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受傷

開啓了無法打斷模式之後,整個梅花樁的場地就被一層看不見的蟲星最頂尖科技制作出的強化膜包裹住,就算是用最強大的熱武器向那開炮也打不穿。

周瓷死咬着下唇,撲在那層曾經讓他無比滿意的鋼化膜上,攥緊拳頭狠狠砸在上面——蚍蜉撼樹,螳臂當車,除了劇烈的疼痛和傳來的微不可聞的“砰砰”聲什麽也得不到。

“你愣着幹什麽!快幫我打開啊,把這個膜打破!”他轉頭幾乎是對阿鬥大吼道:“你快救救他啊!”

阿鬥這才回過神來,猛地跪下:“少将,屬下無能。”他自知憑借自己的血肉之軀,能打開這個簡直天方夜譚。

他的頭垂得很低,隐藏了眼底藏不住的驚訝和愕然......

他的餘光瞄到那只雄蟲血肉模糊的手......沒有想到,這個皇子對自家雌主的感情竟是這麽深。

周瓷一下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他臉色驚人的蒼白,眼眶通紅,眼底噙着淚倔強地昂着頭,強迫自己記下這樣血腥的一幕——

七月最擅長的是模仿他人出招再予以還擊,這樣的毫無規則的梅花樁的龍頭箭的疊加饒是他也在初期有些力不從心的,不過是在箭頭高頻率射擊之下的不到五分鐘,就已經有四五支鐵箭切合着擦過他的身體,留下一道道血痕。

少年獸瞳直豎,面色凜冽,勁瘦的身影在梅花樁上似是筆墨,滑下一道道無規律的身影,不時黑色的筆墨偶爾摻夾着紅墨,像是黑色梅樹梢的紅梅,有着近乎血腥的美麗。

每一次留下傷痕,周瓷都在心底發出着無聲的吶喊,手裏的指甲近乎陷進掌心。

這都是你逼他的......他心裏的聲音告訴他,每次的傷口也在他心底劃下一道道血淚。

一處,兩處......五處,七處......周瓷的淚水逐漸盈滿了眼眶。

黑色的身影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很靈活地躲閃着,七月毫不在意身上可有可無的疼痛,在逐漸地适應之下,除了幾道無謂的傷痕,只要他想,這些箭矢已經幾乎碰不到他了。

于是餘光一瞄,便看到了那個癱坐在那邊的人。

那人臉上痛苦的神色狠狠觸動了七月的心。

血液繼續從黑衣裏滲透,像是一朵流血的黑蓮。

七月微微舔走唇邊的血漬......

想讓他,想讓他露出更多那樣的神色。

這樣是不是就會更愛他,更疼他,以後能更多地陪陪他?

于是下一秒,鋒利地透着寒光的箭矢就那樣直直穿透了他的左肩膀,榨出噴灑的紅色。

七月的嘴角微微一挑,只感受到滿腔的興奮,已然察覺到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七月——!!”

嘶聲裂肺的叫喊幾乎穿透了透明的鋼化膜,讓七月恍惚間以為是幻聽。

他回頭,便發現那個從來肩脊挺直,眼神總是譏诮地上挑,向來以傲氣示人,嘴裏蹦不出三句好話,對誰都是三分不屑七分嗤笑只對他溫柔的那個小皇子,已經近乎脫力一般軟在了那裏。

那個高傲的人兒淚流滿面,邊哭便猛烈地顫抖着,卻還是那樣倔強地看着他,似乎是企圖用那眼向來溫柔的目光去舔舐他的傷口。

七月突然就覺得疼了。

他想讓周瓷更在意他,卻不是以這樣讓他心痛的方式。

他也舍不得的。

12個小時。

12個小時可以幹些什麽呢?

放在和他一樣大的孩子身上,那大概是還在上高中。

一天上完了早自習和上午繁重的課程,中午休息的時候和同伴打打鬧鬧着去吃個午飯,中午淺睡一下,到了下午有些煩躁又有些無可奈何地繼續上課,寫作業。

若是有體育課的話,那就一定很開心了,能夠和班裏的好兄弟一起打個籃球,肆意流下青春的汗水,臉上運動完好的紅暈一定閃爍着年少的光。

還會幹什麽呢......

周瓷想不出來了,但他知道,一定不會和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半大的孩子一樣,渾身傷口,血肉模糊,渾身因為高燒而滾燙,在完全超出人體極限的情況下由一開始的靈活逐漸轉為遲鈍,避無可避地留下紮在他心裏的傷痕。

周瓷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走到周瓷面前的,他看着那個倒在自己身下的少年,淚都流幹了。

他把遍體鱗傷的少年抱在懷裏,想說什麽,卻喉結滾動,渾身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七月連手指也沒有力氣動了,張了張嘴唇,沙啞幹澀宛如舊了很多年的鈍重的鐵器聲音傳進周瓷耳朵。

“對不起。”

對不起,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以為自己可以受傷少一點,對不起,還是讓你擔心了。

周瓷啞然。

他只覺得自己只是麻木地張着嘴,卻像破了的口風琴般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手臂愈發裹緊血跡斑斑的少年。

你帶給他什麽了?周瓷。

這樣的他,和從奴隸所剛出來時候的他有什麽不一樣嗎?可能流的血更多了吧。

你真是個畜生,周瓷。

他對自己說,你真是個畜生。

他再也不想管什麽系統什麽任務了,他只要好好保護他,幹什麽都行,不論是以後鐵甲反帝王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他都不再那樣逼着他訓練了。

他想要起義,自己就幫他收集軍隊,他想要平平常常,自己就陪着他平平常常。

他明明對自己說過他一點都不喜歡訓練,為什麽要這樣逼着他完成那本書的作者所既定的路線。

就像迂腐的家長期盼着孩子望子成龍。

這對七月不公平。

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再也不要這樣了,再也不要讓他這樣傷痕累累。

地下室門口的的探子得了外面的消息疾步走來。

即便是經歷無數血雨洗刷的密探也被地下室此時濃重的血腥味震得一驚。

探子單膝跪下:“少将,您前幾日命令我刺探到的關于軍火的情報有消息了,是蟲宮裏的一個官員掌管的,不過他有些不好對付,他後面的掌權人已經過來了想和您談談。”

周瓷把七月抱在懷裏起身帶他去療傷:“不去。”

密探急了,把頭地下:“少将,那人來是有要緊......”

“少将......”七月迷迷糊糊地把頭靠在周瓷懷裏,傷口發炎發燒燒的有些神志不清:“你去吧,我,我沒事......”

周瓷呼吸一窒,胸膛起伏一瞬,皺眉瞪着那個攔着他路的探子:“滾開!”

轉頭對懷裏人說話時又哽咽了:“你個混蛋,我待會兒再教訓你。”

上樓的時候阿鬥就已經準備好藥劑和紗布了,周瓷沒管自己手上的傷,先把昏迷的七月的傷口處理好,又喂了高效的退燒藥,清洗好小孩身上的血跡,整個過程很沉默,一言不發。

小孩中間似乎是清醒了幾次,嘴裏一直叫着周瓷,周瓷的,更讓他心如刀絞。

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輕聲回應每一次的呼喚,撫平小孩眉宇間不安的褶皺。

他沒有臉面說更多,只覺得七月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是自己親手傷的。

等到處理完傷口的時候,周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完好如初了。

這時候周瓷才有些遲鈍地想到書裏似乎有提過一嘴小孩的血和體液有很強的治愈效果,在之後暴露後因此受到了許多的觊觎和攻擊。

他心裏忖度着一定要嚴守這個秘密,連七月自己也不能知道,又為小孩接了點水給他喝,用毛巾敷在小孩額頭,在小孩夢呓叫他時候緊緊握住他不安的手,低聲回應,不知不覺也趴在床頭,看着小孩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畢竟體質是全文中的bug級別的超級外挂,七月又着急恢複身體不想讓周瓷太難過,一覺醒來那些幾乎貫穿身體的傷口竟變态地幾乎結痂了,燒自然也退了。

鴉羽般的長睫眨開時,最先看到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的一張熟睡的放大的俊臉。

再向下看,是和他十指緊緊相握的一雙手。

七月一動不敢動,長睫輕顫,怕驚碎了這個美夢

甜蜜,喜悅,幸福,快樂......所有積極的情緒彙成糖果一樣的甜蜜,化為煙花在心底炸開。

五彩缤紛,甜如蜜糖。

渾身繃帶的少年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心上人泛着青黑的眼底,又有些夾雜着甜味的心疼。

他不知道周瓷照顧了他多久,他實在太沒用,昏過去太久了。

只是自責之中滾燙徘徊在胸膛間的卻是一次比一次燒的更旺的鼓脹的愛意。

七月側臉,憐惜地吻了吻周瓷青黑的眼底,縱使心裏百般不舍,想和周瓷再旖旎一會兒,還是最終決定悄悄下了床,準備去樓下給自家雄主接一杯糖水。

他太辛苦了。

七月踏着拖鞋,本是滿心愉悅地去了廚房,可是好心情卻在幾個不速之客來臨時悄然而至。

他看着空空的心糖罐兒,眉梢冷了下來。

“少将最愛吃的心糖呢?”

那幾個待在廚房的亞雌默不作聲。

臉上疤痕縱橫,容貌已經和以前天差地別,醜陋不已的阿錦如同毒婦一般死死瞪着黑發少年。

上次被這個賤貨害了是因為怪物實力太強,這次自己親眼所見這賤貨被少将抱回來時候已經半死不活了,自己一定能打得過這個賤貨!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小狼狗把自己玩進去了,好可憐好可憐QAQ

最近打算把文修一下,讓大家看到更好的小瓷和七月~不會跑路,放心食用~~到時候放上肥章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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