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追緝

申姜擺脫了賀蘭粼匆匆過來時, 董昭昭正要送李溫直走。

董昭昭有幾分疑惑,“你怎麽也來了?這大半夜的,皇兄怎麽讓你獨自一人出來了?”

申姜道, “他睡着了。”

董昭昭暗覺奇怪,随即又很不屑,“怎麽, 本公主送李溫直出去你還不放心,非要親自過來看看?”

申姜淺淺地旋起一笑。

“倒不是不放心公主您,只是……”她提了提腰間包袱,“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要和她一塊走。”

董昭昭大愕失色, 顫然往後退了一步,“你說什麽?你瘋了, 你敢在皇兄眼皮子底下私逃?”

再看李溫直,臉蘊得色, 一看就是早知此事。

董昭昭霎時意識到自己受騙了。

“放肆!”

若是申姜借着她跑了,皇兄還不得活剮了她?她只是想除去李溫直這個眼中釘,卻萬萬不想讓申姜也跑。

董昭昭張口就要大聲喊人, 卻被李溫直一記手刀, 直接敲暈過去了。

李氏的拳法, 雖對付路不病那等高手略顯雞肋, 撂倒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還是不在話下的。

李溫直将董昭昭拖到了就近的柴房裏, 用爛稻草掩住,随即朝申姜眨了眨眼。

“萬事俱備。”

申姜将柴房給鎖好, “快走吧, 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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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溫直擔憂地問, “你來得比預定的時間晚, 是不是賀蘭粼發現你了?”

申姜否道,“并未。”

兩個姑娘喬裝了一番,扮成公主府奴婢的樣子,通過小側門時,佯稱要為公主買糕點。

公主府的侍衛們素來知董昭昭任性跋扈,又見她們二人身有公主府令牌,自不敢攔截。

這一道小門是董昭昭告訴她們的,只有董昭昭一人知道。因而賀蘭粼的親衛衛無傷等人雖然在正門嚴格守衛,卻并不知她們二人已逃之夭夭了。

遙望夜空,烏漆成一片,隐隐約約地分布幾顆星辰,光芒微閃。

建林城內,一片燈火輝煌。初冬這幾日并無宵禁,街衢上宛若歲末上元節一般,舞龍耍獅,熱鬧非凡。

申姜和李溫直呼吸着夜晚清涼的空氣,心曠神怡,一片暢爽。從前只覺得建林城死悶一片,此刻見這萬家燈火的模樣,有種強烈的幸福感洋溢在心間。

因今晚董昭昭本就要送李溫直出城,所以一路接應的人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兩個姑娘手裏雖然只有一張假路引,卻也勉強瞞過了守城的衛兵。

兩人的行蹤,漸漸隐沒在建林城外無邊的荒野中。

從被惠帝強征秀女抓到建林城的一刻起,經歷了多少風波,今日才終于得以脫身。

賀蘭粼是在午夜醜時三刻醒來的。

落葉沙沙,涼風拂體,一扇窗子被夜風吹開了。

他一聲不吭地坐起身來,神情比雪色還冷。

空氣中,還殘留着微微的酒香,和那女人身上的幽香。

他瘋了似地冷笑了半晌,覆在眼上的白绫,被他直接用內力震成了無數碎片,簌簌落下。

飄搖的燭火映着他黑色的影子,宛若一團洶洶燃燒的地獄冥火,從墓穴裏騰騰升起。

他撿起那女人丢在地上的匕首,仔細地瞧了半晌。

他第一次這麽想殺人。

……

公主府被封了,整個建林城也被封了。

董無邪、趙無忌、衛無傷等人齊齊跪于公主府的石階之下,一聲不敢出,氣氛沉默得可怕。

雙腿有殘的路不病也被人推醒——被推醒時,他正抱着李溫直做美夢,就聽仆人急促地說“病爺,病爺,快醒醒吧,劉申姜和李溫直跑了,陛下發大火了”……他惺忪地揉着眼睛,心想李溫直怎麽會跑,李溫直不就在他懷裏嗎?

睜眼一瞧,懷中吻了無數遍的哪裏是李溫直,只是個繡着牡丹花的長枕頭罷了。

路不病頓時清醒了。

輪椅還不知怎地摔壞了,仆人只得臨時找了個擔架擡他。

他随董無邪等人一道跪在石階下,不一會兒,董昭昭也哭着跑來。

她一抽一抽地哽咽道,“那兩個女人把我打暈了,居然跑了……嗚嗚,嗚嗚……”

董無邪趕緊捂住妹妹的嘴,正是董昭昭暗中操作,才讓那兩個女人有可乘之機,眼下陛下正雷霆震怒,若是董昭昭還在此哭鬧個不停,說不定會被直接拖出去斬了。

董昭昭也知自己鑄成大錯,強行忍住哽咽,随兄長一起跪下,半點聲音不敢出。

半晌,賀蘭粼才從內殿緩緩踱出。

他斜睨衆人,神色陰翳,衆人無不惕然。

黑雲壓頂。

董無邪率先請纓,義憤填膺說,“陛下,微臣願為先鋒,将那兩女擒回,供陛下碎屍萬段,以消心頭之恨!”

趙無忌附和道,“臣也願往。”

路不病瞪眼空嘆,夾雜着淡淡的傷心。本以為李溫直和他情深切切,水到渠成,誰料到她居然,居然……跑了?

他到現在還暗自懷疑這是一場夢,他還宿醉沒有醒。

他咬牙切齒道,“臣雖雙腿殘廢,拄着雙拐也願往。”

賀蘭粼垂着眼皮,如雪埋冰凍般。

他揮揮手允了衆将的請纓,柔冽的眼波中射出殺機,“要活的,留一口氣就行。”

他得留着她一條命。他腦海中已幻化出八百六十種殘忍惡毒的刑罰,加之在這膽敢背叛他的女人身上。

死了,着實太便宜她了。

他之前掏心掏肺地對她,着實都喂狗了。

既然如此,就不必手下容情了。

他一定要那女人跪在他面前,紅着眼睛,搖尾乞憐,為她的肆意妄為付出代價。

他倒要看看,究竟誰把誰踩進微塵裏。

……

這一頭,申姜帶着李溫直正在沒日沒夜地趕路。

她們好不容易才從建林城脫身出來,萬萬不能再被官兵碰見。

然而賀蘭粼的速度遠比申姜想象得快得多,甚至快得恐怖。

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各個周、郡便接到了上頭十萬火急的命令,懸賞十萬金捉拿逃犯,各官道、驿站、村落,大街小巷,皆是巡邏的衛兵,嚴防死守,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申姜暗自心驚。

她知道,賀蘭粼這是用十萬金買她的人頭,或者說不惜用十萬金将她抓回來,親自斬下她項上人頭。

李溫直吓得淚水簌簌,躲在申姜身後。

“我們要是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她們已經來到扶桑鎮,準備去投奔李溫直的爹爹李壯。李壯開的武館,就坐落在鎮子盡頭的大桑樹下。

如今看這形勢,是不能投奔李壯了。

投奔誰,都會給誰帶來滅頂之災。

申姜想,若是被賀蘭粼抓回去,他一定會用最狠毒的手段,按着她的腦袋,逼她屈服,将她折辱他的仇悉數報回來,再将她宰了。

……光想想就令人渾身篩糠。

申姜着實低估了賀蘭粼的手腕,有點後悔自己曾那樣折辱他,把最後一點情面都撕破了。

不過做都做了,這會兒想什麽都沒用了。

她能做的就是跑,若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寧願跳崖跳江也不跟他回去。

就怕到時候那些官兵把她兩只胳膊一扭,嘴一堵,根本就容不得她自盡……

申姜心如亂麻,短暫的暢爽過後,恐懼又如一張密網般将她包圍,并且以驚人的速度收緊。

李溫直本來急切地想與她朝思暮想的大師兄重逢,如今為了避免給大師兄帶來災禍,只得暫時忍住。

兩人扮作丐幫的小叫花,一人背了一個破布袋,在扶桑鎮艱難地走着。

前方就要出鎮了,一群官兵正在挨個盤查過往的路人。

城牆上,明晃晃地貼着巨大的懸賞通緝令,畫着申姜和李溫直兩人。

通緝的罪名寫的是,意圖弑君。

……弑君。

申姜額角劇烈地跳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曾在賀蘭粼脖子上狠狠剌過一刀。意圖弑君這罪名,仿佛名正言順。

一生之中能刺殺一次皇帝已是大逆不道,她卻舊帝新帝都刺殺過,刺殺了兩次……應該是天下第一大罪人了吧。

申姜苦笑。

李溫直祖宗上三代都是好老百姓,如何體味過被通緝的滋味,慌得腿都軟了。

她絕望道,“申姜,咱們怕是要死在這裏,再也出不了扶桑鎮了。可憐阿耶和大仁哥近在眼前,我死前卻不能見他們一面,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申姜懂得李溫直的辛酸,可是她們絕對不能和李壯等人會面,否則定會重重地連累他們。

本就不大的扶桑鎮猶如一個罐子,把人裝在裏面,怎麽也爬不出來。

正當躊躇之時,官兵忽然朝她倆這邊看來,大喊道,“喂,兩個叫花子,鬼鬼祟祟地幹嘛呢?趕緊過來。”

兩人矍然而驚。

正要逃遁時,旁邊一小販的梨子車忽然倒下來,洋洋灑灑地弄了一地的梨子。

小販大哭,對官兵斥責道,“你們這些狗當兵的,還我梨子!還我梨子!我跟你們拼了——”

李溫直和申姜趕緊趁這個機會,掉頭就跑。

官兵兀自在後面不依不饒,“那兩個叫花子,站住!來人!抓住他們倆!”

爛梨漿糊了遍地,現場人來人往,亂成了一鍋粥。

申姜經上次逃跑失敗後,知越是慌張時刻越不能亂跑,越亂跑越會露出馬腳,便領着李溫直往人群裏紮去。

李溫直體力不支,被梨子絆了一跤,膝蓋都磕破了。

申姜剛要扶她起來,另一個過往的漢子卻先将她撈起來,拽着她躲到了巷子深處。

申姜不明情況,緊随其後。

只見那漢子身高八尺,頭裹棉布,一身布衣打扮。

他微留髭須,眼中精光大盛,腳踩三耳草鞋,嘴邊一黑痣,甚是昂揚勁健。

李溫直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他的模樣,淚水登時嘩地一下流出來。

“大仁哥!怎麽是你?”

李大仁急忙捂住李溫直的嘴巴,向外張望了幾眼。半晌見無人追來,他才喜極而泣地摟住李溫直,露出孩子般的喜悅。

“那城門前的告示一貼,師父他老人家就知道小師妹你回來了,特意派師兄幾個來接應你!剛才那賣梨子的,就是你大義師兄。小師妹,你既逃回來了,在街上閑逛什麽,怎麽不去找師父和師兄們?”

李溫直乍然見了心上人,如何不喜,嗚嗚地落淚,跌在大仁哥寬廣雄厚的懷抱中,天塌下來也不怕了。

“我……我怕連累你們,”

她上氣不接下氣,“大仁哥,我已經成了逃犯了,他們要拿我回去砍頭。我若去找爹和你們,你們也會被株連的!”

李大仁又憐又疼,揉着李溫直的腦袋。

“傻妹子,說什麽糊塗話!師父日日盼着你從皇宮逃出來,盼得頭發都白了,眼也花了!你大仁哥和其他幾位師兄,就算是死也會跟那狗皇帝血拼到底,你怕什麽呢!”

李大仁身處閉塞之地,又沒讀過什麽書,雖知改朝換代之事,但一心以為新皇帝和惠帝差不多,也是好色無恥一流,所以上來就罵了一句“狗皇帝”。

申姜站在一旁,見他們這般卿卿我我地抱在一起,雖也為李溫直欣喜,總不免有些尴尬。

她本該走開,給他們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奈何外面全是追兵,并不容她。

李大仁此刻才注意到申姜,粗黑的短眉一皺,“……這位是?”

李溫直忙擦幹眼淚解釋道,“她叫申姜,是和我一塊逃出來的好姊妹。大仁哥,你也救救她吧!”

李大仁有點犯難,那些官兵來勢洶洶,光救小師妹一人或許還有逃生之機,帶着這麽一個多餘的女人,太過拖累。

申姜見李大仁沉默,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甩開李溫直的手,主動說,“溫直,咱們現在已經出宮啦,是時候該分道揚镳了。我還要去找我阿翁,你就和你師兄回去罷。”

李溫直堅決不同意,“你辛辛苦苦救我出來,我怎麽能舍下你獨自逃命?”

轉頭對李大仁說,“大仁哥!求你也帶申姜走吧!算是我求你了!”

李大仁一聽小師妹懇求,心腸頓軟,松口道,“好,這位姑娘也跟着來吧。只是咱們得走快些了。”

李溫直見師兄答應,喜悅不禁,俏皮的手挽住李大仁。李大仁亦在她鼻尖輕點了下,二人相攜而走。

申姜跟在後面,如他們的影子一般,心頭滋味怪怪的。

少頃,李大仁将她們引到了自家菜園子的窟室中,那裏本來是盛放過冬的蘿蔔的,便先騰出來,給二人避難。

武館館主李壯聞得女兒歸來,早已在窟室中等候。

他因發妻早逝,對李溫直這個女兒分外疼愛,此刻父女闊別相見,自是相對淚眼,抱在一起,說了很久的熱乎話。

申姜默默坐在角落裏,渾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

晚飯之時,二師兄李大義忽然驚慌失措地闖進窟室,急道,“師父,不好了,一群官兵把咱們武館圍了,為首的幾個男的長得甚是貴氣,說咱們私藏了一個女的,叫什麽姜的……”

李壯道,“什麽姜?蒜的?”

李大義想了片刻,結結巴巴,“劉、劉申姜!”

李壯聽官兵竟沒提自己女兒的名字,“誰叫劉申姜,誰?”

窟室中衆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申姜身上。

申姜上前一步,面色煞白,低聲道,“李家伯伯,我就是劉申姜。”

李壯雙眼圓瞪,“你是和溫兒一起逃出來的秀女?”

申姜難堪,李大仁代替申姜答道,“是。暫住在咱們家。”

李大義不如他師兄大仁那般穩重,聞此抓耳撓腮。

“師父,那群官兵惡得很,真的會殺人,一個瘸子就能把大禮和大信師弟摔出好幾尺。咱們帶着小師妹趕緊溜吧,別留着這女子了。”

李溫直聞此,立即對李大義怒目相對。

“二師兄,你貪生怕死,連一個姑娘也要趕出去嗎?不如也把我交出去!”

李大義頓時氣弱,“小師妹,你千萬別生氣,師兄們護你還來不及,就算死也不能把你交出去啊。”

李溫直怼道,“那你卻要讨好路不病他們,把申姜交出去?”

李大義垂首,“誰是路不病?……咱們只是一個小小的武館,護小師妹萬死不辭,多帶不相幹的人,卻是沒必要。”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黃豆似的眼睛不斷在申姜身上亂瞥。

申姜聽他們為自己争吵,心知自己不是李氏人,不該留在李家的地盤。

可是出去……不是憑一時口頭意氣,說走說走的。

出去就意味着被擒,落到了賀蘭粼手裏,簡直比死還難受。

李溫直不理會李大義,給父親跪下。

“阿耶,女兒身陷皇宮之時,申姜曾經多次舍命相助。您從小教導女兒要講武德、講義氣,這會兒女兒誓死也要護着申姜。”

李壯拂拂胡須,嗯了一聲。

“現在也沒到非交誰出去不可的地步,這位姑娘暫且就留下吧。至于武館那邊……老夫先過去看看,會會那個姓路的。老夫一把老骨頭了,早就不怕死啦。”

李溫直淚眼潸然,肝腸欲斷,既難舍父親,又不舍申姜。

李大仁當先站出來,對李壯道,“師父,弟子随你同去!”

李壯搖頭,“不,你留下來陪溫兒。”

李大仁執意,“師父!”

李壯臉一板,“沒聽見為師的話嗎?”

他早有以李大仁為婿之意,當然不能讓李大仁跟着。這一趟去武館,說不好就兇多吉少了。若李大仁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害女兒守寡?他自己一把老骨頭死了倒是可以。

李大智和李大義都看出了師父的意思,對申姜這拖油瓶更是暗恨。

明明把這女子交出去就平安大吉,憑什麽讓師父去涉險?

……

李壯這一去甚久都沒回來,傍晚的時候,李大義給李溫直備了飯菜,李溫直擔憂父親,卻也沒動一口。

李大義欲安慰小師妹幾句,卻反過來挨了一通臭罵。

他憤憤不平地從窟室中出來,蹲在田壟邊生悶氣。

李大智見了,過去拍了拍師兄的肩膀。

“二師兄別自責,你白天說的話沒錯。咱們為小師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憑什麽也為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賣命?”

李大義怒道,“那女子看起來有幾分姿色,腰那麽細,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人,她到底什麽來頭?”

李大智小聲道,“聽說是新帝的逃妾……被新帝幸了好幾次了,還沒位份,卻也跟着咱們師妹這清白大姑娘一塊跑出來了。”

李大仁重重地拍腿一下,“怪不得那群官兵把她往死裏追!當真不知廉恥。”

他恨恨不已,又聽李大智輕聲道,“剛才我在街上打探,官兵們查得這麽嚴,是因為新帝下來了。天子就在暗處,誰能不怕?擺明了就是為了擒這女子。”

李大義算計着,師父已經去了三個時辰了,卻還沒見回來,鐵定是被那群官兵給抓了。

“這姓劉的女子,她若是願意留下來給咱傻五弟當媳婦,咱救她一救倒也行。若非如此,趁早拿她去把師父換回來。”

李大智立即不答應,“咱五弟雖然傻些,卻也不要宮裏出來的不幹不淨的女人。咱們跟大師兄說說,讓大師兄把她扭了,交給那些官兵。大師兄是小師妹的心上人,這事由他去做小師妹不會生氣。”

李大義贊同道,“正該如此。”

兩人謀定,就欲去找大師兄李大仁。

李溫直偷偷躲在牆根背後,将兩人的圖謀悉數都聽了去。

她既失落,又害怕,慌慌張張地找到申姜,叫她快跑。

“我那些狼心狗肺的師兄要把你交出去!”

李溫直把義智二人的圖謀說了,申姜也很害怕,轉念一想,他們要拿自己去換李壯,本是形勢所逼,自己若一走了之,賀蘭粼真殺了李壯怎麽辦?

李溫直咬牙道,“我自己的阿耶,我自己去換,與你無關,你趕緊走吧。”

申姜從未這般左右為難過。

她知道,就算李溫直挺身而出,賀蘭粼也不會放過她的,也會掘地三尺地把她揪出來的。

走投無路之下,李溫直忽然道,“申姜,你不是還有你君撷哥哥嗎?聽說他現在正在各地招募起義軍,對抗賀蘭粼,不如你去投奔他?”

葉君撷?申姜隐隐覺得不大妥當。

但眼下除了葉君撷,天下似再無一人能對抗賀蘭粼。

……

李氏武館。

昔日熱鬧非凡的武館內,李壯正被扣在地上,衛兵一左一右,兩把長戟牢牢扣住他的脖子。

李壯額頭滲出鮮血來,卻兀自咬牙不屈服。

他的兩個徒弟,大禮和大信,都上氣不接下氣地倒在地上。

董無邪提着手裏的鋼刀,走上前一步,拍打李壯的臉。

“劉申姜和李溫直在哪,你到底說不說?”

李壯嘲諷地笑了。

“你們這群……走狗,強搶人家的女兒,就為了填充自己的後宮,簡直、簡直不得好死。你們就算殺了老夫,老夫也絕不會吐露一個字。”

董無邪冷聲道,“強搶民女填充後宮的,那是舊帝,自該不得好死。如今乃是新帝下令,我等奉旨拿人,名正言順。”

李壯罵道,“新帝舊帝,蛇鼠一窩,又有什麽好東西了?”

董無邪聽他辱及主上,不知悔改,手起刀落,就要割下他的腦袋。

路不病知此人是李溫直的父親,不忍見他身首異處,便急而丢出一枚硬-物,當地一聲,震開了董無邪的鋼刀。

那硬-物落下,是枚耳墜子。

董無邪怒道,“路不病,你做什麽?你想背叛陛下不成?”

路不病立即道,“我蒙陛下大恩,怎麽敢背叛陛下?只是此人留着還有用,我們還可以利用他引-誘出那兩個女人的下落,暫且不能殺。”

李壯險些喪命,暗自惴惴,手指碰到了那枚被砍成兩半的耳墜子。

他面如土色,立時就認出那是他女兒李溫直的私物。

“你……你……怎麽會有溫兒的東西?”

董無邪不滿路不病,陰陽怪氣地嘲諷道,“你那乖女兒,是咱路侯的逃妾。路侯日夜與她共寝,有她一枚耳墜子又怎了。”

路不病厲聲叫道,“董無邪!你放什麽屁?”

原來李溫直棄他而去後,他傷心不已,從床榻上撿的這枚耳墜子,日日夜夜都藏在身上。方才他急于救人,在懷中這麽一摸,便順手當暗器飛了出去。

李壯如遭大害,一身的力氣都萎縮了。

他擡頭去打量路不病,難以想象自己冰清玉潔的女兒,竟被眼前這瘸子給玷污了?

她明明已經和大仁有婚約了啊!

董無邪哼了聲,“你這副神情幹什麽,你那窮女兒能被路侯爺疼寵,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路不病極是難堪,手中的快刀拔-出來,“董無邪,你若再胡言亂語,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董無邪挑挑眉,“怎麽,你雙腿殘了,也要跟我動手嗎?”

路不病咬牙道,“是你胡言亂語在先。”

董無邪因為妹妹董昭昭之事,對路不病頗有芥蒂。見他挑釁,順口便道,“好,我手正好癢癢,想領教領教路侯爺的快刀。”

兩人一時劍拔弩張,趙無忌夾在中間,想勸也勸不住。

路不病目眦欲裂,正要揮刀,忽聽得沉悶的氛圍中,傳來幾下清脆的鼓掌聲。

啪,啪。

衆人同時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賀蘭粼已站在門口,幽幽地瞧着他們,寒得瘆人。

他道,“不錯,朕的兩員大将,事情還沒完成,內讧的本領卻不差。”

路不病和董無邪傻了,霎時把刀放下。

狹小的武館裏,頓時跪了一地人。

李壯只是一介草民,第一次見到天子威儀,一口氣沒喘過來,暈過去了。

董無邪緊聲道,“陛下……”

賀蘭粼眸中暗色,毫不客氣地踹了董無邪一腳,狠意洶湧,踹得他向後仰倒數尺。

“不受教的東西。朕養你們,是讓你們在這內讧的,嗯?”

董無邪顫顫倒在地上,咳嗽連連,卻不敢懈怠一分,掙紮着起來跪好。

路不病同樣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兩人如洩了氣般,誰的怒火也沒了,低着頭跪在地上。

賀蘭粼在武館的太師椅上坐下,泛白的骨節格格作響。

他陰翳地說,“人呢?”

劉申姜。

趙無忌趕緊過來禀告說,“回陛下,人就在這扶桑鎮中,被這老漢私藏了起來,我們正在盤問他。”

賀蘭粼沒什麽耐心,涼涼道,“包庇朝廷要犯,罪不容誅。去給他潑醒,問最後一次,不說就殺了。”

趙無忌謹然道,“是!”

剛要去找水來,忽聽得侍衛進來禀告。

“陛下,外面有兩個自稱李大義和李大智的人,是這老漢的徒弟。他們扛着一個麻袋,說是抓到了劉申姜,要換他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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