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次測試（下篇）

“……那個，測試子小姐您能不能不要這麽一直盯着我看啊。”棕發男人餘光瞥到女人将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後，便将手中的手機放入口袋，擡眼看着面前的公車時刻表說道，“沒想到測試子小姐會從那麽遠的地方趕過來面試呢，好在這就是最後一次換乘了。”

“10:34。”測試子雙手交叉背在身後，擡頭望向公車站臺的表時，不自覺的報出了目前的時刻。

上午已經開始變得炙熱的陽光照射在金發女人露出來的光潔小腿肚上，她被站臺遮陽棚陰影所投射的上半部分則……

“測試子！”沢田綱吉不覺得剛剛自己有看錯什麽，因為他确确實實看到了測試子身體出現了短暫的空間扭曲，盡管真的是一瞬……如同天空中被風吹散了的殘雲一般的空間斷層式扭曲。

但感覺也不像是幻術……

呃……為什麽她又開始盯着自己看了……已經忘記自己剛才失神時叫過對方名字的沢田綱吉有些尴尬地避開對方帶着警惕和懷疑的目光，故作鎮定地假裝咳嗽了一聲随口問道：“我們這一路走來，測試子小姐您真的什麽也沒想起來嗎？”

明明是按照昨晚讓人加班查出來的各街道攝像頭影像，找出她從家到大廈面試時的路線的……

醫生也說沒有檢查出她的精神有什麽問題。

原本打算讓人直接開車把她送回家就将這件事畫上句號的，卻還是在看到站在車旁的她抱着包、眼神不安地亂瞟時，習慣性心軟提出了陪她一起按原路線回家的建議。

盡管現在她的包早就在自己手上呆了很久了……沢田綱吉的視線下移落到了手上提着的綠色帆布包上——在地鐵上他就幫測試子在提包了，雖然這個包的重量并不算沉，但畢竟是入夏的季節，因為材質原因，包帶上已經留下了些他手上汗水的暈印。

昨天在面試時，他并沒有看到測試子提着這個和她那一身職業套裝完全不搭的包，大概是當時交給接待處保管了吧……這個包還蠻樸素的……

“我從昨天就一直想問了。”

聽到聲音轉頭的沢田綱吉一下子便撞進了一雙湛藍的眸子裏，吓得他雖然沒有發出什麽丢臉的驚呼聲，但依舊倒吸一口涼氣順帶着十分失禮地退後了幾小步。

果然，被他這一有些傷人的反應給“刺激”到的女人，咬了一下嘴唇，轉了個身背對着他，就這樣安靜了幾秒後，對方才開口接着問道：“抱歉剛剛吓到你了，那個……為什麽你要幫我呢……我是說，明明可以像其他人那樣無視我就好的……”

怎麽可能随便無視掉呢，畢竟是在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啊。沢田綱吉松了口氣正打算回答時，卻聽到了對方接下來的話。

“其實你很排斥吧……在你原本正常的生活裏，突然出現一個非日常的奇怪女人。”測試子把她的注意力放在衣角處沒有被剪掉的線頭上，原本想要将其用手自己拽下來的打算，也因為這多出來的線頭，和自己目前的狀況相似而放棄了——都是正常整體中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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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沢田你的聲音把我從一片灰蒙蒙的地方喚醒的，睜開眼後面對着完全不認識的人、完全陌生的環境，再加上根本想不起來一點關于自己的事情……我其實……”

很不安、很害怕……

不行，必須将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鎖在心裏，不能讓它們随随便便地被說出來，去擾亂旁人的生活和心情。

給別人添麻煩的家夥最差勁了！

果斷将衣角處的線頭拽斷，測試子眯着眼轉過身輕哼了一聲說道：“話說，沢田你剛剛是被我吓到，所以後退了吧！”

“诶？嗯……是被吓到了一下，不過那是因為我正在想其他事，所以才……”被您那雙澄澈到似乎看穿自己一切的眼睛給吓到了。棕發男人在看到從遠處駛來的公車時，邁步走向路邊站牌，扭頭對測試子笑着說道：“這裏只有這一班車通行，所以不用猜來的是哪輛車了，坐上這輛車，就到測試子小姐家附近了。”

完全走進陽光裏的棕發男人擡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陽光，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不來嗎？馬上就要到家了啊！”

10:57嗎？時間過得真快……

站在遮陽棚陰影下的金發女人再次看了一眼車站的表後，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穿着休閑裝在等着她的男人——因為陽光太刺眼了，所以有些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所以……

想……

想……

想離得更近些。

想看到對方臉上的神色。

想讓這段回家的路程變得更長一些。

放任自己內心欲望，讓其随意驅使自己行為的女人，跑出候車站臺後并沒有在離男人還有一段“陌生人安全距離”的地方收住自己的腳步。

“測試子……小姐？”沢田綱吉感受着自己頸部傳來的緊束感後愣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将他剛才反射性伸向腰後手.槍的右手給放了下來，擡起提着包的左手輕輕環上對方的腰部。

這樣毫無防備光明正大撲上來的動作，根本不可能是暗殺的手法。

更何況……

“不要擔心，反正這裏距離測試子小姐的家并不算太遠。”急促的呼吸、紊亂的心跳、顫抖的擁抱……這是在不安麽？棕發男人将空着的右手擡起，然後拍了拍懷裏女人的背部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陪您一起走回家吧，這邊有一些店我還是蠻感興趣的，您不介意和我一起逛一下吧。”

懷裏女人的呼吸和顫抖同時一滞，然後沢田綱吉便感受到自己頸部緊束感的瞬間消失，但在旁人看來，他們依舊是抱在一起的。

“那個……測試子小姐您有聽到我……”

“啰嗦死了……”沢田綱吉被女人在他耳邊因為說話而呼出的熱氣給弄了個激靈，準備放下手的動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我們……我們分開後，迅速給我把你的蠢臉轉過去……不準再扭過頭來看我，知道了沒？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今天和我在一起的！”

什麽啊，這種算是“威脅”嗎？沢田綱吉嘴角上揚地無聲笑笑，微微點了一下頭部示意對方自己明白了。

“……我不是說讓你現在就這樣回去……剛、剛剛是你邀請我陪你逛一下店鋪的吧！順、順便送我回家……”女人的聲音漸漸減弱下來沒了繼續“威脅”的底氣，但她卻依舊像是在糾結什麽問題一般，保持着湊在對方耳邊說話的動作。

“好！沒問題！我已經轉過去了！”為了避免對方尴尬，沢田綱吉彎腰低身迅速從測試子架在半空中用手臂撐起的圓圈中出來，轉身後真的直接頭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我不會朝後面看你的，所以請緊緊跟在我身後不要亂跑哦！”

啊……真是的，一不小心沒有用敬語啊~嘛，目前就這樣吧。棕發男人在看到道路拐彎處廣角鏡中滿臉通紅的金發女人追上來後，輕笑了起來：原來剛剛是在害羞啊~這種性格還真是……

不适合做一個為了金錢和名譽，而抛棄自己原本擁有的一切，踏入黑手黨的世界，玩命穿梭隐藏在目标家族中，挖出這家族背後隐秘然後進行高價販賣或者報道的記者呢……也許應該說，是情報販子更為準确恰當吧。

彭格列的情報部門随便一查，便查到了這個女人的真實工作和其他利益相關者。

如果她的失憶真的是裝出來的話……

的确是擁有令人羨慕的卧底天賦。

連眼睛，這種難以完全掌控的部位，也可以如此完美的僞裝成“無辜”、“無害”還有……普通人不安定的多變情緒。

真是令人感到畏懼的情報販子呢，不過目前這種表現還不足以讓彭格列過多重視起來哦。

就讓我看看你為了你所期待之物，能做到什麽程度吧。棕發男人從路旁花店放在外面的花束中抽出一支金盞花後，突然轉過身遞給了認真跟在他身後走路的測試子。

“現在報時——沢田時間——”沒有在意對方帶着一絲責備的驚呼聲，他偏頭掃視了一下花店內的牆壁，然後找到了一個挂鐘後提議道，“11時12分，要不要先找家餐館吃個午餐呢？”

看着破壞約定的男人堆滿笑意的面容，測試子噘了噘嘴，伸手接過了那支色彩明麗的金盞菊，看向花店說道：“不要随便亂碰人家的商品啊！要記得付錢給店主……”

“一支花罷了，付錢就不用了。”正巧出來澆花的店主朝他們笑了一下說道，“情到深處不能自已，那支花也算盡到它表達心意、讓這位美麗的小姐展露笑容的職責了。”

告別花店店主後，這對被旁人誤認為是甜蜜情侶的同行者，在能夠看到海的家庭式小餐館的二樓，一起吃了美味可口的午餐。

嗅着大大小小放着棉花的瓶子，發出一陣陣驚呼和笑聲，參觀了難得一見的氣味博物館。

因為好奇而懇請店主允許，親手進店制作了簡單漂亮的玻璃糖餅幹。

經過寵物店時，被飼養箱裏突然活動起來的蜥蜴給吓了一跳，然後四目相視後互相進行無傷大雅的小小嘲諷。

看見可愛的飾品後，有意裝作不在意地示意男人幫自己買下來的精明女人，同樣将自己趁對方不注意，偷偷買下來的醜到誇張的小雕塑送給男人。

“呀~這就到測試子小姐住的地方了呢，感覺走過來的這段路程還真是有些短呢。”将手裏的帆布包和一堆餅幹、小飾品等東西遞給站在門前打量着眼前院落的金發女人，沢田綱吉也将視線放在院落裏的小桌子上，“想起什麽……”

[蠢雅提示：次日17:26，第一次測試還有兩分鐘完畢，原有記憶釋放中……暗示效應成果分析中……測試對象情感記憶重組中……測試進入最後一分鐘倒計時60、59、58、57……]

“17時27分。”站在沢田綱吉身旁的測試子再次報出了一個時刻，像是受到什麽沖擊一般，雙手一松，她原本拿着的東西便掉落在了地上……

“我想起來了……”金發女人漸漸失去神彩的湛藍色眼睛裏映照出沢田綱吉的面龐，她今天一直很生動的面部表情也變得僵硬起來，嘴裏說的話語也和她的嘴型有了很奇異的不匹配——“這是我的第一次暗示效應測試啊，沒想到能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人和事呢~謝啦，阿綱！”

棕發男人眼前的女人身形出現波紋式短暫扭曲後，重新恢複了正常。

“诶？！您不是愛法達姆集團的面試官先生嗎？”金發女人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腳邊散落的東西，彎腰将它們後接着問道，“面試官先生出現在我家門口，是有什麽事情嗎？”

從幾秒呆愣中回過神來，偶然瞥見女人腳邊被對方無意間踩了幾腳的金盞菊，沢田綱吉眨了一下他褐色的眼睛後，挂上他習慣在陌生人面前使用的溫和笑容回答道：“并沒有什麽事情，我只是來通知奧托蘭米亞小姐您，您已經被我們集團正式錄用了，請兩天後到您面試大廈的人事部簽署相關文件。”

婉拒了對方的晚餐邀約，沢田綱吉朝車站方向走去，這時他外衣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

“隼人嗎？抱歉，昨天一時興起搶了你的面試官工作，今天又拉着你一起胡鬧，體驗了一把人事部員工的工作……對的，我現在還在這裏……好的，麻煩你剛剛跑去停車場把車開來接我了……吶，隼人，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今天有些……”怪異，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删除重寫了一樣……

看到正在将一束金盞菊搬進店內的店主時，沢田綱吉禮貌地朝對方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接着講電話：“沒、什麽事都沒有隼人，可能是我今天有些累了吧，明明是被你開車給送過來的，裏包恩知道我這點活動量就喊累的話，一定會繼續‘教導’我的……沒錯，讓人繼續監視那個女人……好的，我在我們一起看花的花店對面等你。”

金盞菊，這種盡管盛開得十分美麗，卻代表着“離別“的花……可不适合送人啊~

棕發男人放下電話仰頭望向因為已經日落而變成冷清灰藍色的天空，做了一個深呼吸後自言自語道：“放松了兩天，也該回去好好工作了啊……說起來，今天一天淨是讓隼人陪我在這裏逛街等那個金發應聘者奧托蘭米亞小姐了呢……啊！對了，今天買的小雕塑就送給他當做慰勞品吧！隼人的話，應該會喜歡這種造型個性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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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雅：第一次測試效果很不錯呢，測試子。]

“嘛，感覺還好啦……不過沒想到那樣的家夥會是個成功人士呢，明明一副……”

[蠢雅：人類總是會或多或少的依賴自己對他人的第一印象，這對于人類之間的相互理解和相處會産生一定的不良影響，暗示效應測試系統就是為了最大限度改變人們的這種心理慣性開發設計出來的，目前的初次測試看來效果還是可以暫時肯定的呢。]

“喂喂，不要随便打斷我的話好麽？！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沒有和我講實話啊。”

[蠢雅：蠢雅的所有回答都是程序預先設定好的內容，對于蠢雅來說，蠢雅和測試子所講的內容全部都是實話。]

“吶，那我剛剛經歷過的事情，那個人也會留下類似的記憶嗎？”

[蠢雅：您的第一次測試對象沢田綱吉和您所處的坐标空間并不相同，空間規則将會在您測試結束後自動修正沢田綱吉和您共同經歷的一切，他的‘世界’将以符合常理的形式繼續發展下去。]

“既然有空間規則，那為什麽我不會像沢田綱吉一樣被修正呢？”

[蠢雅：因為您現在身處空間規則無法觸及的暗示效應測試系統中，因此您的記憶并不會被其修正。]

（櫻舍家的藍雅：吶，蠢雅，提醒一下那個愚蠢的系統測試者，在第二次測試開始前，她有一段時間可以随意活動休息，休息過後，立刻進行暗示效應的第二次測試。）

[蠢雅：是，櫻舍家的藍雅大人。]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測試over！

世界依舊沿襲着正常的軌跡運行着，沒有人發覺自己身上曾經經歷過的異常。

_(:зゝ∠)_上面那句話果然一股裝深沉的中二感撲面而來啊~蠢雅都忍不住想自己吐槽了OL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