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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颦無疑是今天來賓中最大的亮點。她本身已經足夠美麗,卻又挽着一個霍先生,兩個人站在一起顯得極為登對,老大看了都忍不住戳她腦門:“幸好我沒讓你給我當伴娘。”否則她今天就不用結婚了。
“要是我當伴娘,當然不會打扮成這樣,你傻呀。”薛小颦白了老大一眼,小心翼翼地捂着裙子落座,然後感慨道:“雖然穿了安全褲,但還是很擔心會走光。”
老大正在化妝,聞言撲哧一笑:“穿了安全褲還叫走光?”
老三取笑薛小颦說:“我看她男人是恨不得把她包的就露一雙眼睛,你是沒看見,剛我們進來的時候好多人盯着老四的腿,她家那口子一一瞪了回去,笑死我了。”
提到霍梁的占有欲,薛小颦也有點心虛:“嗯……”
“對了,你家男人呢?”老大好奇地左右看看。“沒跟你一起進來?”
“他不能進新娘房間。”薛小颦揮揮手,“在客廳等着呢,我跟你說,這竟然是他生平頭一次參加別人的婚禮。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就什麽都不懂,現在他還是什麽都不懂。”
老大忍不住笑,這一笑面部表情有了變化,化妝師正給她塗口紅呢,噌的一下就歪了,趕緊抄起濕巾擦拭。
薛小颦在房間裏坐了會兒覺得很別扭,擔心外頭霍梁一個人不知道怎麽樣了。仔細想想她跟霍梁結婚這麽久,竟然沒有見過他跟陌生人相處是什麽樣的。可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不大樂觀。她老媽不小心碰了霍梁一下,這家夥當時沒說什麽,晚上回家後可是消毒了好一會兒,洗澡都比平時時間長。
老大見她坐立不安,也就沒留她在房裏:“你去看看吧,老二老三都在這兒,還有伴娘,待會兒攔門也用不到你。”
薛小颦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趕緊出去了,結果客廳看了看沒有霍梁,她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想了想又沒打。霍梁肯定不會走遠,還是找找好了。
出了客廳是院子,很多人都在來來回回的走,一副很忙的樣子。薛小颦也不好意思問人家,四處轉了一圈,發現霍梁站在外面的一棵樹下看着遠方。
他的背影英挺修長,但站姿極其嚴謹,薛小颦找到他就松了口氣,悄悄地走過去,蹦起來捂住他的眼睛,故意變聲問道:“猜猜我是誰呀~~”
霍梁聽力超群,對薛小颦的腳步聲更是熟悉。早在她偷偷摸摸靠近的時候就知道是她了,站着不動是想陪她玩兒。聽薛小颦還主動壓低聲音,霍梁也一本正經道:“你是誰?”
薛小颦一直以為霍梁沒什麽幽默感,沒想到他竟然還願意陪自己玩這種游戲,頓時開心地說:“我是一個女魔頭,最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帥哥了,一夜五十,做不做?”
“做。”回答的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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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到掌心下有柔軟的睫毛在輕輕眨動,弄得她手心癢癢的。她忍不住笑出來,然後發覺自己不太嚴肅,又趕緊清清嗓子,繼續壓低聲音威脅道:“你不是都結婚了嗎?剛從本魔頭都看見你跟你老婆了,你怎麽能跟我做?就為了五十塊錢!本魔頭看不上你這樣水性楊花的男人!”
霍梁:“……”他接不下去了。
薛小颦被他這反應弄得笑個不停,松開雙手把小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我就是你老婆,現在我來興師問罪了,你打算怎麽補償我?剛才我可以都聽到了,你竟然為了五十塊錢就要跟一個女魔頭睡!”
她玩了一手好精分,霍梁卻不知自己該如何回複。就在他考慮答案時,薛小颦來到他面前,習慣性地跟他十指交握,問:“你怎麽出來了?”
霍梁說:“客廳人多。”主要是找他說話的人多,男人也有女人也有,一個個嗡嗡嗡個沒完,他不喜歡。
薛小颦也知道他從來都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要是有不認識的人找他說話,他是絕對置之不理的。這不是他沒禮貌,而是骨子裏天生對于人際關系的排斥。想到這樣性格的霍梁竟然願意為了自己主動跟室友們搭話,薛小颦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她拽了拽霍梁的手,踮起腳尖親親他的薄唇:“別不開心啦,我陪着你呢。”
霍梁點了下頭。
他不喜歡裏面那樣的氣氛,薛小颦也舍不得為難他。不能總是讓霍梁遷就照顧她,偶爾她也是很體貼的。兩人在外面站了會兒,交換了幾個吻,但很快新郎那邊的車隊就來了,先是去教堂,然後是酒店吃喜宴,完事兒後就可以結束了。
霍梁第一次參加別人的婚禮,坐在一堆不認識的人群裏,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讨厭,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直握着薛小颦的手,看着她神情激動,還因為新郎新娘的誓詞掉了眼淚。
但喜宴霍梁是來不及吃了,等到神父宣布新郎親吻新娘之後,薛小颦主動提出送他去機場。
霍梁拒絕了。他都能一個人來,當然也能一個人回去,根本不需要人送。可薛小颦擔憂地望着他:“你能行嗎?”
霍梁旁若無人地低頭親她:“沒關系,三天後見。”剩下的幾天他會很忙,沒有辦法立刻來到她身邊。“記得給我打電話發消息。”
這一次薛小颦乖乖點頭:“我一定會的。”
其實也就是分開幾天,然後霍梁還要來陪她一起玩呢,但是……薛小颦總是覺得有點惴惴不安。她停下了腳步,轉身又去看霍梁的背影,優雅,修長,但卻透着孤單和凄涼。真奇怪……她怎麽會這樣想霍梁?想跟他交朋友的人能從北京排到深圳,什麽孤單什麽凄涼……都是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吃喜宴的時候薛小颦有點失神。老二跟她老公就坐在薛小颦身邊,她看着老二老公細心地給老二剝蝦殼又夾菜,還時不時地問她想吃什麽,肚子有沒有不舒服,不知怎麽的,薛小颦就想起了霍梁。
她現在都不怎麽會吃蟹了,都是給霍梁慣的,想到他用那雙昂貴的手給自己敲蟹殼剝龍蝦,薛小颦有點想笑,覺得自己被慣壞了可能是。才分開不到兩小時,她竟然就開始想念霍梁了?
三天後就會再見,她不該想太多啊。
于是薛小颦輕輕舒了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面前的食物上。
霍梁到了機場給薛小颦打了個電話,然後關機。坐在頭等艙的位子上,霍梁望着窗外,藍天,白雲,陽光刺眼,但他卻像是毫無所覺,直視前方。真糟糕,才離開她這麽點時間,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熟悉的感覺出現,霍梁自然而然地開始幻想薛小颦就在身邊——這也是他為什麽買兩個座位的原因。他總是克制不住的朝那個空座位看,感覺薛小颦就坐在那裏,沖他笑。
霍梁閉上眼,覺得頭有點痛。他告訴自己,你已經和小颦結婚了,你已經得到她了,你身體裏分裂出來的這個“薛小颦”,已經不需要了。可越是這麽想,他就越是無法控制,總覺得對方要從他身體裏脫離開來一般。
經過的空姐發覺霍梁臉色蒼白,便關心地問道:“先生您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邊問邊悄悄打量霍梁,心想,怎麽有人能長得這麽好看。
霍梁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強忍着頭痛也不肯屈服。不該是這樣的,他已經好了,有了小颦在身邊,以前自欺欺人的這些都不應該再出現。
可是從十五歲開始就養成的習慣讓他無法拒絕另外一個人格的出現。他已經習慣了,在漫長孤單的歲月裏,和自己幻想出來的“薛小颦”作伴的日子。
他觀察了薛小颦很久,他知道薛小颦的一舉一動,甚至比薛小颦自己都要了解薛小颦。也因此他幻想出的這個人格,從莫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薛小颦。只不過這個人格不會說話也不會笑,但霍梁能夠感覺到它的存在。
只有當薛小颦在他身邊,它才消失。就好像它和薛小颦本身就是一個整體,但霍梁知道不是,這個幻想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是他把自己的某一部分變成了薛小颦,說到底,他不過是個自己跟自己作伴的可憐蟲。
不對!
不對不對!不應該這樣想!霍梁雙手抱頭,努力去回想離開深圳前薛小颦甜蜜的吻和笑容,她要他路上小心點,按時吃飯睡覺,還說三天後見。三天後就能見到她了,他沒有理由撐不過去。
可他卻覺得頭痛無比,腦海裏混亂一片。
霍梁的妄想症和普通人的不一樣。一方面他因為渴望薛小颦而分裂出一個基本上不存在的人格,和它說話,交流,作伴——即使這個名叫“薛小颦”的人格根本不會回應他,也不會安慰他陪伴他,但他幻想這是真的,于是他能靠着這個自欺欺人的幻想活過這麽多年。
另一方面,他清醒而又理智的大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他在自我欺騙。可笑的是霍梁完全接受理智,卻又寧願繼續沐浴在假象之中。
他一直都知道,所謂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根本就是他用照片文字視頻等等一切和薛小颦有關的物體模拟出的“薛小颦”。他幻想自己跟薛小颦渾然一體,同時又清楚地認識到這是他自己的幻想。
霍梁從沒把幻想出的薛小颦跟真正的薛小颦弄混過,因為他知道她們是同一人。他的占有欲告訴他,他不能容忍薛小颦的心裏有一點點別人,理智卻說如果他堅持,薛小颦只會受不了而離開他。
她不可能一秒鐘都不離開,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陪伴在他身邊。那麽,這個時候,為了不失控,他只能當薛小颦一直陪着他沒有分離。
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理智會越來越清晰,得到了薛小颦,他幻想出來的這個存在蒼白而無力,沒有絲毫說服力。
也因此,霍梁知道自己只會逐漸失控。他不敢跟薛小颦說,他怕薛小颦害怕,更怕薛小颦選擇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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