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蜀中神童

川蜀唐門，竹影婆娑，鋪滿綢緞的搖籃內，一個粉嫩可愛的嬰孩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甜甜的笑着。搖籃邊，一群半大的孩子們圍着這個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說着話。

“小婉長的真可愛！你們看，她在笑！”唐書雁輕輕戳了一下嬰孩白嫩嫩的臉頰，滿臉都是笑意：“這下好了，娘又給我添了個妹妹，等她長大了，我就可以帶她一起去逛街市！把所有漂亮的頭花都買給她！”

“頭花，頭花，你們女孩子就知道頭花！”唐無影翻了個白眼：“要是我就帶她乘機關翼飛天，那才叫好玩兒呢！”

“小婉真乖，好想抱抱她！”癡漢唐無尋說着就要伸手，這時，唐無言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我才是小婉的親哥哥，要抱也是我先抱！”

唐子衣這下不高興了，嘟着嘴哼道：“我是妹妹，你們應該讓着我，我先抱！”

唐無樂眼珠子一轉，露出狐貍般的笑容，建議道：“不如你們比武，誰贏了誰先抱！”

“這個主意好！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麽叫長幼有序！”“來呀！別以為你比我大兩個月我就怕你了！”炮太炮蘿們在唐無樂的挑撥下打得熱火朝天，絲毫沒有注意到幕後黑手已經抱得“小婉”歸。

“小婉！小婉！叫哥哥！”唐無樂穩穩地抱住手中猶如瓷娃娃般的堂妹，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活像只大尾巴狼。

其他幾個孩子發現自己中計，氣得紛紛掏出千機匣：“好你個唐無樂！居然敢騙我們！交出小婉！”

“就不給！”唐無樂一個飛鳶泛月帶着唐小婉飛出窗外，幾個孩子在後面狂追不止，夏風帶着竹子的清香掠過，那襁褓中的嬰孩露出清水般的笑容。

楚雲渺這一次的身份是唐門的小小姐，天生體弱多病，一時一刻都離不開藥，萬花谷的神醫斷言她活不過二十歲。唐門的長輩們因此對她多有憐惜，所求無有不應，堂哥堂姐們也在長輩的叮囑下對她照顧有加。

從楚雲渺出生起，就受到了唐門的萬千寵愛，錦衣玉食不說，堂哥堂姐們更是每天都來報到，即便知道這麽小的孩子什麽都聽不懂，也極其興奮的絮絮叨叨在她耳邊說上好久。什麽我武功又精進了，我今天被爹罵了，簡直把她當做了聊天樹洞。

楚雲渺七個月大的時候，炮太們又圍在搖籃邊開始閑聊了。

“小婉什麽時候才能學會說話呀？好想聽她叫我哥哥！”唐無尋捧着臉，眼中滿是憧憬。

“哪有那麽快呀！那不成神童了！再說了，就算要說話，那也是先學會叫爹娘！”唐無影翻了個白眼。

“怎麽不可能？咱們小婉就是神童！”唐無樂滿臉迷之自信，拿着布娃娃一直去逗楚雲渺：“小婉，哥哥！哥哥！我是哥哥！”

楚雲渺被他弄得不耐煩了，想想這個時候差不多也會說話了，就開口道：“哥哥！”

啪！布娃娃掉在了地上，四個炮太大眼瞪小眼：“你們聽見了嗎？小婉剛才是不是叫了哥哥？”

“沒錯！小婉叫我了！”唐無影首先反應過來，一臉驕傲和得意的表情。

“去去去！小婉叫的明明是我！她是看着我叫的！”唐無樂不幹了，和唐無影争得面紅耳赤。

“我說你們要不要臉？我才是小婉的親哥哥，小婉叫的當然是我了！”唐無言也加入了戰局。

吵了半天，最後四個哥哥一字排開，每個都笑容滿面地問道：“小婉，誰是哥哥？”

楚雲渺：……

由于楚雲渺是個顏控，于是她伸出圓滾滾的小手，堅定不移的指向了其中長得最好的唐無樂，咿咿呀呀道：“哥哥！”

剩下三個哥哥的表情瞬間灰敗，咬牙看着唐無樂抱起楚雲渺親了好幾口，一臉得意的炫耀道：“哎！哥哥在這！小婉真是我的好妹妹！”

理所當然的，唐無樂被拉到演武場爆揍一頓。于是接下來的幾個月裏，聽說小婉已經學會叫哥哥了而感到嫉妒的姐姐們每天都在搖籃邊姐姐姐姐的叫着，叫得楚雲渺耳朵都起繭子了，這也直接導致了楚雲渺一歲就“學會”了說話，成為了川蜀遠近聞名的神童。

繁花千樹，萬物争春，如雪的瓊花綻出了潔白的花朵，落在樹下讀書的女孩發上，更顯冰清玉潔。這女孩眉眼盈盈，似驚鴻照影，流風回雪，既有着芙蕖初綻的柔美，又有着竹影萬竿的風骨，讓人見之忘俗。

女孩一襲藍衣，手持《史記》，正看得入迷，忽然間樹梢上倒挂下一個少年，他臉上帶着面具，卻掩不住眼角眉梢那肆意不羁的笑意，那是猶如空中飛鳥般的自由活潑，即便你拿出黃金打造的籠子來，也決計關不住他。

“猜猜我是誰？”少年的聲音顯然經過了僞裝，聽起來雌雄莫辨，可女孩卻笑了，半是無奈的篤定道：“無樂哥哥！”

唐無樂哈哈一笑，從樹上躍了下來：“小婉，你這是在看什麽呢？”

楚雲渺答道：“司馬遷寫的史記。”

唐無樂一聽眉毛就皺了起來，仿佛回憶起在學堂被先生罰抄時的恐懼：“這玩意有什麽好看的？”

楚雲渺綻出一個如清水芙蓉般的微笑，答道：“我身子弱，恐怕這輩子也出不了唐家堡，常言道，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把這千百年來的經典都讀了，也就相當于走遍了天下。你看，我所交之友，皆是聖賢呢。”

唐無樂聽了好不心疼，連連道：“小婉妹妹，你別難過，長大以後，我帶你踏遍這錦繡山河！”

楚雲渺笑語嫣然：“好啊！無樂哥哥，你說的話我可都記着呢！”

唐無樂連連稱是，妹控十足，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唐無樂就把人拐跑了，說是要帶她去個好玩的地方。

明月閣內，文人騷客雲集，不少學子在此處談古論今，甚是風雅。只聽一位青衣學子道：“魏文帝雖有才幹，可惜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兄弟也不放過，可憐曹子建滿身才華，縱能七步成詩，亦只能窮困而死。”

旁邊學子紛紛附和，其中一個道：“我原以為徐峥大人高風亮節，可沒想到我堂堂進士，他竟只安排我做個小小縣令，而曹靜那個小人卻能在他手下如魚得水！因而我不願受辱，毅然辭官回到家鄉隐居！”

角落處，唐無樂和楚雲渺一邊飲茶，一邊聽學子們高談闊論，唐無樂向楚雲渺找了眨眼睛，邀功道：“小婉，怎麽樣？我就說你會喜歡這裏吧！”

楚雲渺輕笑：“茶是好茶，人卻不一定有真才實學。”

聽到這句話，學子們坐不住了，只見那青衣學子一擰眉，輕蔑道：“無知小兒，也敢評議我等？”

唐無樂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提起千機匣就想給對方一發追命箭，楚雲渺輕輕按住他的手，對青衣學子道：“昔日奪嗣之戰，曹丕曹植龍争虎鬥各不相讓，哪有什麽正義與邪惡之說？曹丕此舉不過有仇報仇，若換作曹植登位，你敢保證他就會放過曹丕？”

“這……”青衣學子瞬間啞口無言。

“還有你！”楚雲渺指向那個曾經做過縣令的學子：“徐峥大人一心為民，他的事跡我是聽過的，你說他任用小人，趙高李斯，又有哪個不是小人？秦始皇還不是照樣用他們開創了盛世王朝？只要用的好，無論是高士還是小人，都能共創太平盛世！你再看看你，只因為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辭官隐居，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這樣，那文武百官都可以解散了。縣令又怎樣？官再小，一樣可以為民請命！心中若有溝壑，方寸之地亦是天下！”

“好！”明月閣中響起一片叫好聲，閣主親自前來，向年僅十歲的楚雲渺行了一禮：“好一個心中若有溝壑，方寸之地亦是天下！小娘子之才，讓人嘆服！”

唐無樂與有榮焉，揚眉對早已羞紅了臉的青衣學子和縣令學子道：“聽到沒有？你們這群狗屁庸才，竟敢對我妹妹無禮！還不快滾！”

這二人立馬掩面而去。

“敢問小娘子貴姓？”閣主極為恭敬的問道。

“塘中無魚宜取土。”楚雲渺只留下一句謎語，就與唐無樂一同離去了。

“塘字取土則為唐，莫非是唐家的小小姐？”一個學子率先猜出了答案。

“難怪難怪，不愧是蜀中神童，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閣中學子贊嘆連連。

從此以後，楚雲渺更是才名遠播，整個川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