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金公子辣手摧雙燕,魏千戶甘當活傀儡

◎陶朱撒潑,強詞奪理,陸善柔身上那層溫和娴雅貴婦人的皮囊挂不住了,差點露出其“蛇蠍”本性,手中的拐杖重重汀

陶朱撒潑,強詞奪理,陸善柔身上那層溫和娴雅貴婦人的皮囊挂不住了,差點露出其“蛇蠍”本性,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下一杵,說道:

“我怕他們?我把陸字倒過來寫。我父親那些年送到西四牌樓斬首的高門弟子還少嗎?你的事情以後再說,真兇抓不到,我們連這家行院都出不去,你去那裏行俠仗義?螺蛳殼裏做道場嗎?”

魏崔城熟讀三卷《陸公案》,對陸青天辦案的過程了然于心,說道:“陸宜人不是針對你,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要先摸清楚嫌犯的底細,關于嫌犯的親戚關系,你最了解,也是你告訴她的,她多問了幾句,你就煩躁起來。”

陶朱氣得跺腳,貓炸毛似的,“哼,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欺負我,我……我再也不和你們玩了!”

魏崔城和陸善柔面面相觑:我欺負她?這那裏是大俠?這分明是個祖宗啊!

劉秀趕緊從中調停,“陶大俠!你是我見過最俠義的大俠,這大夏天的,容易動肝火,傷了身子不值得,來,先吃早飯,這是綠豆粥,最是清火。”

聽到“大俠”二字,陶朱拉長的腫臉縮了一縮,暴躁的貓需要順毛捋,一夜未眠,又累又餓,陶朱氣呼呼的背對着魏崔城和陸善柔坐着,喝粥吃飯,一旁劉秀“大俠”長“大俠”短的安撫,總算安靜下來,不鬧騰了。

炮仗熄火了,最大的嫌犯金公子在被差役速速逮回來受審之前,少不得先問昨晚伺候他的樂伎。

涼棚走進來兩個姑娘,雨燕和飛燕,是一對孿生姐妹花,也這是這家名為芳草院的行院的頭牌,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奇貨可居,身價在整個演樂胡同都首屈一指。

根據兩姐妹交代,昨晚金榮一擲千金,要了姐妹兩個一起伺候,先是彈唱,再是酒局,最後上榻,效仿娥皇女英齊人之福。

金榮荒唐到了下半夜才睡,次日卻一反常态早起,兩人起床伺候了金榮沐浴更衣,用過早飯,送金榮出了行院。

陸善柔問:“金公子五更三點左右離開過房間嗎?”

姐妹都搖頭,說道:“我們都喝很多酒,醉生夢死,後來睡沉了,根本不知道他有沒有出去。”

因陸善柔是女子,飛燕雨燕放下戒心,當場卸了妝容,松了衣帶,露出身體一道道淤青、咬痕,楚楚可憐的說道:

“金公子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可是喝醉了之後就像一頭野獸,在床上很粗魯,喜歡捏皮肉、咬人、有時候還掐脖子,我們都見識過,所以刻意喝了很多酒,醉了就不覺得疼了,麻痹了自己,故,對酒醉之後金公子的動向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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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披着人皮的畜牲!陸善柔強忍怒氣,緊緊握着拐杖,手背淡藍色的血管都微微凸出。

姐妹花一無所知,問伺候的仆人,仆人有的說“沒有”,有的說“五更三點是淩晨最黑暗的時候,也是最困的時候,我們都在打瞌睡,沒覺察客人的動靜。”

陸善柔跟着姐妹花去了她們的房間,問:“他随身有沒有帶着比如小刀、匕/首等兵刃?你們早上伺候他出門,身上或者衣服上有沒有血漬?”

姐妹花說道:“沒有,伺候金公子沐浴更衣,衣服配飾也都是我們給他穿上的,他身上只有扇子、荷包和一套金七事,現在是夏天,衣着單薄,兵刃如何藏得住。

如果金公子是兇手,兇器無法帶出去,那麽兇器應該還行院裏。陸善柔帶着衆人搜了整個房間,并沒有發現任何缺了口的刀具。

或許是藏在了行院裏的某個隐蔽之處,陸善柔拿出卡在李公子喉骨上說道:“找一件有缺口的兵刃,豁口有指甲大小,呈月牙形狀。”

陸善柔還劃了重點,“不要一味往床底下、櫃子這些尋常的地方找。要特別注意廁所的茅坑、屋頂上的房梁、還有屋頂上的瓦片 、廚房的爐膛和灰坑、醬缸、還有柴房裏成捆的柴火堆。”

魏崔城聽了,頻頻點頭,根據三卷《陸公案》裏陸青天的查案經驗,這幾個地方往往藏着“驚喜”。尤其是茅坑、爐膛和醬缸,是藏東西的老地方。

“是!”衆差役領命,把行院翻個底朝天時,金公子已經被抓來審問了。

陸善柔對魏崔城說道:“金公子見我是女子,會起輕視之意,少不得多費一些唇舌,浪費時間。時間緊迫,我想請你出面審問,我在旁邊設一屏風,寫紙條提示你該問什麽,可好?”

金公子是皇親國戚,當今國舅爺的表弟,魏崔城的幹爹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兩者對壘,旗鼓相當。陸善柔借力打力,把魏崔城納入我方陣營。

即将成為話本小說裏舉足輕重的角色,魏崔城很興奮,摩拳擦掌 ,“當然可以。魏某願效犬馬之勞。”

金公子被押解到涼棚,他穿着月白寝衣,一看就是剛剛被人從床上拖起來。

和李公子一樣,金公子也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長相,身形削瘦,面色發青,氣焰嚣張,一把推開押解的差役,“滾!一群臭狗,髒了爺的身子。”

清晨,金公子做着升官加爵的美夢,被差役們從家裏床上套了麻袋,堵了嘴綁過來,此時一肚子火氣,沖過去就要打坐在主位的魏崔城。

魏崔城目光一冷,他是上過戰場的人,只要出手,就是狠招,沒等金公子挨身,就熟練的操起椅子,就像拍蒼蠅似的,将金公子拍倒在地,“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他綁起來。”

金公子總是以一副風流倜傥讀書人形象出現,卻至今都沒考取過功名,連秀才都不是,若是秀才,按照大明律法,在革去功名之前,都不能用刑的。金公子是個白身,魏崔城是五品武官,打得罵得。

這一拍,椅子都散架了,金公子呸的一聲,吐出兩顆血淋淋的牙齒,“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表哥是誰嗎?你是誰?腦袋不想要了?”

屏風後,陸善柔刷刷寫了幾個字,“不要回答,把握主動。”

魏崔城會意,說道:“你沒有資格向我提問,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陸善柔點點頭,千戶可教也。

金公子尤不服氣,破口大罵,污言穢語,兩個門牙掉了,真真“血口”噴人。

這時差役們拿着繩子過來,是行院專門用來玩花活的紅繩,金公子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椅子腿,胡亂揮舞着,“誰敢綁我,我弄死你們!”

差役們有些遲疑,屏風後,陸善柔拿起拐杖往地上剁了三下,咚咚咚作響。

金公子是外戚的親戚,不如李閣老有實權,何況他還涉嫌殺了李公子。

差役們一哄而上,擺出長棍陣,将金公子壓在地上,紅繩束縛,綁得像即将上蒸籠的螃蟹,動彈不得。

金公子見對方手段越來越強硬,自己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硬抗下去沒有好果子吃,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等我出去找表哥告狀,看怎麽整治你!

金公子說道:“我怕了你好吧,有什麽問題趕緊問。”

這下不自稱“爺”了,服軟的表現。

陸善柔展開寫好的紙。魏崔城問道:“叫什麽名字?住在那裏?家中還有什麽人口?”

居然只是例行的問題。金公子氣笑了,“把我從家裏抓過來,還不曉得我是誰?家在何處?逗我玩呢?”

陸善柔搖頭,舉起同一張紙,示意魏崔城再問一遍同樣的問題。

這種問題看似是廢話,其實是測量嫌犯是否服從,攻心為上,先立規矩,要嫌犯跟着她的指向走,不容任何反抗,要先摧毀嫌犯的意志,方能聽到真話。

魏崔城擡了擡下巴,“打十板子。”

金公子大呼冤枉,“我罵你你打我,我都配合了你還打我!我冤啊!”

魏崔城不理他,等十板子打完了,才慢悠悠的說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這是規矩。叫什麽名字?住在那裏?家中還有什麽人口?”

金公子的屁股本來就沒有幾兩肉,十板子下去,打得他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屁股在那裏了。

纨绔子弟,那裏吃過這種苦頭?金公子竹筒倒豆子似的答道:“我叫金榮,家住西城鳴玉坊石老娘胡同,家中就我一個人。”

魏崔城問:“你的家人呢?”

金榮說道:“家人都在滄州老家,有爹娘,媳婦和兩個兒子。”

魏崔城問:“你前晚在芳草院做了些什麽?什麽時候離開芳草院?之後做了些什麽?”

金榮說道:“我前晚和飛燕雨燕兩個娼婦玩雙飛。之後早上去了壽寧侯府——壽寧侯是我表哥,他喜得千金,擺滿月酒,我去送了賀禮,在侯府吃了一天席,晚上回家睡覺,後來就被你們帶過來了。”

難怪懶覺都不睡了,原來是有必須要赴的宴會,壽寧侯是金榮的後臺,他得抱緊這顆大粗腿。

又是壽寧侯!李閣老的政敵死對頭,金榮的嫌疑更重了。魏崔城瞥了一眼屏風,看陸善柔寫的提示,繼續問:“你和李兆先有仇,打過幾次架?”

金榮說道:“四……三,我……我記不清了,他爹李閣老和壽寧侯不對付。我們兩個只要見面就掐架,一般是口舌之争,我和他都是讀書人,君子動口不動手。每次都是喝醉了才打起來的,所以記不清打過幾次,我不是故意隐瞞,我真的忘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魏崔城問道:“你昨晚喝了不少酒?”

金榮慌忙說道:“來這裏玩哪有不喝酒的,可我——”

魏崔城打斷道:“是還是不是?”

“是!”金榮大聲答道:“喝了很多,兩個娼婦太能灌酒了,脫了鞋子當酒杯,給我敬酒,一鞋又一鞋的,我推脫不過,全喝了。”男人總是擅長把自己的堕落歸罪于女人頭上。

魏崔城問道:“你把和李公子每一次在那裏打架、是否用過兵刃、圍觀勸架的人有那些,如實招來,你能想起多少就說多少。”

金榮吓得瑟瑟發抖,“大人,我鬥膽問一句,是不是李兆先出事了?他昨晚也在芳草院?哎呀呀,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不關我事,我冤枉啊!”

屏風後,陸善柔寫了一個“拾”字。

啪!魏崔城一拍鎮紙,“又壞了規矩,再打十板。”

作者有話說:

喲 ,這麽快就配合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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