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綠色的眼睛
A47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天生下來進了奴隸所,沒有蟲願意搭理一只晦氣的黑發黑眸奴隸,沒有對外的交流,導致他對蟲語實在一知半解。
但不妨礙他辨別出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音色。
那聲音很好聽,泉水一樣,叮靈靈的,聲調有些高,帶着有些嬌氣的怒意。
那聲音伴随着這樣清冽的信息素,更讓人覺得他天生矜嬌,貴不可言。
A47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強烈的欲|望想要解開自己該死的眼罩。
他想,他近乎熱烈的想要知道這只雄蟲是誰,是什麽樣子,為什麽解開他。
手的顫抖慢慢停了下來,緩慢卻堅定地再次解開他的左手手腕上的鐵環。
那個鐵環毫無阻撓地落下,露出他森白的腕骨。
鐵環劃過血肉淋漓的手腕時候疼得幾乎發木,可是在手失去鉗制的第一刻,他便猛地翻過來死死握住那只解開他鐵環的手。
入手是一片軟滑,白皙細嫩,宛如一塊上好的漢白暖玉。
小皇子的手腕連杯水都不怎麽自己拿,都是亞雌伺候着喂着喝,何其金貴,就在被這只奴隸大力鎖住的一瞬間,圍着手腕的一圈兒白嫩瞬時間青紫漲紅,勒出一段觸目驚心的傷痕。
周瓷一直緊緊盯着A47露出的腕骨,反而沒太在意自己的手腕,直到愈發明顯的疼痛席上來,他才微微感嘆這具身體屬實太嬌氣。
“少,少,少将......”負責人站在另一邊,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一臉焦急又驚又怕。
A47還在握着那只手,瞬時間也就感受到那只手白玉似的漂亮又弱小。
他不知道該怎樣留下他,沒人教他該如何對待善意,他也從來沒有感受過善意。
所以他選擇了這樣一個,有些錯誤的方式。
像是哭鬧的孩子想要吃桌子上的糖,結果胡鬧一通反而不小心把桌布扯掉,五彩斑斓的糖果灑落一地,再也吃不到了。
A47松開手腕,他終究怕這個聲音很好聽的雄蟲受傷。
于是身上戴了十多年的,沉重的恥辱的,連進食睡覺都不會被摘下的枷鎖,就這樣輕飄飄的落下了。
A47頓在原地,沒有了鐵環,但他還是保持着剛才渾身枷鎖的狀态和姿勢躺在地上。
過了半晌,他小心翼翼活動了一下手指。
可以動了。
A47愣怔着,他第一次,眼前雖然一片漆黑,但是心裏卻是這樣的輕松,甚至于明亮。
又由于太久的禁锢,他幾乎有些不會活動了,手腕頗有些滑稽的轉動,像剛剛學習用筷子的小孩兒。
周瓷把少年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微微靠在自己懷裏。
好在自己這幅身體雖然有些瘦弱,但是因為小孩常年在奴隸所缺衣少食,營養不良,比自己現在還要小一圈兒,周瓷就可以很輕易地把他擁在懷裏。
A47這才從剛剛的茫然愣怔中回了神兒,他有些不自在地在這個充滿清冽的幹幹淨淨的懷裏掙紮了一下,擡手就想要把自己的眼罩扯下來。
周瓷微皺着眉頭制止住他的動作。
他想了想,又道:“本少将允許你動了嗎?”
那條眼罩被周瓷輕輕解開,下一秒,在A47還沒有感受到強烈的光線的時候,那只手附了上來,蓋上他的眼睑,為他阻攔了刺眼的光。
A47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只手為他帶來的一片迷蒙,感受到那只手微涼的,軟軟的觸感,明明眼睛很舒服,一點也不刺眼,卻還是莫名其妙有很強的刺激感和酸澀感,有種流淚的沖動。
這是為什麽呢?
A47不太懂。
過了好一會兒,那只手一點一點地挪開,那只雄蟲的臉出現在漆黑的瞳仁的倒影裏。
A47看到那雙碧綠的眼睛,像夏日滿是綠藻的湖面一樣綠,隐隐看到一股貴族的驕矜和皇室的氣派。
那張臉長得實在溫潤,皮膚被皇室的水土滋養地很好,幾乎看不到毛孔,細膩如玉,可是五官卻是和溫潤不甚搭邊,一雙桃眼挑着,朱唇不笑自彎,看誰都帶着幾分透着嘲諷的不屑。
但是卻讓人感受不到怒氣,只覺得理所當然,這樣漂亮優秀的S級雄蟲天生就該如此,漂亮極了。
周瓷這才看到摘下眼罩後A47的臉。
确切的說,是A47的眼睛,因為當看到那雙如此隐藏着兇狠,有攻擊力,像是要把人吃掉一般的漆黑如墨的獸瞳後,似乎其他五官是什麽樣子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歸本少将了。”
小皇子甩了甩頭發,随口對負責人道。
身後幾個侍衛本想上前,卻被周瓷的眼神勸退了。
下一秒,渾身僵直的A47被打橫抱起,愣愣着被周瓷帶走了。
蟲族的血統尊貴一方面體驗在看不到的等級上;另一方面便體現在蟲蟲可見的體外特征,以金發為貴,以黑發為賤,至于原因,自然是因為大多數的雄蟲是金發。
而其中,又以金發綠眸為至尊,黑發黑瞳為最卑賤。
人的審美往往趨利避害,例如喜歡身材好的人并不只是喜歡那具軀體,更喜歡的是那具軀體底下蘊含的可以保護他人保護自己的物理能力。
這是生物的本性,自然的法則。
蟲族也是如此,蟲的審美就是金發綠眸,象征着雄蟲的高貴身份和幾乎零成本的潑天富貴。
怪不得小皇子從小嚣張跋扈,被慣的無法無天,單是那雙美麗的綠眸就向來被蟲民們稱為帝國綠玫瑰。
有人質疑周瓷的能力性格脾氣,但是論美麗,周瓷目前在整個蟲族算是無蟲能敵。
但此時,帝國綠玫瑰竟然就這樣公主抱着一只髒兮兮的的黑發奴隸!!
A47實在太小太瘦了,周瓷身體20歲,相較于地球上20歲的人已是偏瘦,但此時把這只雌蟲抱在懷裏仍然是綽綽有餘。
A47低頭将臉埋在有些偏長的發絲裏,除了在角鬥場厮殺,他從未收到過這麽多的注視,這激發了他的不安和惶恐,只覺得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在指責他......
他喉嚨裏傳來低啞的聲音。
周瓷不理解蟲族的審美,在他眼裏黑發黑眼的中國人就是最美的,況且這只小雌蟲的五官雖然有些髒兮兮,但也不掩俊美,洗把臉能跟明星比一比了。
他看着小孩兒在他懷裏發抖的樣子心都軟了,想要低聲安慰安慰他,可是原主的性子就是嘴裏沒一句好話,一時間他又無可奈何。
周瓷放慢腳步,抱着A47的力氣更加輕柔,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小孩的頭頂以示安慰,轉頭不悅道:“叫你的蟲子都給我閉嘴。”
他聲音不大,按理說遠處的很多蟲都是聽不見的,可是他話音剛落,整個奴隸所悄無聲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A47窩在周瓷懷裏,仰頭可以看到少年尖俏的下巴,白白嫩嫩的,再往上看就是祖母綠的眼睛,真......真好看。
剛才這只漂亮蟲子的手在摸自己的頭,這是A47從來沒有給人摸過的,不知怎麽,他竟然還沒有反抗。
他覺得心髒那裏不再像剛剛那樣被藥性逼得難受了,反而變了一個感覺,酸酸的,漲漲的......
黑發雌蟲的眼神有些迷茫,這樣的感覺他從來沒體驗過,真奇怪。
周瓷抱着A47坐在軟軟的星際皮椅上,努力避免着A47身上的傷口。
周瓷蹲下|身,準備先查看一下雌蟲的腳,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回家。”
駕駛位的管家按下啓程器,帝國第一華麗的星船伴随着閃瞎蟲眼的燈光起航。
周瓷先是握住了雌蟲亂登的腿,頓了頓,把嘴邊的“乖,坐好”換成了“別給本少将亂動”
他聲線是冷冷淡淡的,這樣一句帶着情緒的話聽上去別有風味。
A47雖然聽不懂,但也乖乖不再亂動。
他半垂着眼,仔仔細細觀察者周瓷的動作。
周瓷拿出星船上常備的醫藥箱,随手拿出一把醫用鑷子,細細挑開了A47小腿上和新長出來的肉連在一起的布料。
他緊縮着眉頭把深深紮進肉裏的布料挑開,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呼吸放的十分輕緩,額頭隐約滲出冷汗。
這塊布料紮的太深,根本不是一天兩天能造成的,這個傷口一定是被反複的裂開又合上,最後只是半流着血任由衣服和血肉粘連......
周瓷簡直不敢想象這得有多疼。
而這樣的傷口甚至不止一兩處,只要是雌蟲身上有布料的位置幾乎都可以看見這樣惱人的,單純為了折磨人的傷口。
“操......”周瓷簡直想要罵死這個世界該死的制度。
什麽玩意兒,這裏的人權制度就這樣光明正大惡心人嗎?雌蟲就沒人權就該被這樣禍害?
A47乖乖垂着頭,有些出神的看着周瓷幾乎滴下來的冷汗。
他向來沒什麽欲|望,更沒什麽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但是此刻他知道,他不想看周瓷流汗,不想看周瓷對着自己的那幾塊爛肉躊躇的樣子。
A47眼睛瞄到了一旁的醫藥箱,從裏面撿出一把手術刀,低頭看了眼讓周瓷下不去手的位置,只是一瞬間,那塊嵌着布料的爛肉就被他剜了出去!
頓時鮮血直流。
周瓷來不及驚呼,趕忙伸手拿着醫藥箱找了塊紗布,還沒等他來包紮,這只雌蟲就手起刀落,眼看就去剜第二塊!
周瓷一把抓住A47的手腕大喊:“你他媽的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A47皺眉:好像又把老公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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