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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臨:“我不是你九哥。”

白孤露出個神色凄苦的笑:“九哥,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只會覺得很離譜。

所以越臨罵了句:“有病。”

他看了一眼楚寒今。會意之後,楚寒今也裝作與他不熟,去了停放棺材院落後較為冷清的地方。也不算裝,按照楚寒今的個性,不理會他合情合理。他倆都離開了,那人還跟在背後,苦苦哀求似的:“九哥……”

越臨沒理會,直走到幾乎沒人的地方,背後依然跟着:“九哥。”

越臨拂袖,掌中泛出靈氣,一巴掌将他抽得後退幾步,腳步蹒跚之後,身形才微微穩定。白孤嘴角溢出血絲。

打完,越臨笑了一笑:“你這人有點奇怪,又說你九哥死了,又說我和你九哥長得像,現在直接開始叫我九哥了。我無緣無故被你糾纏,覺得很是煩惱。”

越臨這巴掌非常瓷實。跟扇奴才似的,要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人必定顏面盡失。不過白孤只是愣了一下,小臉慘白,将腰背挺得更直讓他打:“九哥,只要你肯原諒我,怎麽打我罵我我都認,我絕對不說一個不字。”

“那我要打死你呢?”越臨說。

“打死我就打死,我這條命是九哥給的,九哥拿回去便是!”白孤語氣傲然。

越臨哈哈笑了兩聲:“我不了解你的家事,不感興趣;你也別在這裏惺惺作态,扯虎皮唱大戲。唯一實在的一點只是,你已經騷擾到我了。現在,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打你一巴掌。”

白孤:“九哥……”

越臨手中聚起靈氣,這一掌下去,白孤半跪在地,吐了一口鮮血。

越臨:“還要繼續嗎?”

白孤伏趴在地上,滿臉鮮血,朝着他的方向跪行:“我早說過,九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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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安靜了一會兒。

如果真有人想表露誠意,生命無疑是最好的證明。越臨笑了一笑,微微上揚的唇角略帶殘忍:“那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誠意。”

劈下去一掌。

又是一掌。

又是一掌!

他掌心靈氣不多,聲音也壓得很低,但每一掌挾着萬鈞之力,隔空打向白孤。将他小身板打的搖搖欲墜,跪倒在地時骨骼發出不堪承重的聲響,衣衫完好無損,鮮血卻滲透而出擴大到了滿背,證明他的皮肉髒器已經破碎。

如此殘忍的畫面,楚寒今忍不住道:“越臨。”

真要打死人了。

可能就在須臾之間。

此時,有人說着話從前方轉來:“找個地方撒泡尿,诶喲,可憋死我了!”

越臨方停下了手,面色陰暗。

白孤感受不到掌力,擡頭,虛弱的聲音帶着欣喜,誠摯懇切:“九哥……你……肯……原諒……我了?”

越臨只罵了句:“晦氣。”

他拉着楚寒今離開這個地方,對背後的人置之不理。

走到竹影中,楚寒今回頭,見那白孤已經站了起身,半垂着頭,滿臉血腥,蓬頭垢面,正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

明明狼狽不堪,但沒有絲毫弱勢感,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說不上來,楚寒今只覺得有些詭異。

待走遠了,他耳畔響起越臨壓低的聲音。

“他最會撒謊。”

是指這位白孤了。

楚寒今問:“何意?”

越臨搖了搖頭:“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家裏的兄弟姊妹吃飯,他連上飯桌的資格都沒有,就在旁邊坐着,有人蹬掉了一只鞋,他就湊上去撿,托着腿半跪穿鞋。

“看他這幅當奴才的可憐樣子,我想幫幫他,他以後跟着我混,不要再參與姊妹間的派系鬥争。結果他表面文文弱弱,答應下來,實則陽奉陰違,一轉頭把這事告訴了我那幾個姐姐,害得我挨了一頓打,腿骨斷了一根。你說氣不氣人?

“從此我就再也懶得理他,看他給我姐姐當狗,但等到他們都打不過我時,他又開始拐着彎兒托人給我送信,道歉,說想跟着我混。”

楚寒今:“你答應了?”

越臨:“我不答應。後來有一天,他用了今天這招苦肉計。有人想殺我,他沖上來替我擋,差點被捅死。我很感動,一查才知道,這個殺我的人是他找來的。很幼稚又很可笑,是不是?”

楚寒今:“确實可笑。”

“但我也沒計較,想着他還挺可憐,為了抱住一根大腿不至于被殺死使盡手段。我沒聲張,而他竟然以為我不知道,此後但凡有求于我,想勒索我,都是表面柔柔弱弱,背地裏使惡心的手段。”

越臨頓了頓,才說:“但我還是沒計較。因為他看起來可憐。”

楚寒今點了點頭。

他現在可以想象當年的越臨多麽意氣風發,心胸寬廣,被人追捧。

“看着吧,他死不了。”說完這個,越臨才聊起正事,“我剛才檢驗死者的屍體,他肩膀除了一枚咬痕,還有一個跟你曾經中的傀儡咒相似的咒印,應該是還未完成的傀儡咒。”

楚寒今眼皮一掠,起了波瀾:“什麽?”

按照他中咒的經歷,那個傀儡咒只會讓人神智被操縱,而不會對身體産生任何傷害。

修士殺普通人易如反掌,簡直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如果咬痕是致命傷,那為什麽多此一舉再弄一個傀儡咒?

傀儡咒消耗的靈氣大,單純解釋為,先操控了他再進行謀殺,說不通。一劍捅死一個人,比弄個高階傀儡術容易得多。

楚寒今有些不解了:“為什麽?”

不對。

按照之前的思路,應當是落陽為了小蝶情殺死者。現在多了一道傀儡咒,原來的思路就解釋不通了。

仿佛置身于迷霧之中,楚寒今說不出話。

片刻,他才道:“這道傀儡咒,确定是落陽下的嗎?”

這道咒術是禁術,知道的人極少,再聯想到天葬坑琴魔。如果兇手是同一個,那他不僅殺了風柳城一位死者,還想将自己煉制為劍靈,甚至想殺六大宗的人。

區區一個鎮守修士落陽,有這樣的本事,不會分身乏術?

楚寒今思緒微亂,仿佛置身于一盤棋局之中,他被推着走,可看不清執棋者究竟是誰。

越臨示意:“先回去,再慢慢想。”

楚寒今點頭:“好。”

期間越臨回了一趟小倌兒的房間,從正門出來,他倆在客棧彙合。

楚寒今坐在茶幾前沉思不語,越臨洗了水果端到他面前,說:“你吃一點,準備睡了。”

楚寒今:“我睡不着。”

越臨:“不用這麽緊張,反正周少爺也死了,咱們要做的無非就是破案,僅此而已,用不着急迫。”

楚寒今看他一眼,接過他遞來的杏子,咬了一口。不過咬的時候仍然走神,汁水打濕了唇瓣,瞧着鮮豔可口。

楚寒今渾然未覺。

越臨安慰他:“也許事情沒有這麽麻煩呢。”

楚寒今:“怎麽說?”

“比如周少爺的死因:會不會是落陽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咒術,而他又是小蝶的姘頭,于是決定報複性地在他身上試咒,結果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楚寒今瞥他一眼:“那為什麽弄死他後卻不消去詛咒,等着被人發現嗎?”

“……”越臨點頭,“你說得對。”

他拿了一塊西瓜,吃了兩口,又道:“還有一種可能,有些殺人犯殺人也講究樂趣,會挑專門的日子,相貌相似的人,用相同的手法,曾經還有個變态殺了五個女兒來對應五行風水,以便自己成仙。所以用一個傀儡咒,會不會單純想殺人殺的有趣?”

“……”

楚寒今艱深地看他一眼,但不得不承認:“比上一個靠譜點。”

越臨笑了笑:“這就對了。再說這個傀儡咒并未完成,說不定他們還想用死者的屍體做什麽。”

楚寒今點頭,但焦慮的心情沒有緩解。

他必須找到傀儡咒的主人。

越臨走近,摁了摁他的肩膀,溫柔的力道讓楚寒今肩頭微微松懈下來:“該休息了。按照你以前的作息,肯定早就睡下了。”

他聲音也很輕。

可肩膀一被他碰上,楚寒今就跟着火似的,輕輕顫了一下,身形變得僵硬。

他又想起了在青樓發生的事情。

身旁,越臨意識到他不對,将手放開:“洗漱休息。”

說完,他打來一盆水,放到楚寒今跟前。

楚寒今淨了臉,收拾幹淨,越臨端着水盆出去,片刻後打來一盆熱水。

楚寒今坐在床鋪上,他便走近,半蹲下替他脫下了靴子:“洗腳。走了一天,泡泡腳疏通血脈,方便入睡。”

“……”

看他自然娴熟地給自己脫鞋,楚寒今手伸到半空,怔了一下。

記憶裏有什麽東西閃過,還是在山林裏的木屋,他又被傀儡咒操縱着在外面亂晃,晃得一身都是泥水,被越臨找到後牽回家。他打了一盆熱水,将楚寒今抱到了椅子上,脫下他泥濘肮髒的靴子,給他洗身上的污穢,收拾得幹幹淨淨,還得時不時擡頭低聲說話,跟哄小孩兒似的。

接觸他的身體,越臨輕車熟路。

楚寒今走神時,越臨已将他的腳按在了盆裏,道:“我試過了,不是很燙。”

水偏溫熱,踩下去腳背發癢。

楚寒今看了他一會兒,微微攥緊手指,将衣袍摳得淩亂。

越臨擡眼,無意看到他的手指,笑了一聲:“你害羞了。”

楚寒今:“???”

這都能被看出來?

越臨繼續笑:“你害羞的時候,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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