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大夢千年

轟轟——

轟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不斷傳來，震的地面都在顫抖。

一方通行的矢量控制是很難對付，王樣也不是吃素的，通過精妙的搭配組合，在他面前絲毫沒有落下風，卡片當中有為數不少不是能量流動型的效果魔法。

緋紅色的眸子沉穩冷靜，在和學院都市排名第一的超能力的戰鬥中游刃有餘。

建築物東倒西歪，東一個巨坑，右一個大洞，高樓大廈被從地面拔起到處扔，地面布滿深深的裂痕，仿佛遭遇過不可抗拒的力量破壞，末日大災難，傷痕累累。

茵蒂克絲和上條當麻看的目瞪口呆，他們被透明的泡泡包裹着，漂浮在半空。看起來脆弱不堪的泡泡替他們抵擋住飛過來的無差別攻擊，輕飄飄的，靈活閃躲開威力強大的餘波。

“真……真厲害……”上條當麻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心底掀起驚天駭浪。

一方通行這麽厲害他不意外，到底是學院都市排名第一的超能力者，另外一個不曉得從哪裏來的能力者也這麽厲害，實在令他吃驚。這個世界果然大的很，在學院都市之外還有更加厲害的人物。

“不愧是令整個學院都市升空的人，果然厲害。”茵蒂克絲驚奇的睜大眼睛，稱贊道。“另外一個白頭發的人也很厲害，竟然能旗鼓相當不落下風。”

聽她這麽說，上條當麻納悶了。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稱贊那個人竟然能和一方通行打的不相上下嘛？聽你的口氣，怎麽好像額前有金色劉海的那個人更加厲害。”

“閉嘴變态，王子是最厲害的！”黑魔導女孩氣鼓鼓的呵斥，臉轉向茵蒂克絲時表情瞬間變得和顏悅色，“不愧是茵蒂克絲，馬上就看出來了。”

“嗯。”修女可愛的點點頭，知道當麻為什麽被罵作變态，她一點也沒有想糾正的意思。

綠色的眸子盯着王樣目不轉睛，露出深思的神色。

記憶了十萬三千本魔導書，她的知識量無疑是非常龐大的，對令整個學院都市脫離大地的力量和原理有更加深入的理解。一方通行的力量暫時壓制住都市升天的趨勢，但堅持不了多久，邊緣已經開始米分塵化飛向宇宙，他只能延緩這個城市被驅逐到宇宙的時間而已。

Advertisement

就算一直壓制着不讓升空，城市也會逐漸米分塵化，從最外面向裏逐漸分崩離析。

能令學院都市回到大地的只有那個被黑魔導女孩稱作王子的人而已。

“這力量已經超越了人類所能掌握的力量，是神的領域。”茵蒂克絲露出憂慮的表情，看向黑魔導女孩，“王子到底想做什麽？真的要把這個城市230萬的人連同被邪惡侵占的都市驅逐入太空嗎？”

“神之領域？”上條當麻看看自己的右手，“那樣的話，我……”

“不行的，就算當麻能夠完全發揮那條手臂的力量也拯救不了學院都市。”茵蒂克絲轉頭看他，綠色的眼睛露出滿滿的認真神色，“忘記了嗎，學院都市現在正漂浮在空中，如果令都市升空的力量都被消除了，會發生什麽事情？”

上條當麻看着自己的手臂，幻想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艱難的說出後果，“整個城市就會在重力作用下墜落，空氣摩擦燃燒，像闖入地球的隕石一樣……”

“等落到地面，學院都市已經不複存在，所有人也都被燃燒光。”茵蒂克絲補充完他沒有說出的話。

“那到底該怎麽辦，眼睜睜看着我們都被送入宇宙嗎？”上條當麻握緊右手，焦慮煩躁，胡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想不出好主意。

“瑪娜？”茵蒂克絲憂慮的看着黑魔導女孩。

“師父大人，王子……”黑魔導女孩也不知道王樣的想法，只好轉頭看黑魔導士，面露疑惑之色。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事态嚴重。”黑魔導士嘆氣，“為了隔斷魔化的根系入侵大地，只能這麽做。若是在地表上擴散，還不至于這麽做，可地底下幾乎毫無防禦，一旦被潛入，我們也難以尋找到蹤跡，成了我們在明它在暗的不利形勢，這個星球的命脈也幾乎被把握住。”

到時候，恐怕只有漂浮天空的天空之城埃德拉斯能夠幸免。

通過大地侵蝕生活在地表上的生靈太容易了，想要做什麽也很容易。

“魔化根系，是指這些嗎？”茵蒂克絲指指纏繞住建築物的巨大黑色根系。

被這些東西纏繞的建築物顏色都會開始變得暗淡，仿佛某種物質正在不斷滲入，改變大樓的本質，一方通行将大樓拔起來掙斷根系當作武器使用，明顯堅硬很多。

黑魔導士點點頭。

小小的黑魔導女孩和小小的黑魔導士飛在半空，戰鬥的餘波向周圍擴散，戰場也在轉移當中。突然一股劇烈的氣流吹過來，包裹住上條當麻的泡泡不斷翻滾，裏面的他跟着翻滾，就像在洗衣機裏一樣，轉的他腦袋暈乎乎的。包裹住茵蒂克絲的泡泡穩穩當當，一點不受影響。

上條當麻一臉苦逼悲催，差別對待也不要這麽明顯啊！

“數量這麽多，就算當麻一根根去消滅也來不及，而且，一定有控制着這些根系的操控者吧，只要打倒對方，學院都市的異常或許就能恢複，這樣的話……”茵蒂克絲兩手按着泡泡，趴上面看着面前的戰鬥，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個白頭發的少年出現以前，的确是打算這麽做。”黑魔導士拿着魔杖，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娜娜莉離開的方向，擔憂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這個少年明顯是找茬的，法老王若是置之不理只會被纏上，或許還會被認為是膽小臨陣脫逃，這種污名絕對不能戴到偉大的法老王頭上，所以，打敗少年是必須的。

如果他是個弱小的超能力大可以不理會，愚民的異想天開罷了，學院都市排名第一的一方通行份量不同，是必須正視的家夥。

“公主殿下到哪裏去了？”黑魔導女孩見一直沒有看到娜娜莉，心生疑惑。

“追着那個女人的幻影走了，剛才法老王和我就在找。”

“能夠消滅那個女人的，除了王子以外就只有公主殿下，既然她去了，一定沒問題。”黑魔導女孩松口氣，對娜娜莉的實力十分信任，“今天大概不需要那位陛下出場，世界外部的監視需要他坐鎮，不能輕易離開。”

“不，如果法老王一直被這個少年纏着動不了，公主殿下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那個女人的話，那位陛下說不定會找借口出現。”黑魔導士表示異議。

“等待了三千年多年的心在蠢蠢欲動，求順毛求撫摸求親親？”黑魔導女孩歪頭看着自己的師父。

“因為是貓科動物。”黑魔導士總結。

“喂，你們兩個。”上條當麻努力湊過來，手不敢碰泡泡，怕不小心抹消了自己啪的一下子掉到地上。“這麽悠閑的在這裏聊天真的沒問題嗎。不用上前去幫忙？”

“我們和那些被王子召喚出來的投影不同，是實體出現，所以受到了限制，不到必須的時候不能變回原來樣子進行戰鬥。”黑魔導女孩無奈的聳聳肩，她也想幫忙來着，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們除了看以外，都幫不上忙。”茵蒂克絲趴在泡泡壁上一臉失落。

“一方通行真是頑固，為什麽跑出來礙事？看起來不像是這麽熱心的家夥，難道是覺得學院都市升空飛天會害死自己，所以不高興？”黑魔導女孩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為了進階為level6參加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殺死一萬多禦坂妹妹的家夥，怎麽看都應該是個殘酷冷血的惡棍，就算是克隆人，那也是活生生的。

轟——————

一場傳遍整個學院都市的巨大爆炸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肉眼都能看見，一個巨大的球形光在遠處膨脹，地面劇烈顫抖，強烈的氣流甚至吹到這裏來，風中夾雜的聖光之力，強韌的魔化根系就仿佛是煙灰一樣，被吹的米分碎，漫天黑灰跟雪花似得紛紛揚揚。

餘波傳到這裏竟然還有這麽大的力量，可以想象力量中心到底爆發了多麽強大的威力。

一方通行瞪着紅色的眼睛，被戰鬥激發了兇性，臉部扭曲猙獰，病态變态各種兇殘。

他落到已經被碾平的地面，轉頭朝傳來氣流的方向看去。

下意識計算起風吹過來的信息。

眯眯眼睛，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轉回頭，跟自己打的驚天動地掃平了幾條街的對手也正凝視那個方向，他的上方飛着幾個怪獸，難纏古怪附帶有特殊能力的奇怪物種。

“不打了！”一方通行毫無預兆的抛出一句。

王樣收回目光，緋紅色的眸子露出懷疑神色。

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這位排名第一的能力者也真是夠随性。

見對方真的就這樣随意坐到地上，一時摸不清是什麽意思。

“再打下去，我就沒有力量繼續維持學院都市不讓升空了。”

紅色的眼睛盯着王樣，收起戰鬥時的變态歇斯底裏，此刻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個弱質纖纖的少年。

“那邊那個是你的同伴？”

沒等王樣回答就自顧自的繼續說，壓根沒指望他的答複。

“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麽，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這股将學院都市驅逐出大地的力量十分強，依照計算，我就算竭盡全力也無法将飛起的浮島塞回去，已經脫離我的能力範圍。”

矢量控制可沒法将掉落的葉子變回原樣，重新長到枝頭上去。

兩人的戰場已經被摧殘的亂七八糟，怪獸出現到處破壞也不過如此，說不定還沒這麽凄慘呢。

王樣豔麗的緋紅色眼睛深深看了一眼一方通行，算是不打不相識，有一丁點的惺惺相惜吧。

他們本身沒有不死不休的矛盾，沒有深仇大恨，雖然突然冒出來妨礙了他，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一場就當是熱身運動了。

“你很不錯。”難得誇獎一個人。

“不錯？”一方通行嗤笑，“我只是為了增強力量不擇手段的一個惡棍罷了。”

“有這種意識，就證明我的話沒有錯。”

見戰鬥似乎終于停止了，兩個小小的魔物紛紛飛到王樣身邊，包裹住茵蒂克絲和上條當麻的泡泡降低高度，啪一聲破裂，把他們放出來。

“快走吧！雖然我沒有像那些無能的蠢貨那樣昏迷過去，但也有影響，蠢蠢欲動特別想破壞，打過一場後感覺好了很多，不保證等會兒不會又想戰鬥。”病态的紅色眸子盯着王樣，聲音透出一種戾氣，“你也不想又被我拖住吧？”

王樣沒有多話，跳上伏身的飛行魔物就要走。

“那個，學院都市就拜托你了！”上條當麻鄭重的鞠躬。

“讓整個學院都市升空的人可是我，拜托我這種話可以嗎？”王樣挑了下眉頭，一時有些驚奇。

“但是，将這裏變成惡魔巢穴的不是你，只是不想危機進一步擴散做出應急手段，你并不是想将整個城市的人連同惡魔以及罪魁禍首一起葬送，否則的話，自己也不會逗留在這裏。”熱血的少年認認真真的說。

王樣不置可否，控制着魔物起飛。

“拜托你了！”上條當麻揮手。

放下手臂，回頭，發現一方通行和茵蒂克絲都看着自己，紅色的眼睛就仿佛是在看一個熱血愚蠢的傻瓜，綠色的眼睛充滿感動信任。

“我們去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幸存者吧。”他抓抓頭發，提議道。

“哼！”

“好！”

娜娜莉炸出的巨大空洞從天空來看非常顯眼，遠遠的就看見了。

載着王樣的魔物扇動翅膀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度，向那邊飛去。

越來越近，一眼看見倒在空洞中間的娜娜莉，身上的紅色特別醒目，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個孤零零的倒着。

緋紅色的眼睛瞳孔劇烈收縮，臉色大變。

魔物降低高度，王樣不等降落就從上面跳下來，疾步走到娜娜莉身邊，單膝跪下，目光掃視尋找傷口。沾滿血的地方沒有肉眼能見的傷痕，伸手沾起一點放到眼前仔細看，邪惡的氣息隐隐約約，的确不是她的。

除了這些血，娜娜莉的身上沒有其他痕跡了。

微微松口氣，但高懸的心沒有放下，伸手扶起她，蓬松柔軟的劉海發絲分開露出額頭花钿型的額飾，銀白色的花紋緊緊貼着皮膚，仿佛融入裏面已經是皮膚的一部分。

銀白色的花钿額飾顏色隐隐發黑，透出不詳的氣息。

“娜娜莉？”拍拍她的臉頰，什麽反應都沒有，王樣的心頓時沉下去，有不好的預感。

這次和之前因為邪氣影響昏睡不同，娜娜莉陷入了巨大的精神危機。

意識深深的落，穿過重重隧道，落到地面，定眼一看竟然是天空之城中的王宮。

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全都一模一樣。

熟悉的建築物，熟悉庭院，連空氣都是熟悉的味道，真實到極點，仿佛被傳送回了埃德拉斯一樣，但是，沒有人。

正确的說，沒有任何人氣。

原本應該活動的壁雕魔法石像全都一動不動，失去活性，就像麻瓜的工藝品一樣死板僵硬，水池裏沒有魚，樹上沒有鳥，草叢裏沒有蟲，任何會動會發聲的存在都消失無蹤。

這是一個寂靜的世界。

茫然的站在庭院裏，看着眼前的場景。

她記得自己是昏迷過去了。

這麽說……這裏是夢境？

擡頭，太陽當空照，金色溫暖的陽光揮灑大地。

庭院裏的花圃百花齊放争奇鬥豔，栩栩如生的石像擺着優美的姿勢，規劃整齊的宮殿樓閣泛着瑩瑩白光，安靜到死氣沉沉，壓抑的連一絲風都沒有。

娜娜莉下意識擡腳走動，傻傻站在這裏無濟于事，無論是夢境還是幻境，總要找出點頭緒才行。

沒有鳥鳴蟲叫，走遍整個王宮沒有聽見一聲。

沒有人，仿佛居民一夕之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獨獨将她落在了這裏。

娜娜莉走遍了整個天空之城，沒有找到任何人，也沒有找到任何動物，就連會動的畫像石像也沒有。

一切魔法裝飾物都失去了活力。

夢中無時月，或許夢境中過去千年，在現實裏卻只過了一會兒。

娜娜莉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多久。

只知道，她數清了天空之城有多少幢房屋，每幢屋子有幾層，分別是什麽裝潢，哪些有院子，哪些院子比較漂亮。

數清了道路用了多少塊石板鋪成的。

數清了王宮的花圃種了多少種花，天空之城種了多少植物。

………………

…………

……

久到所有能用來打發時間的無聊事情都做了。

于是，天空的太陽沒有了。

城市沒有變暗，聖光照亮整個天空之城。

無聊的事情翻來覆去做，最後也厭倦了，不想再做。

天空之城的周圍變成了黑暗，深沉的，仿佛随時都會吞噬這座空蕩蕩的城市。

寂靜死氣沉沉的世界讓娜娜莉也逐漸失去活力，她終于什麽都不想再做，只是安靜的坐在宮殿的王座上，茫然的看着正對着自己的大門。

什麽人都不會進來。

所以，世界的顏色正在逐漸褪去。

紅的，黃的，藍的……

所有的顏色都在漸漸消失，最後變成了黑白色。

天空之城是白色的，周圍是黑色的。

孤寂和遺忘，以及無盡的時間，比任何幻境都要可怕，比任何心靈沖擊都要殘忍。

心靈對世界的認知正在逐漸淡化，到最後，連自己是否還活着都開始懷疑。

最先不見的是聽覺。

然後是味覺和嗅覺。

接着是痛覺。

最後是觸覺。

除了眼睛還能看見，她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

娜娜莉坐在王座上，閉上眼睛，這是她唯一還沒有失去的，視覺。

視覺源于光，只要天空之城的光不被黑暗吞沒，她的視覺就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