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自戀的人

最後, 陳母摟着兒子嘆氣。

“姑娘是個好姑娘, 可她命不好。”

唐卡不信命, 她只信自己。

命由天定, 事在人為。

只要想做，那就去做。結果未必會成功，但肯定不會給自己留遺憾。

回到燕京後，唐卡繼續到初見咖啡店上班。

她跟這裏的經理還有員工都很熟了, 所以相處起來很自在。

這天她來的有點晚, 剛換好衣服進門，就聽有人喊。

“唐卡快去，彼岸流年有人找。”服務生說。

“找我？”她愣住。

“沒錯, 已經等半個小時了。”對方說。

“知道是誰嗎？”

“超級大帥哥！”

唐卡腳步有點慌, 她以為是肖也。

不過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

店裏的服務生，除了臨時工，基本上沒有不認識肖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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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對方這語氣, 似乎不是他。

初見是家小清新咖啡店, 包間基本上都用大漠飛霜、豆蔻年華、孤城宿之類的指代。

房間裏挂着各式各樣的照片，都是老板和合夥人所拍，文藝範兒十足。

正因為如此，所以經常有明星、模特、網紅之類的職業跑來采景。

彼岸流年是以輪回和宿命為主題的包間, 雖說照片很豐富，但是因為不夠吉利，所以平常很少有人有人來。

依唐卡對肖也的認知, 他應該不會喜歡這裏。

她猜對了，敲開門後，裏面坐了六個人，四男兩女，長得都很不錯。

女人穿得亮閃閃的，帶着很誇張的耳環，手裏還都夾着煙，妝容也很重，滿身風塵氣。

唐卡雖說鮮少進出風月場，但在初見打工這段時間，也跟着大家夥長了不少見識。

對方做什麽職業的，瞅一眼都能斷個**不離十。

沒有肖也，她有點小希望。

“您好，我叫唐卡，請問是不是有人找我？”唐卡禮貌道。

“這裏！”背對着牆壁的男人舉手招呼。

這聲音有點兒熟悉，唐卡好奇盯着他打量。

“還記得我嗎？”男人挑起眉毛轉身。

“許先生，好久不見！”唐卡立刻綻放出微笑。

許亦飛，肖也的朋友。

去年寒假前，她去江城找陳文軒。

結果回來時，就是搭了對方的順風車。

“哈，虧你還記得！”許亦飛很高興。

他單手插在口袋裏，微微擡起下巴，微旁邊幾個人示意。

“喏，就是她了。”

這一刻，唐卡成為了整個包間的焦點。

她有點茫然，又有些困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就是個沒發育的小丫頭啊，長得……也就湊和吧！”有個男的摸着下巴說。

“莫非私底下，還有不為人知的本事？”另一個好奇。

“妹妹，多大了？”女人問。

“十七。”唐卡說。

“我不是問你年紀……”女人笑得有點輕佻。

她的視線，停留在唐卡胸前。

包間裏的人，頓時轟笑起來，包括許亦飛。

唐卡明白過來，眼神有點冷，不過還是保持着微笑。

“姐姐，你多大了？”她狀似和善道。

“三十六，D。”女人很得意。

“跟年齡很搭啊，真羨慕。”她說。

女人不笑了，臉色隐隐開始發青。

可能誰都沒想到她會當場反駁，房間裏沉寂了片刻，旁邊的男人笑了起來。

“還挺厲害！”他意味不明道。

“那必須的。”許亦飛說。

“許先生叫我過來有什麽事嗎？”唐卡問。

“沒事，就是他們好奇，想見見你，所以就讓我帶過來了。”許亦飛說。

“現在見完了，我能回去繼續上班嗎？”她問。

她臉上看不出怒氣，可是敏銳的人，都發現這姑娘生氣了。

“妹妹別生氣啊，這回是我冒失了，大家也都沒有惡意，剛才……歡歡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許亦飛說。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唐卡淡淡道。

“這杯酒，我給你賠罪，行嗎？”許亦飛拿起杯子問。

不等唐卡回應，他便一飲而盡。

這種花花公子，應付起這種事情，簡直信手拈來。

唐卡雖說不高興，但也知道，對方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

“我可不敢生您的氣，這樣吧，你們玩兒，待會兒我買單。”她輕輕笑了下。

“喲，那多不好意思啊！”許亦飛意外道。

“我還欠您一個人情，應該的。”唐卡說。

她沖衆人微微點頭後，退出了包間，順便把門關上。

“哈，她一個服務生，口氣還挺大！買單，她知道這兩瓶酒多少錢嗎？”男人驚奇道。

“她在這兒上班那麽久，怎麽可能不知道價格？”許亦飛攤手。

“這一單，得頂她上班兩個月吧？”男人問。

“可人家就是敢開口，這性格，我還真喜歡！”許亦飛說。

“肖也的女人，你敢動？”另一個男人插話。

“我可沒那層意思！此喜歡非彼喜歡。”許亦飛連忙舉手聲明。

“說到這兒，你們剛才有沒有發現？這丫頭跟他還挺像的……就是個貧民窟版女肖也！”男人說。

許亦飛愣了下，随即拍手。

“你這形容，太他媽到位了！剛才我就納悶呢，怎麽感覺那麽熟悉。她怼歡歡時，真的和阿也一模一樣，就是那種表面上不跟你一般見識，實際上半點虧都不肯吃……”他恍然大悟道。

“你們說，那麽多女人他都看不上，偏偏對自己的性轉版情有獨鐘，他是不是個自戀狂啊？”男人問。

“廢話！不自戀他能單到現在？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別看咱們是底下交情好，讓那家夥眼高于頂，打心裏誰都瞧不上。”

“我要是他，我肯定也看不上你們！都一群什麽玩意兒……”

“艹！”

……

唐卡出包間後，心裏就系了個疙瘩。

她不确定這群人的來意，不過也能猜出個大概。

該不會是連他們也相信自己跟肖也有什麽吧？真夠無聊的！

大概過了半年小時，幾個人就出來了。

“多少錢？”許亦飛問。

“一共是六千八，不過……已經有人結過了。”收銀看向唐卡。

“謝謝妹妹，那就讓你破費了啊，以後有需要給我打電話。”許亦飛也不客氣。

“好。”唐卡微笑。

目送客人離開後，收銀這才開口。

“這種人一看就超級有錢，你裝什麽大半蒜啊！這麽多錢，你得推銷多少小吃和飲品！”她困惑。

“舍得，有舍才有得。”唐卡說。

今天花出去六千八，改天逢着機會，她非得賺個八萬六不可！

下班後，唐卡離開初見，準備騎車返回燕大宿舍。

剛走不到十分鐘，前面一個拎着口袋的老人，突然毫無預兆地躺倒在地。

她眼明手快，及時按了手剎，自行車轱辘離老人身體尚差十公分。

起初唐卡以為老人家犯病，還想下去攙扶對方。

可是看對方眼神狡猾澄明，她就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唐卡往後退了兩步，老人匍匐往前爬，伸手拽住了車輪子。

“姑娘，你撞到我了！”她信誓旦旦道。

原來是個碰瓷兒的，唐卡頭回遇到這種事兒，好氣又好笑。

“奶奶，您這麽大年紀了，犯不着出來冒險吧？再說了，這滿大街的寶馬奔馳你不碰，跑來撞我一個自行車，圖什麽呢？”她是真的不懂。

“別說廢話，拿錢吧！”老人蠻橫道。

“你想要多少？”唐卡問。

“五百！”

“五百？這也太貴了吧。”

“不貴，我這把年紀要是去趟醫院，沒個萬兒八千的根本出不來！”

唐卡環顧四周，發現這會兒街上除了車，基本上沒什麽行人。

而附近的線路正在檢修，攝像頭也都拆了。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不過挑到自己，也該她倒黴。

“奶奶，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着我！”唐卡說。

老人擡頭，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你看我這件外套，四十五，還有這條褲子，二十，這雙鞋是別人送的，穿兩年都快開膠了。我渾身上下加起來，估計還沒您穿得貴呢！我不是跟您哭窮，我是真窮。您要可憐我，就把手松開，您要不可憐我，這車就送您，我不要了。”她很幹脆地說。

這碰瓷的是個慣犯，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前幾年專碰汽車，可現在城市生活節奏快，年輕人壓力大，戾氣也重。

怒氣上來直接撞，現在怕死只能找電瓶車、自行車了。

只是沒想到，蹲了半天生意也沒開張。

見老人躺着不動，唐卡也不急，慢慢跟對方耗。

七月盛夏，馬路上餘熱的能煎雞蛋，老人僵持了會兒，襯衫都被汗塌透了。

最後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應該撈不着便宜，也就爬起來罵罵咧咧的走了。

“看來做人真不能高調了，否則這筆錢肯定省不了。”唐卡自語道。

現代全世界的輿論都在鼓吹品牌消費觀，年輕人沒錢借錢也要買奢侈品充面子。

唐卡腦子清醒得很，她現在還沒出社會，穿兩十塊錢的褲子，和穿兩千塊的褲子沒區別。

打水漂的消耗品，花再多也見不着回頭錢，現階段能省則省吧！

她的積蓄，必須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能給自己帶來利潤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