一樣,便跟着她走上右邊那條路。

右邊的路是大陸,青石鋪地,直接通往靖王府大門。高丹陽一邊走一邊說道:“靖王府什麽都不多,就是路多。我記得小時候來這裏找靖表哥玩的時候,明明來過很多次了,卻還總是迷路……”

因為剛才想通了高丹陽的意圖,是以目下她說這些話時,魏籮一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看出來她跟趙玠有什麽了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戒備?

魏籮覺得很有意思。她并不認為趙玠跟高丹陽有什麽,若是趙玠真的喜歡她,早就把她娶進門了,何必還拖到現在?有些事情,該認清的時候就該認清,不是一直等就能有結果的。

魏籮雙手背在身後,她說什麽,她就聽着,末了含笑道:“高姐姐記性真好,那麽久遠的事情,至今還記得清楚。”

這句話有太多含義,她說自己以前總迷路,是因為記性不好,可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卻清楚地記得,豈不是自相矛盾麽?而且她總是在魏籮面前說以前的事,不是記性好,那就是有意顯擺了。

高丹陽笑容僵了僵,不知魏籮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心,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魏籮的态度。她偏頭看了看,小姑娘兩靥盈盈,杏眼彎彎,端的是乖巧可愛,不像是有意諷刺她的模樣。難道是她想多了?

高丹陽整理了一下表情,掩唇慚愧道:“瞧我,一說起話來就收不住。總說以前的事情,阿籮妹妹早就聽煩了吧?不如別說我了,說說阿籮妹妹吧。”

前面不遠便是靖王府的大門,再走幾步就能回家了。魏籮有些漫不經心,不想跟她再拉扯下去,慢吞吞地“哦”一聲:“我麽……我沒什麽可說的,高姐姐想知道什麽?”

她本是随口一問,沒想到高丹陽腳步一停,看樣子是真有話問她。

她只好跟着停下,回頭看去。

高丹陽手中捏着絹帕,看向她,微微一笑:“我前不久見了平遠侯的女兒,聽說阿籮妹妹和平遠侯府的大公子指腹為婚?”

魏籮心中恍悟,不置可否。

原來是為這事,高丹陽這個時候說這個,她幾乎能猜到她下面的話想說什麽。

果不其然,高丹陽斟酌一番,又道:“阿籮妹妹既是有婚約在身,便要時刻注意一些。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了自己的名聲考慮,日後這靖王府,還是少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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