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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不是什麽開心的集會,大家用過飯後,便三三兩兩的留下禮物,禮貌告辭了。
裝模作樣了整晚的紫薇壓根沒吃飽,結果剛指使着女傭把豬排飯當宵夜,做好給自己端到後院,又迎來個不速之客。
“趙小姐是北京人,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披上了皮毛外套的奈緒,完全是富家小姐的模樣,她竟然說出了非常标準的中文,姿态盈盈地進到了格格大人平時休息的休息室,四下打量。
“這是我家,我有什麽不習慣的。”趙紫薇從來不假裝自己的态度,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是誰?”
奈緒微笑着看向她光禿禿的手指,笑意更明顯。
格格大人有點炸毛,表情糾結。
“趙小姐若不知道我是誰,就不會這樣生氣了。”奈緒卻很自然地伸手碰了下她的臉:“真是可愛的姑娘,難怪會長對你念念不忘啊。”
趙紫薇問:“你找我幹嗎?”
奈緒看向牆壁上挂着的,卓鶴一家三口的舊照,嘆息說:“我從小就覺得會長是個很特別的人,只可惜跟他沒緣分,托了父親和雅治叔叔的面子向他提親,最後還是被拒絕,送回名古屋了,所以想親眼看看,他惦記的女孩兒,到底長什麽樣子。”
“現在看到了吧……”趙紫薇不願聽她講述關于面癱君的感情,生怕暴露自己壓根不了解卓鶴人生的殘忍事實。
“不要緊張,我已經準備結婚了。”奈緒輕輕的笑了下,遞出名片:“趙小姐剛才在宴會上誇下海口,如果倒時無法兌現承諾,不妨聯系我。”
“我不會聯系你的,我會自己解決。”趙紫薇直言不諱。
“你解決不了。”奈緒的回答斬釘截鐵。
趙紫薇自認朋友遍天下:“你太瞧不起我了。”
奈緒的眼神裏顯出了絲悲哀:“會長既然出生在這裏,就預示了他的結局,或許國家早已不需要松川會了,我們不是國之棟梁,而是更多權力者的絆腳石,這個道理你以後會懂的,因為事實會教給你。”
正當格格大人還在消化着這番話的時候,被她們所談論的身影忽然拉開門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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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鶴大概已經送走了雅治,第一眼看到奈緒的時候,冷淡如常。
奈緒禮貌的彎起嘴角:“會長,趙小姐是個很真誠的人,祝您幸福。”
“謝謝。”卓鶴回答。
“明年我結了婚,以後就沒資格陪父親來參加新年宴會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多多珍重。”奈緒低下頭,帶着微笑款款離開。
仍舊坐在原處的格格大人掀起豬排飯的蓋子,吃的臉頰鼓鼓的,含糊不清的說:“哼,還挺情深意重的嘛。”
“并不算熟悉,只是我表舅和她家關系很好。”卓鶴在她旁邊落座:“今天辛苦你了。”
“有什麽辛苦的,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紫薇似乎半點不憂心自己攬下的責任,繼續咬豬排。
“少吃點。”卓鶴忍不住說。
“你是不是嫌我胖了!”紫薇憤怒扭頭。
卓鶴怔了怔,回答說:“我定了餐廳,你之前不是說,想和我單獨跨年嗎?”
“真的嗎?”趙紫薇以為他今晚忙到根本無法脫身,聽到這話,立刻丢掉了筷子。
“還是先吃一點,外面很冷。”卓鶴勸道。
可格格大人根本不聽,很快便站起來跑去衣帽間換衣服,還風風火火的說:“不要,那我就吃不下別的了。”
她平時被逼着成熟的時候,舉止也很成熟,可一旦露出本性,還是跟高中時沒有任何區別。
卓鶴很感謝時間的寬容,它并沒有把紫薇變成別人。
——
酒店頂樓的西餐廳,燈火輝煌,空無一人,這在新年這種約會之日顯得真少見。
已經穿上便裝的趙紫薇走進去,找了個沙發坐下,舒服得再也不想動。
不得不承認,比起小心翼翼的松川會,這才是她熟悉的生活。
卓鶴和服務生打了個招呼,叫他們準備上菜。
“喲,會長大人,包場了呀?”紫薇欠欠的笑。
“很早就訂了。”卓鶴只是冷靜的解釋:“此時大部分會員都留在東京,去人多的地方,并不安全。”
“我現在,有那麽一點點能理解,你為什麽要離開我了。”紫薇小聲說。
“理解就好。”卓鶴輕聲道。
“可我又沒說你做得對。”趙紫薇側頭哼了聲:“因為我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你很堅強。”卓鶴回答:“但這不代表我忍心讓你承受傷害。”
紫薇與他對視片刻,笑了下,拿起服務生剛剛端來的飲料說:“大新年的,不講掃興的話,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卓鶴也舉杯。
餐廳的燈光暗了,桌上的蠟燭便顯得明亮,照得紫薇的瞳仁裏一直有小光點在調皮的閃爍,像夢似的美麗得不那麽真實。
雖然整晚忙碌,時間已近午夜,但格格大人等到菜品上來還是認真的吃個不停,最後解決掉美味的甜品,她終于疑惑擡頭:“你老盯着我幹嗎呀?”
“如果有下輩子,我想做個最平凡的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裏。”卓鶴終于說出了心底裏潛藏了很多年的願望。
趙紫薇知道他輕易不會講這些感性的話,不由笑了下:“只要你是你就好,我不在乎你平凡還是不平凡。”
卓鶴很快便恢複正常與沉默。
“怎麽忽然說這個,怪傷感的,你不會是又想讓我走吧?”紫薇琢磨片刻,又不安了起來:“我告訴你,這輩子你也不許走出我的生活。”
“沒有要你走。”卓鶴看了看表,扶着風衣起身道:“跟我來。”
“嗯?”紫薇不舍得抓起個蘋果,冒着問號跟在後面。
從餐廳的玻璃門出去,是片廣闊的平臺。
夜風呼嘯,但滿眼車水馬龍的流金夜景卻讓人忘記寒冷。
趙紫薇呆呆地走到最邊緣,扶着護牆望向沒有盡頭的東京,驚喜的擡手指道:“原來這裏離東京塔那麽近,好好看。”
由于節日的關系,東京塔亮着2017和缤紛的裝飾,分外壯觀又迷人。
“嗯,很多人在那裏等着倒數,但我想你不會想去的,就選了這個地方。”卓鶴靜靜的扶在旁邊,眺望着遠方。
隔了這麽久,終于開始實現年少的承諾。
和他相處的越久,紫薇就越心疼這個人。
原本對卓鶴不告而別的恨意,早就在心裏消失殆盡了。
畢竟十六歲就失去雙親的人想要在松川會這麽複雜的地方生存,叫她難以想象,并且心如刀割。
卓鶴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頭微笑。
紫薇立刻墊腳,溫柔的吻了下他的面龐,露出笑嘻嘻的模樣。
卓鶴正想說些什麽,忽聽到極遠的地方傳來隐約的歡呼。
東京塔上的數字,也一下變成了十。
格格大人激動的說:“哇,倒數了!倒數了!”
她的生氣勃勃,并不會因為身邊只有小面癱一個人的陪同而顯得落寞。
卓鶴始終沒有出聲,深情地望着朝夜空喊出秒數的姑娘。
“五!四!三!二!一!”紫薇高興地扭頭:“使徒君,二零一七年啦!”
就在此刻,忽有聲近在咫尺的爆炸聲響傳來。
毫無防備的格格大人一哆嗦,吓得手裏的蘋果也掉在地上,愣了愣才發現,是酒店放起了煙花。
紫色的花火升到高空,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美麗的花。
又驚又喜的紫薇邊看邊抓住卓鶴問道:“是你送給我的嗎?”
卓鶴沒回答,只是點點頭。
這個木讷的人,很少如此浪漫。
趙紫薇趕忙拿出手機,想把這一幕永遠留下來。
誰知道煙花放到最後,竟然炸出了行英文。
would you marry me?
格格大人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徹底呆住。
這時,卓鶴才松開護牆,直起身子,從風衣裏拿出了枚鑽戒,說:“今天沒有向大家介紹你,是因為你還沒有答應我。”
趙紫薇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不争氣的眼淚已經開始打轉。
“我不想用別的詞彙來形容你,我想讓你做我的妻子。”卓鶴認真的說:“跟着我生活,真的很痛苦、很難熬,也許這輩子都沒辦法像別人那麽幸福,你願意嗎?”
“傻瓜啊你,哪有你這麽求婚的,就算是假話也說點好聽的嘛。”趙紫薇胡亂的擦着臉,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卓鶴顯得有點無措。
格格大人生怕錯過這個機會,又趕忙不矜持的伸出手來:“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卓鶴這才慢慢的把戒指幫她帶上。
“你在發抖啊。”趙紫薇太緊張了,嘴巴閑不住的講話:“還是我在發抖?”
卓鶴才不想回答她的傻話,等到戒指帶上,便立刻把這姑娘的喋喋不休化成親吻。
沾着眼淚的嘴唇,有點鹹,又有點甜,但總之,都是那麽溫暖,與這寒風再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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