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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一片死寂。
楚寒今手指扣緊椅背,眼下泛紅,直勾勾地盯着越臨。
但凡想起方才一丁點兒的片段,那旖旎香豔都能讓楚寒今原地自戕,找根木柱撞死,順便拉上越臨墊背。
……太羞恥了。
太奇怪了。
不過他跟前的越臨似乎好受了些。□□的陰毒之處就在于他會讓人喪失理智,淪為欲.望的奴隸,大腦放空,做出平時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比如剛才。
比如越臨說的那些話。
包括結束時,越臨不小心弄到楚寒今衣衫上的東西。
……還有空氣中未曾散盡的餘味。但凡再想一瞬,楚寒今握住椅背的手便攥緊,幾乎浮現出青筋。
他恨不得給越臨來上一劍,羞恥得眼下泛紅,幾乎快背過身不看他。
越臨慌慌張張:“對不起——”
楚寒今道:“住嘴。”
越臨:“我剛才——”
楚寒今:“我叫你不要再解釋。”
說完,肩膀微微脫力了似的,轉向另一頭:“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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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沖擊力大到他無法承受時,選擇忽略這件事。
在現在的緊要關頭,楚寒今努力顧全大局。他看了一眼越臨,臉色甚至有一絲狼狽:“你現在……好了嗎?”
“……”
話裏有難以言喻的尴尬,明白他是問□□有沒有完全消效,越臨說,“好了。”
釋放出來便沒了剛才的憋悶感和燥熱感,渾身舒服了一些。
不過正是因為理智回籠,這對峙的場景才分外可怕。
楚寒今背過身走到別的地方,沒看他的臉,聲音還洩露出了幾絲不穩:“只是普通的□□?他為什麽給你下□□?”
越臨想了會兒,道:“也許是想探我倆的關系。”
楚寒今:“何意?”
“也許是你我看起來……不太像普通主子與侍從。”
他就差說出“我們看起來像一對”這句話。
他和越臨行為親密,被懷疑有染,合情合理。
楚寒今回身對上他眼睛那一瞬間,跟針紮了似的飛快轉身,維持着面無表情的正經模樣,但耳後又是一片粉紅。
他還不知道自己害羞會紅了耳尖,調整着神色說正事:“他主動探驗我們,确實是幹了壞事心虛?如果問心無愧,沒必要這麽畏畏縮縮。”
越臨點頭。
從他倆現在詢問的線索來看,落陽跟周少爺屬于情敵,很可能這是一場情殺。
楚寒今想了一會兒:“之前有人說周少爺被咒死,如果是這樣,那修士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
“對。”
得出了此行的結論。
昏黃的房間內,他倆面對面安靜了一會兒。
詭異的氣氛中,似乎方才熄滅的氛圍又要死灰複燃,越臨轉移了話題:“明早我還得從這扇門走出去,做戲做全套,你……”
他想說,要是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
沒想到楚寒今避開了他的視線,“既然他是被咒死,你今天将手伸進棺材也察覺到異動,說明他的屍體或者棺材內有蹊跷。明天早晨他下葬,等下葬了再去掘墳開棺,對死者不敬,今晚就過去看。”
越臨:“再驗屍體?”
楚寒今:“再驗。”
現在快接近子時,青樓做夜間生意,固然熱鬧非凡,但大街上其實安靜一片,大家早關門閉戶睡覺去了。執意如此,越臨點頭:“行。”
楚寒今躍出窗戶。越臨臨走前又對小倌兒施加了一道咒印,免得這人半道醒來,這才跟在他身後出來。
走到了周家的宅邸,明日便出殡,今晚通宵打笳樂,眼看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尤其停放棺材的地方圍了不少修士和喪葬老者,正在做法陣,超度亡魂,往天上扔撒着紙錢。
周少爺的母親也在,正半蹲在棺材前一只草墊上“哭靈”,又叫“哭喪”,下葬前的一種儀式,親人哭得越悲恸越大聲,死者越顯得風光大葬,倍有面子。
周少爺的屍體暫時從棺材取出來了,停放在棺材板上。按照儀式,道士推測出了入棺的吉時,所以今晚得先将屍體擡出來,放到明早吉時到了再重新入棺,死者方能安息。
這些流程不能出錯,錯了傷及全家福報,還可能使周少爺化成厲鬼。
旁邊站了很多圍觀的老百姓,邊磕瓜子邊搖頭:“白發人送黑發人,周家倒黴啊!”
“少爺是我看着長大的,看見夫人哭,我這心裏也難過。”
“哎,可惜了周少爺一表人才!”
“……”
旁邊低聲啜泣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數,據說周少爺性格溫和伶俐,喜讀詩書,待人彬彬有禮,看來所言非虛。
楚寒今和越臨站在人群中,原本警惕的幾個打着呵欠,正在一旁喝茶。
道士說:“所有人,還想瞻仰死者遺容最後一面的,速速過來!所有人,還想瞻仰死者遺容最後一面的,速速過來!”
人群陸陸續續走到屍體旁,看死者最後一眼。
楚寒今跟越臨對視。
他倆緩慢走到屍體旁,跟周夫人道了句“節哀”,見道士挑開了死者臉上的白布,露出一張蒼白俊秀的臉。
因為周夫人垂淚看着,他倆不好造次,只看了一眼,互相對上了視線。
楚寒今點了點頭。
越臨也點頭。
看來都意識到了,這死者不對勁。
越臨準備後退一步時,聽到法場道士忽然輕輕哎了一聲。
越臨擡眼。
民間道士與他們結金丹修仙的修士不同,只是天資尋常的普通人,要麽修道是為修身養性,要麽是為賺錢養家。這位道士顯然是後者,戴着冠簪頭巾,穿明黃色道袍,腳踩雲鞋,正是越臨白日向他“讨債”的那一位喪葬鋪老板。
剛才光線昏暗,這人又行頭大變,越臨一時沒認出來。
喪葬鋪道士看見他,吓得後退一步,手舉着桃木劍讷讷地說不出來。
越臨只是笑了一笑,和楚寒今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楚寒今先說:“屍體不對勁。”
越臨點頭:“沒有臭味,也沒有腐敗。”
楚寒今沉吟道:“按照時間,他已經死了快七天了,風柳城這地方地數漠北,天氣炎熱,陽光暴曬,屍體不可能毫無腐爛的跡象。”
越臨嘆了聲氣:“還得再探。”
但周圍人太多了,最後一晚,死者的親人朋友會在死者身旁陪伴他最後一晚,名曰“守靈”,明早再送他上路。所以,無法避開周少爺親人的耳目,自然無法對死者的屍體進行摸索。
也就想了一會兒,越臨應聲:“我有辦法了。”
楚寒今側頭看他。
越臨稍微站到人群中顯眼的位置,那個衆星捧月的道士忙活了許久,終于歇下了,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邊擦拭額頭的汗邊偷偷摸摸往越臨這邊打量。
正好一擡眼,看見越臨沖他勾手指。
“……”
他遲疑了片刻,放下茶碗,走到越臨面前來,滿臉絕望:“仙爺,有什麽指教?”
他只是個正職賣紙錢副業當道士圈錢的普通人,哪敢跟越臨這種被分屍了還能複活的修士比,吓得站都站不穩。
越臨語氣閑閑的:“別緊張啊。”
“沒,沒緊張……”
“你這身衣服不錯。”
喪葬鋪老板有些不解,支支吾吾的:“啊?啊……仙爺這是,什麽意思?”
越臨言簡意赅:“借我穿穿。”
在喪葬中,能密切接觸屍體的只有道士,連親人都不行。
喪葬鋪老板滿臉不解:“這,仙爺,鬥膽問一句,你要我這身皮做什麽?”
“問這麽多?別廢話。”
老板趕緊點頭:“那就借你穿吧,記得還我。”
他把衣服脫下來,只是一層外衣,遞到越臨手裏。
在周圍的人眼裏,他倆像是在交接事業,低聲說話,并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越臨換上了道士服,向棺材方向過去時,老板終于明白了:“仙爺,你想查看死者?”
越臨側頭:“怎麽了?”
老板明顯也知道這屍體有古怪,但他不敢說,既然越臨去查,他膽子大了很多,走近低聲道:“屍體不對勁。既然你要看,那我跟他們先明說,假裝你是我的學徒,這樣就沒人起疑心了。”
他連忙又補了句:“絕無冒犯絕無冒犯!”
越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老板頓時臊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他這輩子敬天命信鬼神,唯一幹過的一件缺德事,就是那時候想錢想瘋了,對着一具棺材內的屍體拼命咒罵,這也成了他後半生耿耿于懷的事,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想補償。
越臨道:“謝了。”
他走到法陣中央,果然,換上了道士這身皮,一切顯得合情合理了起來。他用帕子半遮住了臉,死者的親人也不敢問,怕犯忌諱,吊着嗓子:“道長?”
越臨壓低聲:“沒事,給少爺上個鎖,免得陰間被鬼欺。”
這是他瞎編的行話,其他人聽得懵懵懂懂,也不敢說話,就點了點頭,繼續閑談。
越臨終于正大光明走到了死者面前,他掀開蓋在屍體上的布,露出蒼白的屍體,梳洗非常整齊,頭戴布帽,嘴含布帛,手裏握着紙灰錢袋,穿七層壽衣,雙目緊閉。
如果不是膚色過于蒼白,簡直就像睡着一樣。
越臨将手放到他脖頸後,探指片刻。
沒錯,有一道被撕咬過的牙印。
跟那天咬他的傷口差不多。
越臨繼續摸索,心道了聲“得罪”,将壽衣解開,露出蒼白的皮膚。
等他将身體稍稍側過時,手指突然頓了一頓。
一道漆黑的符咒,三勾,中間呈朱紅色。
越臨心道:不妙。
這雖然跟施加在楚寒今後頸的傀儡咒印不完全相同,但大部分形制相似,顯然是一道未完成的傀儡咒。
越臨不動聲色為屍體穿好壽衣,說:“弄完了。”将布重新蓋回臉上,走向楚寒今。
遠遠走來,楚寒今見他臉色深沉,詢問:“有線索?”
越臨點了點頭。
人群之外,一道青衣搖曳地站着,手裏拿把折扇。
人群混雜,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
不久看見楚寒今和越臨,笑了笑。
随即,目光轉向越臨,道:“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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