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的鄭悠悠,好容易上去敲響了門,卻不見開。
于是鄭悠悠決定再敲一次,“要是這次還不開,那就可以正大光明回去了。”她僥幸地想。
誰知手才伸到門前,門便赫然開了,倒叫她吃了一驚,後退了兩步。
屋內沒有開燈,背景是濃墨重彩的黑暗。而屋外尚有微光。
在微薄的暮霭之中,宋清晨依舊白得發光。
“你怎麽,不開燈啊?”悠悠問,還有,怎麽走路都不帶聲兒的。
宋清晨沒說話,目光裏一個簡單的問號。
“我可以進去說嗎?”悠悠捧着菜壇子問。
宋清晨遲疑一秒,側身讓了讓。
整間屋子都通明起來。還是有絲線般纏繞的細細音樂聲。
鄭悠悠這是第一次到同學家做客,不免有點小雀躍。小時候功課忙是一方面,鄭麗女士森嚴的看管是另一方面。宋清晨在她身後啪嗒開了燈。
燈光灑下的瞬間,她不由自主“嘩”了一聲。
收拾得很棒嘛。妥妥的禁欲系。原木風。不過,宋清晨大概是有點畏光,普通人最看重的,采光極好的玻璃牆,讓她給用落地的米色窗簾給遮了起來。
她一番打量只花了十幾秒,末了方才想起自己此行還有軍令在身,将手中的玻璃罐子遞上去,“諾,給你的。”
見她一臉懵,鄭悠悠和她解釋:“我家外祖母,要送給你的。說謝謝你今天…對我的搭救。”
不知為什麽面對此人總忍不住小心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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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要靜待對方反應。
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不必。”
意料之中的答案。
說得格外雲淡風輕。
好像為她擋住事故傷害是舉手之勞,不足挂齒一樣。
“冒昧問一句,”悠悠四下裏望望,全無動靜,“你,一個人住嗎?你家長呢?爸爸媽媽呢?”
空氣裏的安靜長達一分鐘之久,簡直讓這場對話陷入了斷裂。
等悠悠開始有點發毛,懷疑自己多管閑事了,那宋清晨才輕聲說:“沒了。”
好的,這下真的多管閑事了。悠悠覺得有一點難過,怎麽一上來就戳到人的傷疤了,慌亂間迅速轉移話題,“那、那你自己做飯?”
“不。”
悠悠想了一下,字斟句酌:“那,總是吃外賣嗎?”
宋清晨難得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半晌嘴唇動了動:“大概。”
悠悠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那多不營養,多不衛生啊!”
如果說起先她來送這罐子牛肉時還有些顧慮,到了這時她覺得宋清晨同學簡直太需要這個東西了,蘇拉女士的提議實在是具有前瞻性戰略意義的。
“給你!”無比堅定地一遞。
宋清晨的長睫毛抖了幾抖,人也略微往後撤了一點,“不用了。”
鄭悠悠覺得這個人為了端着,太狷介了,不大方。于是将罐子勉力再遞過去一點,開解她道:“你放心,我家還有很多好吃的,這個給了你,也就是九牛一毛,不算什麽,你別有壓力。”
宋清晨擡手捂住了口鼻,“不要。”
悠悠莫名覺得這樣的宋清晨有點可愛,但她是不會投降的,往前逼近一步,“那我給你放在冰箱,你只要燒飯時放在飯上邊熱一下,就很好吃的。”轉身往開放式廚房的冰箱方位走過去,“微波爐叮幾分鐘也可以。”
“……”宋清晨幾乎是嗖地一下就來到了她跟前,一陣風似的。面色有點不自然,人擋住了她的去路,視線卻瞟向別處,伸出一只手來索要:“給我。”
悠悠愣一秒,爾後打心眼裏笑出來:“這才對嘛。”鄭重地将罐子交到她手裏,等她接穩了,和她揮揮手,“那我走啦。罐子,不用還了,你吃完之後洗幹淨,可以做儲物罐。”
出了宋家的門,悠悠拍着手往家裏走,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盡管,對着這位同學,總覺得有點別扭,但,以後要對她好一點。
雖說好像不差錢的樣子,畢竟沒了父母。她本人不過父親缺席,就覺得頗為坎坷了。像宋清晨這樣,只剩自己踽踽獨行的,當然更不容易。
家中飄着一陣氤氲的麻油香氣。
“送好了?”外婆圍着圍裙。
悠悠将雙手晾起來以示任務達成,“當然了,您的悠悠都親自出馬了。”
電磁爐上,餃子正在湯鍋裏熱鬧地翻滾。悠悠方才心裏一直有個詭異的感覺,覺得宋清晨家裏少了點什麽。明明什麽設備都是萬全。現在她明白過來。宋清晨的家,雖然不缺低調的奢華,然而美則美矣,卻毫無靈魂。
少的靈魂,就是她家這股子人間煙火氣。
那個地方,透着股淡淡的陰涼。
都怪宋清晨整天吃外賣,沒有開火的緣故吧。
吃完餃子,悠悠給小醜狗洗過澡,檢查它脖子上原本的傷口,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來痕跡了。心裏的疑問并沒有随風而逝,說起來,真的很奇怪,到底是被什麽東西所傷呢?将它舉到眼前,叮囑它:“我外婆是很喜歡你,但你不要恃寵而驕,聽到沒?”晨晨汪了一聲。
由于蘇拉女士臨時反水,威脅鄭悠悠,如果不讓狗跟她老人家睡一個屋,就要向她媽舉報揭發她先前撿到狗,不打疫苗就帶回來的事情,悠悠迫于她的淫威,将晨晨洗白白送到她屋裏。
她不知道在她給狗洗澡時,宋清晨正對着桌上的那罐牛肉感到為難。
坐在吊頂燈熾烈的白光下,宋清晨對着那罐牛肉靜靜看了半小時,最終還是沒有扔掉它。起身踱步到冰箱門跟前。這是一個雙開門的大冰箱。她只打開一條縫,将罐子塞進了冷藏室。
第二天鄭悠悠起床時,老太太和小醜狗都還在酣眠之中,她背着書包咬着一個牛角面包路過宋清晨家門口,沒見到人。
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莫名的失落。
不是說明天見嗎。
看來也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啊。
“早。”
就在她即将開始盛大的腹诽時,身後有人說道。
“早。”悠悠回頭,見她臉上還是一點血色也沒有,蒼白到了一定的境界,忍不住問:“牛肉怎麽樣?”
宋清晨:“?”
鄭悠悠苦惱臉,“你沒吃嗎,話說肉類含有豐富的B族維生素,還可以補血。你這種的瘦子,要多吃。”
宋清晨“哦”了一聲,“挺好。”
沒了。
普通人通常會恭維一兩句,誰的手藝啦,色香味俱全啊,好吃得根本停不下來啊。雖然有耍花架子的嫌疑,但終歸讓人心裏舒坦。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借故多說幾句,兩人之間的話匣子不就打開了嗎,相處起來,不就不存在這麽一個令人壓抑的氣場差了嗎。
然則宋清晨是普通人嗎?明顯不是,不開竅!人壓根不是那一挂的。
也對,本來靠臉就足以恃靓行兇,享受恭維都嫌煩了,哪裏顧得上熨帖別人?
鄭悠悠已經接受了這個人這樣的設定,卻不甘心就這樣沉默一路,自找話題:“宋清晨,你喜不喜歡騎自行車?”
宋清晨默然,似乎真的有在認真思考,半晌答:“不喜歡。”
“……”好吧。話題終結者非你莫屬了。
清晨的廣播室就有人在播送節目。是帶點渾厚的女中音。
悠悠的耳朵被這聲音吸引過去,也不在意身邊杵着的這個人是高冷還是怎樣。只是聽到最後,聲音的主人用極致雍容的語調說:“我是伍晞淵,下期同一節目再見,請多多支持。”
悠悠心裏咯噔一下,就像一頓飯末了吃到小沙子,嘎嘣一聲,磕到牙。
到了教室,武維揚見她和宋清晨進門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笑着過來攬過她的肩,“你們進展很快哦。”
鄭悠悠嘆口氣:“別腦補些有的沒的。”
“看樣子不太高興,是吵架了嗎?”
吵架?宋清晨這種連尋常交流都會出現斷層的人。吵架這麽劇烈的語言交鋒活動真的适合她嗎。
然而接下來幾天,宋清晨的課堂表現卻讓她嘆為觀止。
她經常在漫畫中看到主角在課堂上碾壓老師的情節,或者老師因為回答不了天才主角提出的問題而捂臉淚奔的畫面,說實在的她是不怎麽相信的,覺得是藝術加工。
直到她遇到了宋清晨同學。
幾乎每個點到她回答的問題,她都在三秒以內給出正确答案。話不多,一語中的,切中要害。老師連批評的餘地都沒有,只能啞然一秒,誇說很好。
上黑板演算的數學題,還會非常淡然自若地給出三種以上的解題方法。
——學霸。這是,貨真價實的學霸啊。
不對,悠悠咬着牛奶吸管,呆滞地想,從不見她看書,這應該是學神。
先前擅自把人家當成競争對手,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因為心裏發生了不自知的崇拜,就連放課後回家路上令人窒息的沉默,鄭悠悠也一并看成了優點。
“也許,是人家在思考。”悠悠想。
轉眼一周過去,周五鄭麗出差回來,聽外婆說了她在實驗室遇到的烏龍,說什麽也要鄭悠悠請這位見義勇為的隔壁鄰居來吃個飯。
悠悠猜想對方不會同意,但還是硬着頭皮去敲門了。
半晌一無所獲地回了家。
鄭麗系着圍裙下廚,見她獨自回來了,皺皺眉問:“人呢?”
悠悠絞着雙手,“不在家。”
“那你不會打個電話?”鄭麗問。
對哦,電話。鄭悠悠一瞬間腦子就瓦特了。她沒有宋清晨的手機號碼。在班級群裏問了一聲,也沒有別的人知道。
從下周開始,周六也要補課。這周是高二最後一次雙休了。鄭悠悠卻既沒有好好學習,也沒有好好休息,而是連着兩天有事沒事牽着晨晨出去,假裝在遛狗,實則是看宋清晨會不會碰巧出沒。
沒有。
周末沒見人也就算了。
周一悠悠去上學時也沒見到她。
曠課大王又開始曠課了。
周一第八十還是九十次往她的座位上張望時,鄭悠悠驚覺自己對此人傾注了太多關注,一個激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閉上了眼睛。
還好有些別的消息轉移她的注意力。
Z中建校一百二十周年校慶在即,關于校慶彙演的主持人報名已經開始了。利凱力薦她去參加,理由也是充分的,“主持人啊,本來就是你們廣播站的事兒。”
去交報名表的路上,悠悠嘆口氣,搞這麽多有的沒的,如果讓老媽知道了,會捶死她也不一定。低着頭走路的鄭悠悠,冷不防撞上一堵人牆。
“你也參加?”熟悉的女中音。
鄭悠悠耳朵豎起來一下,擡眼看着對方。
“還真是哪兒哪兒都有你。”伍晞淵挑着眉頭說。
鄭悠悠很淡定,抿抿嘴沒說什麽。
伍晞淵長得比較高一點,骨架子略粗一點,看體型對比,鄭悠悠是沒什麽優勢的。但是真的打起來,悠悠也不會害怕。可伍晞淵朝她走了兩步,卻突然一拐,遁了。
悠悠舒出一口氣。
小時候兩個人的小學同時組織去動物園參觀,狹路相逢時,伍晞淵上來和她打了一架,當時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兩個班的老師都跑過來勸架。拉都拉不開。鄭悠悠的頭上出了一個包,臉上還有指甲抓的幾個血印子。
回去想和鄭麗女士撒一下嬌,險些沒再挨一頓打:“為什麽這麽沒用!?我是少給你生了胳膊還是少給你生了腿?為什麽被人家弄成這副德行?”
害得鄭悠悠哭又不敢哭,那時候渣爹還在,打個電話過來問鄭悠悠為什麽找妹妹的麻煩,為什麽打她。悠悠也不說是對方先上來找茬,雖然已經氣得發抖,可是還是對着聽筒說:“因為看她不爽。下次遇到我還打。你最好讓你寶貝女兒躲遠一點。”
這些小時候的事情,也就幾年之前,想起來那個說氣話的鄭悠悠,和平時軟蛋的她根本判若兩人。
下午去廣播室播送本周的《校園頭條》。一百二十年慶典成為了重點報道。因為這個慶典,會有一名了不得的校友回來參加。這人是絢麗影視公司的董事。假如在臺上表演個節目啥的,被人家看上了眼,那出道豈不分分鐘的事。因為這個原因,平時的晚會和彙演都需要強制分配任務的各個班,這次瘋了一樣地報節目,大家本來都是只會讀書的書呆子,突然間都成了多才多藝的十項全能。
悠悠播報完了,收拾東西去屋外。冷不丁就見外邊站着個人。
伍晞淵抱着雙臂在門外等她,似笑非笑的臉。
此時同學們要麽參加社團活動,要麽在教室惡補功課,要麽已經回家。四下裏空曠無人。天也透着一股山雨欲來的烏壓壓的黑色,比起正常天色來,晚了那麽幾分。
“姐姐。”伍晞淵叫了一聲。
鄭悠悠拉拉書包帶子,打算繞過去。說實在的,在這裏她有點怵。廣播室是建在原本二食堂的樓上。二食堂搬遷以後,廣播室留了下來。頂層除了廣播室就是一個大露臺,欄杆比較低,鄭悠悠平素都不敢往那旁邊去。
此時她卻在伍晞淵的步步進逼之下,一步一步退到了那欄杆附近。身體往後仰時,手指的關節用力到微微發白。
“聽說,你有恐高症?”伍晞淵笑,“我媽說你是個書呆子,那就好好讀你的書嘛,跑這裏來做什麽?”
悠悠語氣很平靜:“狗拿耗子。讓開。”
然後伍晞淵的青筋就暴起來了。伍晞淵其實是個火爆性子,一言不合就要暴走,能動手的事情很少哔哔。
事後回想這一天發生的意外,鄭悠悠倒覺得,伍晞淵不是故意的。女生除了練過的,肢體沖突多半起于推搡而終于抓撓。兩個人不知何時開始推搡起來,大雨下來時露臺又滑,她的板鞋本來就不好穿。
腳下一滑飛出欄杆頭朝下往下栽時,她心想,完了,外婆和老媽都要傷心。
沉沉穩穩被一雙臂彎抱住時,鄭悠悠覺得自己三鹿喝多了,出現了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标題被幾個小盆宇吐槽了。
可以的話幫我投個票?1.她血超辣 2.對我而言美味的她 3.我和我的吸血鬼女友 4.悠悠我心GL 5.都很爛,再想一個。
感謝大家的投喂和灌溉~
☆、007章 十指交扣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過雨的屋檐。
過了很久以後,鄭悠悠還記得這天的雨。
因為微雨中宋清晨的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
悠悠看得有些呆滞。
“開什麽玩笑!”伍晞淵尖叫着追下來,看見她安然被人接住,上來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皺眉問那個憑空的俠客:“你手沒斷?”
悠悠本來如夢似幻躺在人家懷裏,此時反應過來,掙紮着跳下地,站直了身子,也上下打量起宋清晨來。
怪異,她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重力加速度在那裏,等她到達一樓時,破壞力其實是很驚人的啊,為什麽這位就跟沒事人一樣?
宋清晨依然是撲克臉,手裏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把黑色的大傘。嘭地一聲撐開,讓伍晞淵跳開了兩步。
“……”鄭悠悠一個剛剛死裏逃生的人,竟然覺得這一幕有點好笑。
“回家。”撐傘的人說道。
伍晞淵被無視掉自然十分不爽,但她今天差點害死一個人,其實心裏也亂得很,就沒有再跟上來,站在雨裏懷疑人生。
“你,真的沒受傷?”悠悠小心翼翼問。
宋清晨給她一個眼神,那意思是:你看我像受傷的樣子?
鄭悠悠陷入了混亂:“可是,接住這麽大一個東西,”她朝自己比劃一下,“你的手臂,沒有粉碎性骨折嗎?”
宋清晨沒則聲。
“你不要逞強。”悠悠忽然擔心,這孩子莫不是有什麽心理問題,喜歡自殘什麽的,越痛越開心,“疼的話,哭出來也沒關系。”
還是沒有回應。
真是惱火啊。有的人就像是黑洞一樣。說給她的話全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但這個黑洞已經救了她好幾次,讓人不得不對她耐心一點。悠悠鄭重地和她說:“我們現在去拍片,我雖然……沒有什麽錢,但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宋清晨回她寡淡的兩個字:“不用。”
“什麽不用啊。”悠悠要抓狂了,“你與其現在逞強,以後有了後遺症,落得個生活不能自理,讓我一輩子內心不得安寧,不如現在讓我負責陪你去醫院看看!”
宋清晨再次給了她一個眼神:“我沒事。”
悠悠不管那麽多了,雙手摟過她的胳膊,咬着嘴唇仰頭,緊張地看着她,預料之中的崩潰大哭狂喊好痛的畫面沒有出現,她便狠下心,拖着這條胳膊生拉硬拽,拐道往醫院的方向走。
鄭麗之所以不惜花掉大半積蓄在這裏買了房,原因就是這個小區真的便利,有最好的公共設施,包括悠悠上的高中和她如今拖着宋清晨去的第一醫院。
鄭悠悠陪外婆來體檢過很多次,輕車熟路,挂號繳費候診一氣呵成。想着宋清晨肯定不願意配合,索性用自己的醫療卡。
宋清晨幽幽地道:“你會感冒。”
跟下咒一樣。悠悠橫她一眼,拖着進了急診科門診。
“醫生,”悠悠指指身旁的人,“她手斷了,麻煩您給他拍個片。”
醫生忙得脫力,一臉醬紫,也沒多餘的力氣和她們龃龉,連訓斥的興趣都沒有,沉默着開了一張拍x光的單子,遞給鄭悠悠,揮揮手驅趕蚊子似的。
悠悠一路拖着她去了放射科。
大約是看她執拗如此,不到黃河心不死,到那之後,宋清晨反而不用她拖着走了,自覺按照技師的吩咐行事。
二十分鐘就拿到了結果。
鄭悠悠對着報告單下巴掉下來。
“真的沒事?!”悠悠抱着腦袋。
也顧不上別的了,兩只手沿着宋清晨的胳膊來來回回捋了一遍,“……”
所以不是她逞強。
人家真的,接了一個從三樓墜落的九十斤的龐然大物,而毫發無損。
“女俠。”悠悠從醫院出來以後一直震驚臉,“女俠在上,請受我一拜。”
宋清晨斜了她一眼。
“你是師從武當還是少林?”悠悠比劃兩個武術動作,“學的是金鐘罩鐵布衫吧?我也想學,給我引薦一下好不好?”
沒有人理她。
“這樣,我知道你們,那種武林世家,都非常矜持,輕易不收弟子的。即使機緣到了,弟子太蠢,也不會收。”悠悠很有自知之明,“沒關系的,你們可以慢慢考察我!我,我會證明,我雖然天分不夠,但我可以用勤奮來補足。”
宋清晨只負責撐着傘,把她當透明的。直到她開始打噴嚏。才一臉無奈看向她,意思也很明确:我說什麽來着。
悠悠是真的尴尬。她這個噴嚏一來就是大規模集成式爆發,接連打了六七個還沒有停止的跡象。更可氣的是,身邊的紙巾又用完了。在挎包裏掏了半天,只掏出來一個空的紙巾包。當着宋清晨的面,只能雙手捂住口鼻挽尊。
旁邊撐傘的人遞過來一張手帕。
藍白相間的格子。
“謝謝。”鄭悠悠小心髒漏跳一拍,眨眨眼,伸手接過,磨磨蹭蹭擦鼻子。
到家時,雨早停了。
天邊又有了晚霞,老天假裝自己一直很晴朗,沒有下過雨。
外婆不在家,晨晨也不在家,打電話問了要不要去接她,才知道是在老年人活動中心。
估摸着是老太太抱着狗子去和一幫子退休老幹部炫耀去了。
悠悠洗過澡,給自己泡了板藍根,坐在沙發前的小地毯上,咕嘟咕嘟喝掉。捂着肚子,祈禱姨媽君不要作孽。
端着杯子貪戀餘熱。悠悠陷入沉思。
她從小就被教育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麻煩別人。近期宋清晨幫的忙太大,她有種強烈的虧欠的感覺。
好像一個借了高利貸的人,恨不得立刻連本帶息償還,以免滾雪球似的積累下來,永遠也還不清了。
更何況還有幾件事不明白,要去讨教。
鄭悠悠是行動派,她從地板上跳起來,蹭蹭跑到廚房,系上圍裙,着手烤一個樸素的手工蛋糕。
如果說她在學習上是笨鳥先飛才能保持名列前茅,那麽在廚房裏,她就是随意發揮也能歪打正着的天才選手。
化黃油,和面,加糖粉,打發蛋白,入模具,烤箱預熱,進烤箱。
設定好時間,悠悠擦擦額角,脫下裝備,進房間寫物理試卷。
做到第三道大題時,便聽到烤箱叮的一聲脆響。
香氣四溢的成品拿出來,将剩下的原料再烤一個,等老太太回來以後可以吃。
接着便捧着這個剛出爐的金燦燦的小蛋糕去了隔壁。
既然不喜歡吃牛肉,也就是說,鹹鹹的辣辣的東西并不讨宋清晨的喜歡。
那麽就改送甜甜的東西好了。
人不可貌相,興許高冷如某宋,其實私底下是個不折不扣的甜黨。
誰知道呢。
來開門的宋清晨,似乎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滴着水。穿着件黑色的吊帶裙。
整個人白得叫人目眩。
眼睛是濕漉漉的黝黑。
悠悠将蛋糕君呈上去:“賄賂你的。”
宋清晨居高臨下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是一排省略號。
“我可以進去嗎?”悠悠問,“不會打擾你吧?”
屋子的主人像先前一樣,側身讓了讓。
鄭悠悠這次連切蛋糕的刀和小餐具都帶來了。
進屋之後,自覺将蛋糕切出一小塊,将銀叉子放在旁邊,轉身對一旁置身事外的宋清晨笑道:“請慢用。”
可是宋清晨站在那裏像是石化掉了。
悠悠等了她一分鐘,臉上甜美的笑靥一點一點敗退,終于嘆口氣,在桌前坐下,拿叉子先自己吃了一口,擡頭委屈巴巴地說:“看到沒有?沒毒的,我要害你的話,何必這麽麻煩。”
宋清晨慢慢踱步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眼波流轉,看向別處,語調低沉:“我,不愛吃這個。”
悠悠覺得非常紮心了。鹹的不行,甜的也不行。聯系對方瘦得接近漫畫裏紙片人的身材,她忽然靈光一閃,得出一個結論,接着小心口狠狠地抽了一下,“你是不是,有厭食症啊?”
宋清晨咳嗽一聲:“差不多。”
悠悠的語文閱讀理解和英語閱讀理解都是滿分,此刻再聯系上下文,又有了新的發現!瞪大眼睛,右手在左手一捶,“啊!是不是你所在的門派,要求辟谷?”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不愛吃。對普通人趨之若鹜的食物退避三舍。但是體能杠杠滴。這只能說明,人家是練家子。
宋清晨忽然笑了。露出六七顆雪白的小顆小顆的牙齒。
悠悠感覺這屋子有一種霧霭驟散,守得雲開見日出的豁然開朗。于是也跟着笑了:“我猜對了?”
宋清晨沒說話,黑白分明的眸子依然看着她,那個接近于忍俊不禁的笑緩緩收攏成微笑,越來越淡,漸漸只剩一點點殘存的笑意。
悠悠覺得不能強人所難的。歪着頭想了一想,“這樣吧,等你可以吃東西了,想吃什麽,就告訴我。我別的談不上,做吃的,手藝還說得過去。”眨眨眼,“那個,能讓我看看你的手嗎?”
宋清晨:“?”
“我想瞧瞧,練過武功的人,骨骼和肌理與我們普通人,有什麽不一樣。”悠悠伸出手掌,用鼓勵的期盼的眼神看着對方。
畫面靜得像是按了暫停的電影。
悠悠發現了,宋清晨骨子裏非常懂得拿捏分寸,她不會立刻同意你的要求,但是也不會拒絕你,她讓你等待,就在你以為“沒有希望了還是撤退吧”的時刻,成全你。
修長瑩白的手落在她手心。
涼涼的像是深山岩石洞裏的寒玉。
悠悠驚詫,先前幾次接觸都沒有仔細體會,此刻肌膚相觸,有種詭異的戰栗的感覺。周身像是被五萬伏特電過一樣。
“怎麽做到,接住我又不受傷的呢?”悠悠自言自語,将那只手翻來覆去地看。除了特別好看一點,指節分明一點,肌膚細膩一點,與她見過的別的美好的手型沒有過多差別。
細細的摩挲到了手腕,“腕關節也沒有受傷…”
然後悠悠下意識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将自己纖細的手指,見縫插針似的,與那只涼涼的手十指交扣。很好,嚴絲合縫。
要過了一陣子,她才發現不對勁。
等等,這個舉動,是不是,太過線了?
擡頭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玩味的眼神,臉孔倏然紅成煮熟的螃蟹。
作者有話要說: 圍觀鄭悠悠耍流氓_(:з」∠)_
謝謝各位大寶貝投票和投喂,大家不要這麽破費_(:з」∠)_給我留言就好
感謝蓬萊山的霧寶的淺水炸.彈和地雷*4,隔壁的小貓的地雷*2,西木木兮小天使的地雷*2,
感謝霧寶和昆圖庫塔卡提考特蘇瓦西拉松小天使的營養液
午安,大家都吃點好吃的
☆、008章 今天看相嗎
三歲小孩,手腳短短,胖胖的蓮藕娃一樣,賣個蠢萌還能博君一笑。
一把年紀,犯蠢最尴尬了。
悠悠不動聲色解除了十指交扣的姿勢,将宋清晨的手遞到她跟前,是個“還給你”的意思,再将自己的爪子收了回來,清清嗓子,故作輕松聳了聳肩,“其實,我剛剛,是在試一種新的看相手法。”
宋清晨眉頭輕微挑了挑:“哦?”
“就是,要通過手指交叉來感應。”悠悠雙手合十,說得自己都差點相信了,“才,才可以靈驗的。”
“那你,”将手收歸己有的宋清晨,瞧了瞧剛被裏裏外外摸了一遍的右手,“看出什麽了?”
鄭悠悠站起來,渾身不自在還要強裝正經臉:“我是初學者,就拿你試驗一下,雖然看出一些東西,但是未必準确,我,我不能誤導你,等我精通了,再告訴你。”說着人橫着一步步往門口撤。
“點心,帶走。”宋清晨指指桌上。
悠悠當場心碎:“……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你自己不吃,留着接待客人也行。”
“沒客人。”
鄭悠悠莫名咯噔一下,這麽孤獨的嗎?不過也只一秒,立刻反應過來:“那叫幾個同學來你家玩。”雙手在身後絞在一起,“沒有客人可以創造客人。”身子前傾,近距離看着這個人,“你今天得把這個蛋糕解決掉。你不吃,就找人幫你吃掉。”
門吱呀一聲,擅自來訪的人兔子一樣溜掉了。不請自來就算了,留下爛攤子就跑也是十分六六六。
宋清晨目送她走遠,看着桌上的蛋糕,眉頭一擰。
悠悠回家以後,本想給外婆切蛋糕的,推門一看,得,不用她操心了,和一幫老先生老太太在小書房裏已經把蛋糕分了。正開茶話會呢。說着說着冷不丁就唱起來。像很小的時候看過的《新白娘子傳奇》和《音樂之聲》。
悠悠趴在門口偷窺了會兒,不敢驚動,悄悄溜回房間接着寫試卷。
寫着寫着發覺臉還是滾燙滾燙。幹脆擱下筆,捂着臉來回搓。整張臉都被自己搓到變形了。
真是太丢人了。
看相。哈哈哈。
将臉埋在臂彎裏,無法面對自己。
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那個姓宋的了。
難得鄭麗事務所的事終于告一段落,有時間在家吃晚飯。
不過身在曹營心在漢,回家了,也是帶着一摞報表。吃飯的時候眼睛盯着新聞,吃完之後,端坐在書房繼續做賬。
悠悠洗過碗,推開她的屋門,腦袋探進去,“媽媽。”
鄭麗擡頭皺眉,“鬼鬼祟祟成什麽樣子?有話就好好說。”
悠悠咳嗽一聲,推門走進來,在她面前立正了,“媽,我最近,報了主持人。”
鄭麗合上手中的冊子,“你搞那些做什麽?抛頭露臉的很愉快?”
悠悠就是怕這個,背着手站直了,臉上是心虛的笑:“不會有什麽抛頭露臉的機會啦,是我們學校校慶彙演主持人。我可以去的吧?”
鄭悠悠不是那種事事要依賴母親做決定的媽寶女。相反她只是怕鄭麗覺得她翅膀硬了就任性胡來了。知會她,一來是怕她從別人那裏先聽到這些個,顯得自己對她不夠尊重;二來是為了找個話題說說話,算是為了親近吧。
鄭麗聽了,略一思考,點頭:“那去吧。但是重心還是要放在學習上。”
悠悠十分開心,拍拍手,“那媽媽您早點休息。”
颠兒颠兒出去了。
一夜好眠。
這導致第二天早晨,她醒來時看到太陽,早就将再也不見宋清晨的誓言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見到立在熹微晨光中的人,像晨晨狗一樣歡快地跑了過去。
“早啊。”悠悠先開口打招呼。不出意外這奇怪的鄰居又是一身黑色。
宋清晨:“早。”
“昨天我有幾個問題忘了問。”昨天光顧着發作戀手癖。
沒有回音,就是默許。
是有很多其他重要的問題,但她最關心的還是:“你到底哪個門派的?”收不收弟子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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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