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假裝睡覺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37】

牧歌擦了擦嘴上的油漬,起身,走人。關映追上來,一臉的正色:“牧歌,你這個态度,這件事永遠都完不了。假如,假如當時我們三個人中,你選了一個,事情就不會是這樣子。”

“你什麽意思?”牧歌怒不可遏。

“你如果堅決地表明了态度,石漸維不可能死灰複燃,燕初也不會糾纏不休……啊,我不是說你花心,我也不是說你腳踩幾只船,我只是闡述一下事實。”

滾!滾邊!滾出天際線!

“我好心給你出主意啊,看,你又怒了,我當時怎麽就喜歡你了?”追上來的關映嘟囔着,一臉嫌棄。

牧歌氣笑了:“你是不是還想挨一頓揍?”

“牧歌,成熟一點行不行?我跟你就實說吧,我去看過燕初。燕初特別後悔,說他當時腦子抽了,根本就不知道幹了什麽,如果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對你動手。”

怎麽關映還給燕初說好話呢?風向不對啊!

關映誠懇地說:“如果他真的找到你。你就明明白白回絕他,說你是我的人,他會知難而退的。”

知難而退?

呵,你的意思是換一種死法?

人固有一死,或死于這一個變态,或死于那一個變态。

牧歌還沒傻到徹底。

對于上次栽的那個大坑,牧歌也深刻地反省過,得出來的結論跟關映說的差不多:的确不該游戲在三個人中間——對付三個人遠比對付一個難多了,從數量上就拼不過啊,何況那些都是隐藏很深的家夥。現在,好不容易撇得一幹二淨,再惹麻煩上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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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映正常嗎?任何正常人都有變态的潛質,就看有沒有被激發出來。何況關映也是淤泥中長出來的,絕對不可能是一支白蓮花。

牧歌只有兩個字:拒絕。

說完後,牧歌毅然地轉身離開了,他不知道站在後邊的關映笑了一笑,輕聲說:別大意,他真的的會找上你的。

從軍隊折騰回來,光山路颠簸都快死人了。

牧歌累得狗血一樣,推開家門,稀裏嘩啦沖了澡,用幹毛巾擦拭着短發,走到卧室前,忽然停下來了。牧歌喜歡敞開家裏所有的門通風暢亮,而此時,卧室的門,緊閉着門,牧歌的心籠上一股異樣。

整個屋子沒有一絲風,像密不透風的暗道,明亮的無形的暗道。

窒息的,危險氣息。

牧歌想拔腿就逃。

但牧歌沒有。

牧歌凝視着房門。

不可能這麽巧,冷靜!這裏是R市啊!燕初根本不知道這個住處的!何況他才逃獄出來,絕對不可能!

可是,對方是燕初啊!

像以前每次比賽前一樣,看到強大的對手,他也會心生畏懼和不自信。但是,在一片鼓舞中,在支持的吶喊中,信心和勇氣慢慢充盈全身。而今,沒有吶喊,沒有鼓舞,但強大的內心,怎麽會輕易屈服。

畏懼?恐懼?那只是弱者的特權。

牧歌伸出手,推開了門。

卧室的光芒一片柔和,床前的白色圓椅上,燕初單手靠在扶手上,望着牧歌,面色平靜,目光溫柔:“牧歌,你回來了。”

溫柔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牧歌進了卧室,寬大的睡衣從脖子罩到腳,他将手撐在桌子上,強迫自己直視燕初。

燕初起身,走近牧歌:“你的傷好了嗎?”

“你來,幹什麽?”

“上次的事,我很內疚,一直想來看一看你,最近才找到機會。你的傷,好了嗎?”燕初靠近,試圖摸牧歌的臉,被牧歌一側身躲開了。

“好了,沒事你就回去吧。”牧歌生硬回答。

“他們也說好了,我就是放不下心來。牧歌,別像仇人一樣看我。”燕初就像一個失去了所有而站在懸崖之上的人一樣,挂着苦澀的笑,眼眸徐徐垂下,盛滿了憂傷。清麗的臉龐,因這憂傷而變得凄楚。

看過那麽多傷心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像這樣,令自己毫無理由地卸下防備。燕初,到底是天生演技好,還是天生精分?

牧歌說:“說完了嗎?我不欠你什麽了吧?請離開我的家!”

“要是,我不走呢?”

“我已經報警了。”

燕初看着牧歌,越來越悲傷,說出的話壓抑着悲哀:“是嗎?你那麽希望我呆在牢裏嗎?那我就等着,警|察來吧,反正遲早都要進去的。我做什麽都是活該,做過是活該,沒有做過也是活該。”

牧歌別開臉,不想再浪費任何同情。

“牧歌,你原來這麽讨厭我,你最後罵我的每一句,我都記得。既然這麽讨厭,為什麽一開始要跟我告白呢?”燕初忽然哽咽了,“我當真了,你卻轉身走了,還跟他們糾纏,我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你也報複過了,可以一刀兩斷了!”

“我從沒有想過要報複你啊,我只是想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後來你罵我,又踢我,我就想和你一起去死。”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被別人決定命運。”

“牧歌……”

“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你就是我的一個陰影,燕初,你放手吧。”

燕初眸光閃爍:“要是我不願意呢?”

“……”

燕初說:“牧歌,我想你。”

牧歌看向窗外:“為什麽不願放手?你跟我都能解脫,會有更合适的人等着我們,這種互相折磨的游戲既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你既然能從那裏逃出來,就可以逃到他們抓不到的地方。”

“我想和你一起走。”

“我不會走的。”

“牧歌……”

“燕初,你殺過人嗎?”

“沒有。”燕初搖了搖頭。

“那你殺死過小狗,或者小鳥之類的嗎?”

燕初默默地點了點頭。

牧歌說:“要是抱着不喜歡就殺死的想法,折磨的是自己。被殺死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樣子。你就是帶在身邊,也不是你想要的那個。”

燕初望着他:“你很害怕死?”

“你不怕嗎?”

燕初搖頭:“沒有什麽好怕的。”

“假如你喜歡一個人,就會怕死了。因為死了,就永遠不能體會在一起的幸福。死了,心不再跳,只有一個軀殼,就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牧歌聲音變得溫和。

“就像我看着手上全是你的血時,那種害怕,比以前被人指着太陽穴時害怕多了。”

“如果你希望我好好活着,就放手吧。”

“為什麽每一個人都認為我會傷害你呢?連你自己都這麽認為?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我沒有殺人,法律判我殺人了,我不想無辜地坐幾年牢。”燕初将手□□兜裏,“我可以要一個吻別嗎?”

是個男人,就幹脆一點吧,牧歌搖了搖頭。

眼看要走出卧室,燕初又慢慢地說:“牧歌,我想問你……”

愛過!

不,這句敷衍的話打死不能說!

應該是有感覺過,但我們真的不太合适,你會遇上更好的!牧歌心提到嗓子眼上,等待着燕初問出那句經典臺詞。

燕初停了一下,徐徐地說:“我走了——你看,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為什麽沒有報警呢?”

沒有報警,因為沒有想到,或者來不及,或者信號不好。

牧歌這樣想着,聽着燕初走了出去。

咔嚓一聲,門鎖了。

牧歌滑進椅子,一身汗水,渾身虛脫,形狀卡通的電擊武器從睡衣的袖子中滑出來落進櫃子中。

忽然,噠、噠、噠皮鞋的聲音變得響亮。

殺了個回馬槍嗎?牧歌擡起頭,腦海空白,呼吸停滞,半天之後暴怒!

門鎖到底有用沒用啊!

是個人都能闖進來随便溜達啊!換鎖!換門!換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換一個交友模式!

牧歌怒吼:“什麽時候進來的!私闖民宅你知道不知道!”

關映撇了撇嘴:“在你洗澡的時候啊!還不都是為了保護你嗎?你對他那麽溫柔,對我就這麽暴躁,哼,我一片好心,全當驢肝肺了!”說着,不請自來的關映走進來坐在那張白色的椅子上——這椅子可以壽終正寝了,被那麽多不正常的人坐過!

牧歌臉一擦:“沒事就出去吧!”

“不行,萬一他回來怎麽辦!”

牧歌腦門青筋直跳:“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關映的眼珠子慢悠悠地轉了幾圈:“你口才真不錯,總是能掐住燕初的七寸,不過,他不是那麽輕易放棄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想不開又回來了。”

“他有了新目标就不會了。”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這是人性。”

“也許是你的人性,有些人認準了一個就不會輕易換!”關映笑了。

“說完了?你也走吧!”牧歌講道理了。

關映微微露出一絲寥落,輕笑一聲:“每次打發我都那麽随便,早知道,我也像燕初那麽發神經,你說不定也會絞盡腦汁哄我了。”

這都什麽人!

人都走了,耳根終于清靜了,牧歌掀開薄被,忽然怔住了,滿滿一床紅色的玫瑰花,擺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最中間,寫着大大的三個字:對不起。牧歌抓着被子,喃喃:“你以為這樣,誰就會原諒你嗎?”

牧歌不太喜歡玫瑰。

不喜歡的東西就是不喜歡,沒有辦法強迫着去喜歡。

牧歌心口窒息,他也沒法再強作冷靜,既然燕初都找到這裏——那麽,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自己該逃向哪裏?燕初正受到通緝,肯定不會在原來的M市呆着!

對,回去,回M市!

周涯帶着分公司的所有人投入到戰模系統[ZM]的研發之中,林飛則帶着總部的所有人投入到冒險游戲[X]的封測內測的奮戰中。牧歌飛回了本部,深感欣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心定了下來。

助理小白進來:“牧總,我以為你又要閃人了。”

牧歌品着久違的咖啡,咂了咂舌。林飛進來,信心十足:“這是計劃倒推表。目前看來,[X]效果很好,比咱們想象還要好,游戲的粘合力非常強,我有一種公司馬上要飛向巅峰的預感。”

噗!上帝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如果預感這麽強烈,就得小心了!

下了班,林飛很自然地要往自己的“狗窩”裏開,牧歌卻說,今天要回他自己的家——他從創業時起就住的家——曾經被燕初砸過的地方。林飛趕緊說沒有打掃過,牧歌不以為然:“你以為我以前有多勤快?”

“還是去我那裏吧,我不炒雞蛋,咱們外面吃。”

“沒有關系。”

林飛停了一會兒:“石漸維跟我說,你最好不要回原來的房子,所以……”

牧歌重複:“沒有關系。”

跨出了第一步,所以可以直面以前的陰影。

牧歌推開門,愣了一愣,而後平靜地走進去,衣服往沙發上一扔。

不太放心跟了過來的林飛進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好新啊,什麽都是新的!比我那屋子幹淨多了,跟剛剛擦過一樣!”說着指肚在茶幾上一劃,沒有一點兒灰塵。林飛心裏咯噔一聲,還是有點兒灰塵讓人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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