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不知道人倒黴太久了,是不是真的會運氣好轉。

但至少卓鶴覺得,與趙紫薇重逢後,他好像真的沒有從前那麽坎坷了。

這日也是虛驚,本來接到大島涼子的唯唯諾諾的電話後,他全失了分寸,差點帶手下沖到伊藤家去。

誰知道半個小時之後,就有輛警車停到了松川會外,送回來狼狽不堪的格格大人。

卓鶴面色變了幾變,卻用最快的速度趕至門口,一把摟住趙紫薇:“我不是不叫你亂走嗎,不許再出門了!”

趙紫薇被他破天荒的大聲了幾句,倒不生氣,反而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我迷路了……快幫我告訴涼子,免得她擔心。”

迷路怎麽可能迷到包和鞋子都丢失不見?

但稍微平靜下來的卓鶴卻也沒有說破,只是在點頭的同時,完全不肯放手的把她帶了進去,而後命人緊閉了松川會的大門。

——

“好疼,嗚……”

跟面癱君獨處的時候,紫薇就沒有在外人面前顯得那麽堅強了。

由于她光着腳跑了太遠的路,薄薄的襪子磨破掉,原本光滑的腳底沾滿了血跡,稍稍沾到藥水,便痛的不行。

但卓鶴還是認真的親手幫她清洗幹淨,消了毒,抹上藥膏,才稍微放下心,竟然俯下身在她白皙的腳背上親了親:“不疼了。”

“多髒呀。”趙紫薇忙把腿收回來。

“你怎麽會髒?”卓鶴認真的反問道。

紫薇失笑片刻,而後小聲道:“對不起,又叫你擔心了。”

“以後少和大島涼子來往,無腦。”卓鶴殘忍的評價,語氣顯得冷冰冰。

“也不能怪她啦。”紫薇忙緩和氣氛,轉移話題道:“所以伊藤的兒子怎麽會救我呢,他們父子之間到底什麽情況?”

“正雄不算個好人,也不算個壞人,他救你,是因為他恨他的父親。”卓鶴顯然對委員會那些老頭的事更加清楚:“後繼無人對于半截入土的人來說是最可怕的,所以伊藤斷了兒子所有的經濟來源,還派人去殺他的情人,以正雄的性格而言,想必只會适得其反,他放了你,大概是在跟伊藤挑釁。”

“真是牆倒衆人推,就連親生兒子都不待見他。”紫薇感慨的搖搖頭。

“不用理他們,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卓鶴摸了摸紫薇的腦袋:“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紫薇故意撒嬌的撲到他懷裏面:“我哪兒都不舒服,我吓死了。”

卓鶴無可奈何:“叫你不聽話……就算去秋葉原,也要帶着保镖,虧你還比那個白癡大幾歲,叫她牽着鼻子走。”

“只是想到她父親,我不想惹她不高興。”趙紫薇很郁悶。

格格大人從來都不是前軟怕硬的性格,如此的态度,也只是因為卓鶴。

所以卓鶴聽了,心中更是難過。

紫薇沒有任何抱怨,也從不催促,她仿佛百分之百的信任着他,永遠都是答應任何條件的好脾氣模樣。

“如果順利,明年就可以帶你去北京過春節了。”卓鶴忽然這樣許諾。

想家想得快瘋掉的紫薇立刻坐直,張大眼睛:“真的嗎?”

卓鶴撫摸着她的臉又說:“我們結婚好嗎?”

趙紫薇完全沒有在短時間內指望這件事,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雖然沒辦法現在為你舉行婚禮,但我真的……真的想和你結婚。”卓鶴今天聽聞紫薇失蹤的剎那,極度緊張,後來見她安然無恙,松了口氣的同時,立刻就無法抑制的冒出這個念頭。

愛他愛得快瘋掉的格格大人當然沒有任何挑剔,她忽地抱住卓鶴的脖頸,激動地說:“好呀!我不要婚禮,我要當你老婆。”

卓鶴用力回抱住她的身體,就想一直這麽溫暖下去,永遠不用松開。

——

這晚伊藤的家裏,簡直雞飛狗跳。

向來就很暴力的老頭,拿着一丈多長的棍子,狠狠地将終于歸家的兒子揍了一頓,罵道:“你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卓鶴警惕的跟狐貍一樣,再想抓住趙紫薇,簡直比登天還難,而且他很快就會報複我,報複我們全家!”

正雄早就活得不成人形了,雖然鼻青臉腫,卻坐在榻榻米上笑了出來:“你不是說,捏死他比捏死只螞蟻還要簡單嗎,現在怕什麽?”

“你!你簡直就是個混賬!”伊藤又憤怒的擊中他的背部。

正雄瞬間咬的嘴裏直冒血氣。

在旁邊哭了很久的香穗忍無可忍,撲過去抱住兒子的後背:“你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吧,你這是要他的命啊。”

“他就是要我的命,好,現在我答應你回來了,你別再碰伊川半根汗毛,否則我就吊死在你房前。”正雄面色猙獰。

“你聽見了?”伊藤反問老伴兒:“你問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兩個女兒?”

“別吵了,算我求求你們……”香穗痛哭流涕。

伊藤恭仁從來都想不明白,自己精明一生,為何獨生子卻是根本糊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卓鶴明天必定要對委員會發威,他也懶得浪費精力于此,把棍子狠狠砸在地上,便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

“木村信義的經濟案件,現在聲名遠播,武藏布誠作為與他同流合污的最大受賄犯,實在令松川會蒙羞。”卓鶴次日清晨就舉行了會議,身着着華麗的和服,坐在委員會衆人面前,卻始終垂眸瞧着自己的手上精雕細琢,卻異常冰冷的指套,冷冰冰的說:“根據會規,自今日起,就将武藏布誠從松川會除名,收回所有的經營權,至于個人資産,就交由警方處置了。”

此事已經覆水難收,武藏豆大的汗冒了出來,但全家姓名早就被伊藤握在手裏,現在被棄卒保車,也無話可說。

“武藏,我外公一直待你不薄,把你從個小小的職員,培養成了東京分會長,就連你的妻子,都是我表姨,你對得起松川會,對得起泷本家嗎?”卓鶴終于擡起眼睛問道。

武藏跪倒在地上,全身顫抖,始終沉默。

卓鶴忽然站了起來,吓得他直起身子。

“想必會規你比我熟悉,現在想走出這道門,該怎麽做,應該很明白吧。”卓鶴轉身拿起刀架上精美的刺刀,拔出了刀鞘,寒光映的他的面龐也變得十分寒冷:“念在你為本會服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自己解決。”

武藏并不敢接過武器,他後退着哀求:“會長,這些早就過時的繁文缛節,早就該改改了,我願意交出我的財産,求會長……”

誰也沒想到,卓鶴忽然就踹翻了桌子,兩步便邁到他面前,鋒利的刺刀一揮,噴薄的鮮血濺了滿身。

武藏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很快便被保镖連人帶他的斷肢一同拖下去了。

原本散發着植物清香的榻榻米上,留下了腥氣深重的血跡。

縱然是委員會見多識廣的老人們,瞅着與自己共事多年的同僚遭此厄運,也少有做到面不改色的。

他們在這個恐怖的早晨看得很清楚,會長不像溫柔優雅的的母親,更不像霸氣而開朗的外公,他是個滿懷仇恨、壓抑多年的複仇者,遲早要将所有背叛了松川會的人趕盡殺絕。

伸出修長的食指擦掉臉上還溫熱的血跡,卓鶴冷笑:“難道各位也覺得松川會的繁文缛節,沒必要遵守了?”

無人回答。

“這種事情,我現在沒有心情考慮。”卓鶴又說:“為了不要在醜聞中再看到松川會的名字,從今天開始,國立檢察院将全面徹查松川會所有會員的財産,但凡有非法所得,一律按國律處理,在發現行賄受賄、以公謀私的問題,武藏就是你們的下場!如有不願,我允許你們退會。”

說完這番話,他便沒有任何表情的離開了會議廳。

大島議員現任法務大臣,顯然卓鶴的這番話,沒有任何開摻水的成份。

始終微笑旁觀的泷本雅治第一個從死寂中站了起來,伸着懶腰說:“真是不吉利,一早就見了血,我要去廟裏燒支香,去去晦氣。”

——

清冽的水洗去了雙手和臉上的血痕,卓鶴脫去被污染的和服,換了身幹淨衣服,又噴了點古龍水,确認身上沒有血腥了,才回到卧室裏。

昨天被綁架吓得半死的紫薇還在沒心沒肺的賴床,瞧見面癱君進了卧房,便放下玩在手裏的IPAD朝他笑:“早呀。”

“早。”卓鶴坐到她旁邊,問道:“睡得好嗎?”

“不好!我追的連載,停在了坑爹的地方,氣得我睡不着!”趙紫薇抱怨了半截兒,忽然抽抽鼻子:“什麽味道?”

卓鶴面不改色,心裏卻有點不安。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他有些僞善的不願讓格格大人看到不屬于她的真面目。

“你噴香水了。”趙紫薇賤笑:“小美男,今天怎麽這麽騷?”

卓鶴松了口氣,一臉無語,又起身去拿醫藥箱,打算幫她再看看腳心的小傷口。

可是趙紫薇卻忽然坐了起來,拖住他問:“你昨天的話,是認真的嗎?”

卓鶴疑惑。

“結婚啊!”趙紫薇氣得拍被子。

卓鶴點點頭。

趙紫薇立刻把枕頭下的半夜就翻出來準備的證件捧了出來,亟不可待的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我知道手續,也有單身證明,不是很複雜。”

卓鶴壓根不知道這家夥什麽時候準備的,瞧着她的大眼睛,忽然就就想把委員會的紛紛擾擾全都抛之腦後,就連雅治也不準備通知,便點頭說:“好。”

趙紫薇立刻興奮的支起身子起來:“那我該穿什麽照相呢,哪個顏色的衣服好看呢?還是穿紅色的吧……等我化個妝,別急別急,诶,可是你都穿黑色,那我也跟你一樣好了……”

卓鶴一言不發的坐在原處,瞅着她爬來爬去的身影,目光中終于褪去了所有被仇恨洗腦而産生的戾氣,變得溫和而平靜。

如果母親還活着多好,她會很高興的幫紫薇梳個和她一樣漂亮的發型,然後幫她換上新衣服,這間屋子裏,一定全部都是笑聲。

“腳好痛……”格格拖着想穿的和服從衣帽間掙紮着回來,抱怨道。

“那改天吧。”卓鶴勸道。

“不改天,就現在!”紫薇瞪眼睛:“說以後再做的事通常都做不了了!你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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