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傻不傻
這是幹什麽呢?!
A47聽不懂周瓷說什麽,只是紮着因為生理性疼痛而微濕的黑眸,不說話。
周瓷低頭看着汩汩流血的小腿,眼淚差點沒被氣出來,連忙拿起紗布厚厚地裹了一層來抑制住血。
潔白的紗布頓時紅了一大塊。
A47愣愣地看着白色的紗布,這個東西他認識,自己角鬥場的敵人身上經常有這些,但是似乎從來沒人給自己用過。
而且,他只是不希望那塊可有可無的一塊肉讓這只綠眼睛的漂亮蟲子難受,可是現在,他好像更不開心了......
周瓷眉頭鎖着,壓抑怒火:“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自殘。”
A47茫然。
周瓷看着A47漆黑的獸瞳,似乎看懂了裏面的意味。
他深深嘆了口氣,對啊,他怎麽忘了,A47現在是聽不懂蟲語的......
原著中原主就是仗着A47不會蟲語,借着語言盡情的折辱A47,讓他自稱賤種,教他向任何蟲說些貶低自己的話。
甚至之後發現A47也不太懂蟲族禮儀常識,教A47做很多侮辱蟲的動作,并且以觀看別的蟲子的反應為樂。
周瓷抹了把頭上的汗,他實在心軟,在書裏看到的時候只覺得無所謂,但是真的見不得有真真切切的人在自己眼裏受這樣的苦。
他沉默着拿起鑷子,左手拭了一下額頭細密的汗珠,準備着手挑開另一塊紮進布料的血肉。
A47連忙把腿挪來,不讓周瓷碰。
周瓷不說話了,看了會兒A47血肉模糊的腿。
半晌,他仰着頭,直直看着A47。
他需要一個解釋。
“沒......沒有畢要......”滿臉是傷的雌蟲也低頭回看着周瓷,說的話磕磕絆絆,讀音也不準:“泥......泥,累。”
A47倔強的望着周瓷:“我......回好,泥......流汗,累。”
周瓷愣愣地仰頭和A47對視,只覺得鼻尖突然酸軟了一下,眼睛有點濕潤。
他低頭緩緩嘆了口氣,心髒一瞬間像瓦解了一下,又疼又酸。
“傻子......”他低聲。
這只蟲子,怎麽這麽傻呢......
“本少将樂意,我愛怎麽着怎麽着,你管不着!”
周瓷很快的揉了下濕潤的眼睛,轉頭冷着臉呵斥,把這只不老實的蟲腿又拽了回來。
A47依舊聽不太懂,不過他看着漂亮蟲子像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抿了抿嘴,終究還是乖乖坐好,不再亂動。
周瓷一直想的稍很樂觀,雖說雌蟲身上的傷口很多,陳年舊傷疊上新傷看上去極為吓人,但是終究是皮外傷。
只要是皮外傷,他就能有把握給A47上最好的藥,幫他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可是當他剝下A47的鞋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看。
那雙腳,似乎都不能叫做腳了,因為沒有人的腳會被從腳背處刺入一根有筷子粗的鐵針,似乎已經和肉完完全全連在一起,像是天生長在裏面似的。
周瓷知道分別紮在A47這雙腳的兩根針的來歷。
這是為了防止A47逃跑用的。
雖然這個孩子沒多久就被仍在奴隸所,一直沒有逃跑的意識,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是他們那群人仍舊以“防止逃跑”的名號滿足自己扭曲的施|虐欲|望,施加在這個孩子身上。
這些傷口在星船上的一時半會兒肯定沒辦法處理完了,等會兒只能叫醫生過來。
周瓷甚至不忍心去碰那些猙獰的傷口,沉默地從醫藥箱裏拿出止疼噴霧。
他向一些看上去更嚴重的傷口上噴了噴,低聲問:“你......疼嗎?”
A47自然聽不懂,只是很不自在的晃了晃腳,他覺得自己的腳和別人的都不太一樣,一直長着一根鐵做的刺,好醜。
他擔心這只漂亮的蟲子會嫌棄自己......
不過他給自己噴的是什麽,涼涼的,潤潤的,真舒服。
用來換得他的痊愈率極高的□□的是他天生比他人更敏銳的觸覺。
A47依稀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他的雌侍母親總是抱着他,可是只是抱着的稍稍近一點他就會好疼好疼。
之後自己長大了一點,依稀記得那個總是抱着他的漂亮的雌侍有一天全身紅紅的,那時他問到很難聞的鐵鏽味,那是他第一次聞到。
不過之後,這個味道他就習以為常了。
最後他記得他很久都沒見到的雄父笑的很開心,帶着自己去了個地方,之後......
周瓷把一些流血的傷口先稍稍處理好,只覺得腦子被系統吵的開掀開殼兒了。
系統在周瓷腦子裏瘋狂蹦迪:“你這具身體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啊啊啊啊!你趕緊說點什麽補救一下。”
周瓷敏銳地從系統的話裏找出漏洞。
用言語上的符合人設來挽救身體動作上的ooc?
這個買賣很劃算啊!
“發什麽呆啊?”周瓷低頭不悅道:“你看你身上的那些洞,血流的那麽多,醜死了。”所以你一定要趕緊好起來啊。
A47愣了愣,醜?
他不懂語言,但是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醜”。
黑的發亮的黑發黑瞳讓他在所有人眼裏都是最不詳的存在。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是也知道實在罵他的詞。
他向來對這些侮辱性的詞免疫掉了,聽到之後壓根兒沒什麽波動。
可是聽到這只雄蟲說,又覺得心裏起了點波瀾。
這種波瀾自然不是生氣的——實際上他覺得自己現在每一刻都身處天堂,幹淨的他都有些不熟悉的空氣的味道,柔軟的座椅,清清涼涼的藥,和,這只他喜歡極了的漂亮的蟲子。
他一直苦惱自己聽不懂周瓷講話,這次有個他認識的詞,他很開心。
他想讓周瓷多說些自己聽得懂的話,哪怕是罵他。
他都想聽。
周瓷說完後心虛的根本不敢看A47,他心裏愧疚,手上動作也愈發細致。
可是如果之後真的要從語言傷害和肉|體傷害裏選一個,他一定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星船沒一會兒到了周瓷自己的蟲宮。
這棟蟲宮是完完全全按照着原主的設計來的,說是蟲宮,實際上和原世界裏的別墅差不多。
一共有三層,加上地下室就是四層,帝國綠玫瑰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因此裏面的生活用品和配置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
樓上三層倒是沒什麽可說的,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個魔鬼般的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就是原主的殺人樂園,像是孩子喜歡去電玩城打游戲,原主最愛的就是隔段時間去地下室盡情放縱自己天真的惡意。
若是按照原書劇情,這間小小的地下室流淌的鮮血,逝去的生命絕對不低于十個。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不把這些雌蟲當成生命了。
這也就怪不得原主被當成典範斬首示衆。
周瓷深呼出一口氣,心想今天之內一定要把地下室現在的九只雌蟲放走。
星船開門,一些保镖早已備在門口,管家也眼觀心地叫來了醫生團隊在客卧候着。
原主身體不是特別好,剛才那一串動作放在原世界周瓷絕對連氣都不帶喘的,可現在竟然就已經有點沒力氣了。
幾個稍高的雌蟲進來,準備把皮椅上的A47移到房間裏。
雌蟲奴隸全身幾乎都炸起毛來,他被磨得血淋淋的手狠狠握住,全身瞬時繃緊,黑瞳泛着與剛剛完全不同的幽深的光,再加上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和鮮血,乍一看宛如地獄來的惡鬼。
一旁來的幾個高大的雌蟲均是一愣。
他們家少爺真是越玩越野了,這回又找了個什麽帶勁兒的回來?這也太吓人了不會是劫獄過來的死|刑|犯吧?
A47喉嚨裏泛出一聲聲威脅似的吼叫。
周瓷見狀心裏一疼,擡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蠢貨!”周瓷擡高聲音:“是什麽讓你們理直氣壯地認為我會讓你們過來的?滾蛋,本少将要自己抱他回去!”
幾個大漢面面相觑。
???
不懂就問,少将您清醒一點啊,您以前不是說每次帶奴隸回來就直接讓我們扔地下室的嗎......
A47坐在座椅上,看着周瓷起身。
“你,把手臂擡起來。”周瓷故作不耐道。
A47聽不太懂,試探性地張開手臂。
頓時自己便又一次陷入那個溫暖的懷抱。
A47輕輕從喉嚨裏泛出奶貓一樣的低聲,将頭搭在周瓷的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香,好香,永遠也不想出去......
一旁的幾個大漢看着A47翻臉像翻書都看傻了,一個大漢喃喃道:“少将竟然随便把雌蟲抱在懷裏,真是不守雄德,哼......”
周瓷抱着這只雌蟲走了一路,再次收獲到了絲毫不亞于在奴隸所時候的注視,他不怎麽在意這些,只覺得他這次抱着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攔在A47後背的手上黏黏膩膩的,似乎沾上了很多血。
周瓷把人摟在懷裏勉強壓下一陣心慌,心道應該只是一些和別的皮外傷差不多的傷口,應該沒關系......
A47依舊把臉埋在周瓷的脖頸,小貓似的嗚咽的呼嚕聲愈來愈小,像是快要睡着了。
自從被他們注射了狂暴劑之後,他一直沒敢睡覺,直到現在他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雖然睡覺向來對于自己意味着危險,痛苦和疼痛,但是這次,只有這次,他是不是能夠好好睡一覺了呢......
A47來不及細想,周瓷走的實在太溫柔,一點颠簸都沒有,讓他好舒服好困,或許是一瞬間,或許醞釀了很久,A47睡過去了。
周瓷感受到身上人的氣息逐漸微弱,心裏的恐慌愈發的大,到最後幾乎跑到了客房。
一旁的醫生手忙腳亂的趕過來,眼裏幾乎不是震驚而是驚恐。
這只奴隸,還是只雌蟲的奴隸,身上破破爛爛血跡淋淋,甚至手臂上還有最低等奴隸所擁有的的十字形劃痕。
這樣的奴隸,不必說是在尊貴的帝國小皇子面前,即便是在他們這樣的中産蟲族面前,都是垃圾一般的存在,連看一眼都感覺沾上了污漬!
少将素來潔癖,即便是地下室那些養了有十年的奴隸都不會觸碰分毫,只會用刑具折磨他們,又怎麽能抱着這樣一只垃圾走了那麽長時間!
醫生們自然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是在周瓷愠怒的目光下手忙腳亂的拿起醫用器械靠近。
A47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昏迷了,他全身滾燙,黑發上全是汗,蒼白的沾染血漬的臉頰此時燙的微微發紅。
他感受到不屬于周瓷的蟲的靠近,更感受到了那股濃濃的,他最讨厭卻收到最多的——蔑視和厭惡的目光。
他幾乎全身瞬間就繃直,像是一塊鋼板,肌肉暴起,即便是在半昏迷狀态,也像把緊弦上的弓一般蓄勢待發,喉嚨裏再次泛出危險的,古怪的音節——這是他進攻的信號。
周瓷一愣,轉頭就看見了這群混蛋醫生臉上嫌惡的目光,他目光一沉,咬着牙伸手奪走其中一位的手術刀。
那個被奪走刀的醫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立馬便一聲不吭,低眉順眼地看着周瓷,仿佛在聽他的吩咐。
周瓷無法不對這裏肮髒的等級制度産生厭惡,胃裏只覺得翻江倒海。
醫生的本職是救死扶傷,是用自己的刀挽救生命,而不是用醜陋的目光去傷害別人。
這些蟲子,不配做醫生。
周瓷沉聲道:“我來,告訴我怎麽做。”他完全沒見過這樣殘酷的刑具,此時竟有些也難以下手。
“少将,您出去就好,這裏過于血腥肮髒,恐怕會污了你的......”為首的醫生焦急道。
“閉嘴——”金發綠眸的雄蟲直直坐在床側,看向這個醫生的綠眸中盡是不耐和厭惡。
那個醫生吓得動也不敢動了,他的手在極度緊張和恐懼之下不自覺地攥緊,戰戰兢兢地望着那只美豔的雄蟲。
剩下幾個醫生拿起道具一一遞給周瓷,心驚膽戰的看着自家向來寵上天的小皇子一點一點給一個奴隸清理傷口,這是他們全蟲族寵上天的s級雄蟲啊,連吃飯喝水都要蟲伺候的小皇子啊,怎麽能,怎麽能這樣給一只垃圾做這種下人才做的事!
A47緊閉雙眼,眼睫不停顫動,宛如經歷着什麽夢魇。
作者有話要說:
被吓傻的醫生:馬上來馬上來,不會讓你老婆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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