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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潛心作畫,伺候花花草草是卓淩風最喜歡的休閑活動。
他本就是個散淡的人,即便娶了優香這樣的妻子,也無法對權力鬥争産生半分興趣。
這晚紫薇跟袁牧他們去聚餐,卓鶴便回到家陪父親吃飯。
可卓淩風根本沒好好吃上幾口,又跑去院子裏照料他剛剛移植而來的桃花。
動作生疏的洗幹淨碗筷後,卓鶴忍不住站在門口說:“為什麽浪費心神弄這些東西,哪天忽然要離開,你豈不是舍不得?”
“呵,我的舍不得,可比你的舍不得容易處理的多。”卓淩風擡頭說。
卓鶴語結。
正在這時,客廳的電話忽然響起刺耳的鈴聲。
能在用這種方法聯系上這對父子的,不會有別人。
卓淩風趕快脫下手套,跑去拿起話筒,緊接着嗯了幾聲,便将通話挂斷。
卓鶴問:“我媽說什麽?”
“你外公……恐怕不行了……”卓淩風的面色很凝重。
“他的狀況本來也堅持不到我十八歲。”卓鶴毫不意外的樣子,只是問:“所以,現在該怎麽辦?”
“你繼續讀你的書,東京的事,優香會處理的。”卓淩風簡單回答。
“如果你想回去陪她,就去吧,我沒關系。”卓鶴轉身走進了書房,打算收拾幾本小說回學校,他的書包裏一直裝着槍,因此感覺自己很安全。
卓淩風沒有跟這孩子商量的必要,也就沒有理睬他所講的天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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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裏面固然擔心妻子安危,可一旦有了後代,就不會再把其他東西的重要性淩駕于骨肉之上了。
大約正是擁有這種笨拙的天性,人類才能順利的繁衍下去吧。
——
桃源鎮的桃花朵朵綻放,東京的早櫻也不加多讓。
泷本優香站在醫院的貴賓室內,始終對着窗外極其燦爛的景象沉思。
櫻花雖美,天色卻黯淡了,燈光讓那本來純潔的粉,反射出來血液的鮮紅。
緊閉許久的屋門一下子被護士推開。
泷本優香回身,先看了看将沙發坐滿的委員會的幹部們,擡眸問道:“情況如何?”
平日很多名流貴族都會來這裏看病,但此刻護士小姐還是有點緊張:“泷本會長他……走了……”
聽到這個早已做好準備的消息,優香還是微微顫抖了下,作為獨生女,她的痛苦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體會的。
雅治趕快站起來扶住:“姐姐,節哀。”
優香的臉色很慘淡,襯得瑰色的口紅更加豔麗,她擺擺手說:“我沒事。”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應該商量一下新會長的問題了?”南田浩二忽然出聲,他是個年過半百、五大三粗的漢子,講起話來特別洪亮。
面對着這個狼子野心、三番五次傷害自己兒子的人,優香半點也沒有示弱:“屍骨未寒,你說這種話不妥吧?”
“我是為了松川會着想。”南田的眼睛裏閃着精光。
他財大勢大、人脈衆多,年僅十五歲的卓鶴,除了擁有寶貴的血緣關系,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
“今晚父親離開了,請不要再對着我說無禮的話,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泷本優香毫不畏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講完,便款款走到門口:“接下來我要替父親辦一場體面的葬禮,如果沒有更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擾我了。”
滿屋子的幹部們各自心懷鬼胎,立即随聲應和。
只有雅治表達了不二的忠誠,跟在她後面說:“姐姐,我陪你。”
泷本優香沒有回答,徑直便朝着手術室去了。
南田瞧着這對表姐弟的背影,神情變得比剛才更加兇狠了起來。
——
世事紛亂,唯獨少年不識愁滋味。
趁着下課時間,趙紫薇又在跟同學叽叽喳喳的聊天:“聽說快要春游啦,我們會去哪裏玩呀?”
“我哥哥講,一般都是在附近的景區,會住宿一晚,雖然有點折騰,也總比悶着上課要強。”有個女孩回答她。
“哦……”趙紫薇摸摸下巴,坐回座位問小面癱:“那你想去哪兒呢?”
“哪裏都好。”卓鶴永遠事不關己似的,邊寫作業邊回答。
“你以前是不是沒有來過中國啊?”趙紫薇小聲問。
卓鶴嗯了聲。
“哎呀,既然如此,讓姐姐帶你去大城市走走,見見世面。”趙紫薇的大眼睛又開始狡黠的亂轉,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卓鶴不想看她無精打采,故而也不會潑冷水,只是道:“多謝。”
——
“薇薇,你應該也明白了,就算桃源一中是重點中學,也比不上雅禮。”趙振風最近常往宿舍打電話,句句不離勸她回北京的事:“我們的老師都是國際一流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學生也都是跟你門當戶對的翹楚,你就不要一意孤行……”
“什麽翹楚啊,說白了不就是富二代、官二代,有什麽了不起。”趙紫薇不聽勸:“我的同學也很好,你別說這個啦,不然我就挂了。”
趙振風被這個丫頭的倔強搞得嘆息不已。
“對了,清明節學校要組織春游呢,我想去上海。”紫薇賊賊的笑:“爸,你給我想想辦法呗。”
“想什麽辦法,你這不是叫我掏錢?”趙振風無語。
“您一個大校長,用得着自己掏腰包嗎,随便去找幾個贊助不就好啦。”趙紫薇“諄諄善誘”。
“人家願意贊助雅禮,誰願意贊助你那個破學校!”趙振風簡直快被氣死。
紫薇開始耍賴:“什麽叫破學校,反正我不管,就要跟同學去上海,你給我想辦法。”
“你先給我回家來!”趙振風語氣不善。
“你就是不愛我了!”趙紫薇根本不為所懼,朝電話大喊了聲,啪的就把話筒放回原位,拔掉了電話線。
剛剛洗漱回來的謝雲葵不安的問:“在跟人吵架嗎……”
紫薇恢複正常,扭頭一笑:“在為我們謀福利呀。”
謝雲葵完全不解她的意思,也倒習慣了這位大小姐想什麽就是什麽的作風,無奈的拿毛巾邊擦臉邊勸道:“總之,有話還是好好說啦。”
——
其實格格大人還是很了解父親的能力所在的,趙振風之所以不願意幫忙,就是想逼她轉學回雅禮。
後來見寶貝女兒真的開始冷戰,想着也不是什麽大事,終究還是幫着辦了,最後以老袁的名義跟學校提議,自然一拍即過。
半分錢不用花,就可以帶着所有老師和高一高二的學生到長三角最大的城市玩一圈,校長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等到春游通知發下來的時候,幾乎半個學校都在沸騰。
“哇,這回怎麽這麽大方啊!”
“上次去上海還是小學呢。”
“我得好好準備準備。”
聽着周圍的歡聲笑語,趙紫薇也心情好,但她沒有邀功,只是偷偷地給卓鶴寫紙條:“好想跟你一起看漂亮的夜景,上次在東京沒看成,上海的也很美—3—”。
卓鶴擡眸,覺得她花這麽大的代價做這種事很傻,卻也覺得很窩心。
畢竟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讨厭心裏喜歡的人對自己好的。
趙紫薇彎彎嘴角,又寫:“等我們長大了,就走遍全世界,看所有美麗的燈光。”
通常不響應他的卓鶴,少見的回複:“好的。”
這個時候的趙紫薇只覺得他們的約定,像自己此生說出口的其他約定一樣,只要到了那時那刻,就定然可以實現。
然而老天通常比人類狡猾,它懂得那麽多辦法制造分離。
用距離,用時間,用改變,用生死。
——
聽說女兒的學校要春游,薛萍就特地買了個女孩子背的新書包,拖趙紫薇給下了晚自習的雲葵送去,她完全找不到其他辦法表達心中的感情。
這種讨好已經不是第一次,謝雲葵不願對紫薇有任何不友善,卻仍僵硬着表情說:“我不要,你別再幫她的忙了。”
“她是你媽媽呀。”趙紫薇張着大眼睛。
“那又怎麽樣,是她先不要我的。”謝雲葵終于說出了心裏話。
趙紫薇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她習慣性地用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勸說道:“我覺得……人和人之間能相遇,即是緣分,比如我們是舍友、也是朋友。而成為母女,是更重要的緣分,我知道你媽媽曾經對不起你,現在她也很後悔,你就不能給做錯事的人一次機會嗎,就算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也要聽聽來龍去脈、為難苦衷,再做決定。”
謝雲葵沉默着不講話。
紫薇把書包放在她床上:“我知道,可能我站着說謊不腰疼,但多管閑事,也是希望你不要失去珍貴的東西。”
謝雲葵還是一動不動。
“你生我氣啦,以後我不再這樣了……”趙紫薇瞧着她越發沉重的臉色,感覺很不安。
沒想謝雲葵卻忽然之間拽過書包,握在手裏面,低着頭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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