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二更)

許聽夏愣住, 杏眼睜得圓圓地,從學姐身上挪開又望向不遠處暗自較勁的那兩人。

盛嘉澤和蘇文遠“合作”的效率實在是高,剛剛她還在想着去幫忙, 再一看, 都快要完工了。

其實蘇文遠對她的熱情她不是感覺不到, 但礙于共同工作的面子, 她只能裝遲鈍,想着等辦完晚會兩人之間的交集自然就少了。

可是盛嘉澤?

怎麽可能?

他對她的所有照顧, 都是因為盛予安吧。

如果她沒有經歷那場意外, 沒有父母雙亡,沒有失去光明, 也沒有得到盛予安捐贈的角膜, 可能她對他來說永遠只是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

“夏夏,一起去吃午飯?”

“我在校外訂了餐廳,叫同學們一塊兒去吧。”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

蘇文遠有些尴尬地立在盛嘉澤旁邊,臉色一陣陣發白。

許聽夏幾乎是被簇擁着出的校門。

有人問她和盛嘉澤的關系,一句“叔叔”哽在喉嚨口,被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堵了回去。

倒是蘇文遠狀似無意地開口:“那是夏夏的叔叔。”

“叔叔?”學姐笑了,“那麽年輕那麽帥的叔叔啊?夏夏你們家基因真好!”

“不是啦。”許聽夏只好解釋, “不是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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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說不是親叔叔, 可這樣一來恐怕又衍生出別的問題,她索性否認了。

走在前方的男人彎了唇角, 同學們紛紛擠眉弄眼地嬉笑。

盛嘉澤訂的是學校對面最好的一家自助餐, 每人一個小火鍋, 可以自己選擇鍋底, 還有各種各樣的菜式, 海鮮燒烤日料之類的, 應有盡有。

同學們都吃得十分滿足。

盛嘉澤真的是個很合格的家長。

不光是對她。

她想以後如果他自己有了孩子,應該也會是個非常完美的爸爸。

下午是彩排時間,從他們吃完飯回去就開始。

學長學姐們趕回去安排,許聽夏和盛嘉澤走在最後面。

她手裏還拿着他剛才特地給她買的草莓布蕾。

許聽夏心裏想着事兒,和大部隊越離越遠,到路口的時候突然被男人拉住衣袖,往後拽了拽。

後背撞進他懷裏,驚叫了聲。

盛嘉澤順勢把她往回摟,皺眉看着沖出來的自行車險險擦過。

“想什麽呢?走路不看路。”盛嘉澤出聲責備,但并沒有很兇。

許聽夏發現自己還靠着他的胸,男人稍熱的體溫将她包圍起來,臉都熨熱了,連忙後退一步,站在路口沒再往前走。

幾秒後,她抿抿唇,對他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盛嘉澤嘴唇動了動,眼角眉梢挂着痞氣:“嗯,怎麽?”

“我,我是說,我現在是個大人了。”許聽夏看了他一眼,又局促地低下頭,“你也是個大人,所以……”

盛嘉澤單手插兜,懶洋洋望着她重複:“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懊惱地咬了咬唇,“就是,會讓別人誤會……”

雖然兩人隔着十歲,盛嘉澤也不可能對她有那種想法,但他長得實在太不顯老了,難保別人會亂想。

許聽夏覺得自己身上都快被大家八卦的目光盯出窟窿了。

盛嘉澤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支支吾吾的模樣,就像一只牙膏,讓他一點一點地往出擠:“誤會什麽?”

許聽夏兩只手揪着衣擺,快要被心裏的話難為情死了:“就是,誤會你,你對……”

女孩面頰通紅,耳朵尖也紅了,看上去像只軟得能掐出水來的西紅柿,令人忍不住期待她下一秒又會做出什麽更可愛的舉動。

然而他沒等到她更可愛的舉動,兜裏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盛嘉澤只好拿出來接,皺着眉:“喂,爸。”

是盛皓。

許聽夏不禁凝了凝神,但顯然聽不到任何。

等他“嗯”了幾聲,挂斷電話,才疑惑地問:“盛爺爺說什麽?”

“說讓我國慶節帶你回家。”盛嘉澤勾了勾唇,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奶奶想你了,前兩天還念叨你呢。”

許聽夏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見過盛奶奶了,上次還是一家人慶祝她考上帝都大學時吃過一頓飯,轉眼又是一個多月。

盛奶奶很喜歡她,每次見面都要給她零花錢,不收老人家還不高興,總要把她錢包塞得鼓鼓的才行。

許聽夏心口顫了顫,問:“奶奶身體還好嗎?”

“好着呢。”盛嘉澤笑了一聲,仰起頭若無其事地望向馬路對面,“就是想孫媳婦兒,一天天地威脅我再不結婚,就去地底下找我爺爺。”

許聽夏想起那次盛奶奶在壽宴上對自家小孫子無理取鬧的模樣,心中有點同情盛嘉澤。她雖然還沒到被催婚的年齡,但也知道被催婚有多痛苦。

尤其是盛嘉澤這樣喜歡在藍天上翺翔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是不會被束縛的。

無論是家庭,還是愛情,都抵不過他頭頂那片遼闊的天空。

許聽夏認真地問:“那你會結婚嗎?以後。”

盛嘉澤望着她,目光不似三年前向她吐露家國使命那天,告訴她“你長大就會懂了”時的那種虔誠,而是另一種虔誠。

他眼底仿佛一片深海,藏着無邊暗湧和色彩斑斓的生命,唇瓣微掀,落下一個果斷的字眼:“會。”

許聽夏心底一震,攥緊了手指:“可是,結了婚就不自由了。”

他不是最愛自由嗎?

“誰說結了婚就不自由?”盛嘉澤笑了出聲,擡手按在她頭頂上,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發絲,一個輕輕的腦瓜崩敲在她額頭上,“小小年紀,就開始恐婚了?”

許聽夏皺了皺眉,擡手捂住被他敲疼的地方:“我沒有……”

盛嘉澤垂眼看着她,女孩纖長濃密的睫毛蓋住那雙靈動清澈的眸,雪白貝齒輕咬住粉嫩的唇,鼻尖也嫩得讓人想啄一口。

放在兜裏的那只手攥了攥,他壓下心底洶湧的躁動,望着她低聲道:“夏夏,無拘無束是一種自由,但我已經過夠了。我也想試試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那何嘗不是另一種自由?”

頭頂盛着他灼熱的視線,許聽夏不由自主地亂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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