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回宮

冰冷的暗流, 透過紅蓋頭,擊在申姜的頰側,似要把她的天靈蓋都擊碎。

她激靈靈地發抖, 一時頭重腳輕,如再次堕入午夜無休無止的兇夢之中……可腰間緊锢的力道卻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一回, 并不是夢。

是賀蘭粼。

一陣明光刺破她的雙眼,她的紅蓋頭被揭開。兩人之間最後的阻隔也被扯開,就這麽直直白白地現在對方眼前。

賀蘭粼深奧的眼睛盯着她,幾近将她吞噬。

申姜一個寒噤, 轉身就要逃。賀蘭粼冷嗤一聲, 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将她的雙手反鎖在背後。

申姜暗暗絕望。

這次算是真的完了。

兩人再次貼身相合,賀蘭粼冰徹颀長的手指, 滑過她的眼皮和大動脈,雖透有殺意, 更多的還是玩味的谑意,像撥弄鳥兒一樣撥弄她,慢慢将她的意志蠶食……正如她當日趁他動彈不得時, 折辱他那般。

申姜雙眸泛光, 嗓子裏溢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嗚咽。

還真是越怕什麽, 越來什麽。

當日她那麽肆無忌憚地辱他, 這會兒風水輪流轉, 輪到自己了。

她掙紮,手卻被箍住, 像幾根柔荑般毫無力道。乞憐、求饒, 硬剛都不管用, 她試盡了所有的辦法後, 知今日是死非生,在劫難逃,紅唇一合,便欲咬舌自行了斷。

可賀蘭粼卻不欲讓她死,手掌掐在她的下巴上,微微一使點力氣,就讓她上齒難以碰到下齒。

他眼神變為全然的黯色,認為她死到臨頭了還在反抗,更是恨嗔難耐。

“大喜的日子,我怎麽好叫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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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賀蘭粼便拽着她的手,疾步往洞房走去。走得那樣快,根本不容反駁,申姜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拖地的紅裙蹭在地上,拉了好長。

一報還一報,她當日在他全身僵軟時沒殺他,他此時此刻便也留着她。

只是不知,他究竟要用怎樣的手段報複她?

洞房內被布置得一片喜紅,到處皆是喜字,無比刺目,幾欲讓人暈去。這代表吉祥與喜慶的紅色,此刻看來卻格外地瘆人。

賀蘭粼一定是覺得這裏僻靜,才準備在這裏動手。喜房,估計馬上就要變成她的靈堂了。

申姜當時把他用一杯酒毒倒後,得意忘形,确實沒有料到還有和他重見的那一日。她一生穩重不逾矩,唯一一次賭就是和賀蘭粼,還賭輸了。

賀蘭粼将她甩在一邊,坐在她的喜榻上。

半垂不垂的簾幕遮擋住了窗外的天光,他目光剜着她,手背搭在喜榻富貴好合的纏枝花紋理上,神情黑滲滲。

申姜一身大紅喜袍,站在厚厚地毯的正中央,骨骼不由自主地打顫,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賀蘭粼道,“過來,求我,我就饒了你。”

申姜面容失色。

她在想,是一時的骨氣重要,還是活命重要?

他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句,“過來。”

申姜朱唇一顫,懊喪欲死,終還是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兩人曾親密無間情若姊弟,此刻卻猶如隔着鴻溝一般,生硬得難受。

賀蘭粼擡手,揉她的腦袋,揉得一絲感情也無。他每揉一下,都令申姜頭皮發麻,仿佛他下一刻就要将她的腦殼擰下來。申姜知道他這是在洩憤,報當日的仇,他非得好好地磨碎她的意志,再将她一刀殺了。

她啜涕地懇求他,“給我個痛快的吧。”

賀蘭粼不答,沾了些許煩厭之意。

他譏然道,“你這幾日和葉君撷雙宿雙飛,很是歡快啊。”

申姜啞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新郎官成了賀蘭粼,葉君撷哪去了?

賀蘭粼見她走神,神色更為不怿。

他将一把匕首拿出來,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正是當日她用來割他脖子的那一把。

薄薄的刀鋒涼涼地拍她的臉蛋,“真不怕死?”

申姜悲卻不悔,點了點頭。

本以為那匕首就要戳向她心口,賀蘭粼卻将匕首丢在一邊。他道,“我偏不殺你,偏要留着你。看看你除了往我酒中滴血,還有什麽其他的本領?”

申姜被他撈到了火紅的床榻上,陷入松軟的錦緞間。那熟悉得令人恐怖的感覺又鋪天蓋地襲來,像極了這幾日的夢境。雖然今日她才見到賀蘭粼的面,他卻像從未離開過一般,夜夜都在糾纏于她。

賀蘭粼居高臨下地将女子籠罩住,見她面無表情如木頭一般的模樣,心下更是恨惱。她一絲悔意都沒有,即便他用死來威脅她,她還是不知悔改。

她是拿定了他不忍殺她嗎?

不,他怎麽會不忍,他這些日子以來不知咽下了多少次想殺她的念頭。那日他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她靈巧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卻無能為力,恨得猶如毒火焚身,恨不得把她抓住撕碎。

還從沒有人敢這般耍弄欺騙過他。

可一遇見她,那滿心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澆滅似的,別說殺她了,寧願為她死。愛恨如此颠倒,讓他時時痛恨自己的沒出息,不争氣,沉迷女色,明明她把他棄如敝履,欺騙折辱,他卻還能為她的一颦一笑發瘋。

喜榻之上的兩個新人心中各自悲哀,表面上卻一個比一個強硬,誰也不肯先向對方低頭。

一陣疾風暴雨之後,賀蘭粼抱着申姜來到浴房,一寸寸地幫她擦拭她柔膩的肌膚。

他将一段紅繩纏在申姜細嫩的手腕上,纏了好幾圈,仿佛這樣就能将她給拴住。

申姜木然閉上眼睛,任他擺弄。反正他暫時不會殺她,他想怎麽擺弄她都随便了。她已經太累了,把所有籌碼都賭出去卻還是輸了,她懶得再和他鬥下去了。

浴池甚大,是個長方形的凹槽。裏面放滿了熱騰騰的湯水,細細密密的各色花瓣将水色掩蔽。

賀蘭粼亦身着單薄的衣襟,濕漉漉的發絲貼着他的耳畔,顯得他本就俊朗的面頰如水玉雕出來的一般。他從後面橫過手臂,攬過她的瘦削肩膀,癡癡地吻着她。

申姜的雙手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水中,仿佛被他做成了一尊木偶,他想要怎麽做都無所謂了。

他反複捏着她的臉頰,似乎不想用殘暴的方式傷害她,只能以此洩憤。同時,他的嗓音又很嗚咽,可憐,像是刺猬被拔光了所有的刺一般,什麽令人畏懼的攻擊力都沒有了,只會這般安安靜靜地抱着她,如獲至寶地抱着她。

申姜道,“你要把我困到什麽時候?”

她已經在水池子裏泡了許久了。

賀蘭粼似乎錯會了她的意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字,“永遠。”

就這樣被他抱着,幹巴巴地泡澡,什麽事也不能做,什麽話也不能說,真跟坐牢一般。

申姜恍然曉得了,他軟磨的功夫遠比剛硬的手段更令人恐懼,就像此刻她的骨頭,已經漸漸地被暖烘烘的水花泡軟了。

賀蘭粼平靜地跟她說,“我明日帶你回皇宮。”

申姜怔了怔,低低地嗯了一聲。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她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她沒法說不。

申姜乏累地閉上眼睛。

繃了這麽多日的弦,終于松下來了。

不是因為得救了,而是徹底繃斷了。

·

風波遠不止這麽就結束。

申姜換好了幹淨的衣衫,被賀蘭粼攥着從屋裏出來時,正好撞見葉君撷被董無邪等人收押。

被抓的不止葉君撷一個,還有他好多個屬下。幾乎所有曾在葉氏老宅出現過的葉氏舊臣都沒有幸免,偌大的一個葉宅,全軍覆沒。

葉君撷還自一身新郎官的打扮,見了賀蘭粼,目眦欲裂。又見申姜被賀蘭粼攬着,更是怒發如狂,差點就掙脫了兩側的衛兵。

“賀蘭粼!你放開她!你不是人!我要殺了你!”

申姜心頭一緊,賀蘭粼卻掐住她的掌心。

你再敢看他一眼,試試。

無聲的威脅。

那種狠厲的眼神,不是溫和時他對她的那種,而是蘊含着絕然的殺戮,仿佛下一刻只要她敢看,他就敢把葉君撷的腦袋削下來。

申姜急忙抽回了眼。

葉君撷被押走了。

罵聲回蕩在空氣中,很快煙消雲散了。

申姜愣愣站在原地。

救他嗎?她已自身難保。她怕她一開口,更會引起賀蘭粼的惱怒,更會直接要了葉君撷的性命。

馬車來了,将要把她再次送回到深不見底的皇宮之中。

申姜緊攥拳頭,遲遲沒有上車。

賀蘭粼敲了敲馬車,凜冽的眼波将她籠住,“怎麽,還需要我請你嗎?”

申姜隐忍着,心想這一趟回宮肯定再無出頭之日,便鼓足了勇氣,懇求賀蘭粼道,“你讓我再見一面李溫直吧,我以後好好跟着你,再也不動歪心思了。”

他蹙了蹙眉,頓時黑了臉,微含諷意地道,“申姜,到這時候了,你還跟我玩這些小把戲,有意思嗎?”

申姜知自己在他面前已無任何信任可言,只得咬牙道,“李大仁死了,我真的只是去安慰安慰李溫直罷了。”

舉起手來發誓道,“……我若耍小動作,叫我不得好死。你若還有半點良心,就答應我這一次。”

她潛意識裏以為李大仁是被賀蘭粼害死的,所以才提了良心二字。

賀蘭粼低低地嗤一聲,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申姜拽住他的袖子,含淚再次道,“求你了。”

她忍着性子,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都給賀蘭粼看,希望可以贏得他的一絲憐憫。李大仁不明不白地死了,李溫直這幾日一定快要崩潰了,她一定得去看看她。

賀蘭粼沉吟片刻,見她抱着他的腰哭,哭得那樣可憐,本來冷硬的心腸微微一軟。

他道,“最後一次。”

于是馬車中途改道,來到了扶桑鎮。

因為前幾日的那場災禍,扶桑鎮現在并不景氣,處處皆是一片蕭條。屹立在鎮口的李氏武館,被炸成了一片廢墟。冬日寒風之中,無限凄涼。

李溫直連同李氏武館的其他人一起,都穿上了一襲白色的喪服,正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度日。

申姜下了馬車,徑直找到了李溫直。這才短短幾日不見,李溫直似全然失去了活氣一般,白衣缟素,發髻間上也戴了一朵白花。

她雖還未與李大仁成親,心底卻早已把李大仁當成夫婿。頭上這朵白花,也是為李大仁而簪的。

李溫直見了申姜,沉悶的瞳孔中多了一絲轉瞬即逝的亮色,欲語還休,最終還是哭了出來。申姜知她心中難過,将她緊緊地抱住,也不說話,就默默地聽她哭。

隔了一會兒,李溫直才哽咽着問她,“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申姜輕瞥了眼身後的賀蘭粼。

李溫直剎那間什麽都明白了,想她二人算計了這麽大一場,最終還是徒然無功,甚至害死了大仁哥,思之真是讓人灰心喪氣。

申姜長長地嘆了口氣,安慰李溫直道,“你大仁哥是個好哥哥,不過終究,終究逝者已矣,還請你好好活着,節哀順變。”

李溫直猛然瞪着眼球,眼球中滿是血絲。

“申姜,你知道大仁哥是怎麽死的嗎?”

申姜以為她傷心瘋了,黯然道,“聽說是以為一場火,是賀蘭粼的意思。”

李溫直紅着眼尾,卻沉沉搖搖頭。

“不,不是賀蘭粼,我知道是誰。”

她臉上的肌肉擰成一團,青筋暴起,湧動着無比的狠意,似是要把誰一口咬碎。

“……是葉君撷,是他想要偷襲我們,大仁哥為了護我,才被炸成焦炭的!”

申姜一怔。

葉君撷?

她有些接受不了,“怎麽……怎麽會是他?你确定嗎?”

李溫直閉上眼睛,痛然說,“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裏,我卻不會。這幾日路不病在我身邊,我借着煎藥的工夫,偷聽他們說話,才知道是葉君撷引燃了那些炸藥。申姜,他才是害死大仁哥的兇手,我若找到機會,一定要親手了結他,替大仁哥報仇。即便他是你的未婚夫,我也顧不得了。”

申姜很難過,“他不是我的未婚夫,他現在已經在賀蘭粼手裏了。”

頓一頓,又說,“若真是他害死李大仁,我也會幫你殺他。只是他騙我說是賀蘭粼殺了李大仁,這些話,我須得親自問他。”

李溫直咬牙道,“我也得親自問他,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申姜驟然得知了這消息,心下煩惡不堪。她明明懇求葉君撷去救一救李大仁一家的,如今李溫直卻反而說他害死了李大仁,可是真的嗎?

葉君撷這麽做,難道就是為了騙自己,難道就是為了嫁禍給賀蘭粼?

兩人正說着話,躺在床上的李壯忽然劇烈咳嗽。李溫直大驚,連忙給父親遞水,幫他拍打後背。原來這幾日一連串的重創已讓李壯的身子不堪重負,纏綿病榻咳嗽不止,似是肺裏得了毛病。

路不病雖為李壯請了大夫,也煎了藥,作用卻不是甚大。

再過幾日,連路不病也要從扶桑鎮撤走,這斷壁殘垣,真的就只剩下李溫直一家居住了。

申姜見此,更加不是滋味。

她比任何時候都想留下來,陪着李溫直度過眼前這道難關,可賀蘭粼卻并不容她。

眼見一炷香的時間已過,申姜無可奈何,只得給李溫直留下一些散碎的銀兩,回到了賀蘭粼的面前。

二人上了馬車,馬蹄飛起,在落日中駛向了建林城的皇宮。

·

回到皇宮,申姜被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小宮殿。

皇宮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人也都是從前那些人。

申姜終于結束了逃亡的日子,她心中希望既失去,便困乏下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精神才稍稍恢複些。

枯居在皇宮中的不只有她,還有永安公主董昭昭。

董昭昭因為前幾日助了申姜兩人逃跑,受到了禁足十五日的懲罰。她本是金枝玉葉,連一句重話都沒聽過,乍然被禁了足,簡直比申姜還要委屈。

申姜心想,皇宮就這麽大,若是再和董昭昭碰上面,免不得又是一番口角。最尴尬的是,她滿心以為這輩子都會告別皇宮永遠不再回來,如今卻狼狽地被抓回來,實在不想再見故人,徒惹恥笑。

好在賀蘭粼也并不讓她出去。

因着上次的教訓,他對她格外關懷,除了上朝批奏折,一有空就會來陪伴她,對之前的龌龊也不再提及,似也不再恨她。

申姜一整日一整日都懶洋洋的,除了吃東西就是睡覺,白天睡着,晚上也睡着,也不會再夢見賀蘭粼。

直到那一天,她拉了被子剛要阖眼,賀蘭粼就幽幽過來。

申姜假裝沒看見,也不拜見,也不理會。

賀蘭粼沉然走到她面前,站了一會兒,不怿道,“你整天裝睡,是在跟我對着幹嗎?”

說着,已将她從被子中揪出來。

申姜頹然,“陛下不允我去別的地方,連出屋門也要派衛兵跟着,我不睡覺做什麽去?”

他涼涼道,“朕為什麽看着你,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申姜氣悶,不欲再跟他鬥嘴,垂下頭去玩自己的指甲。

她摳得狠,把她精心養護的指甲都摳折了。

賀蘭粼知她又是在跟自己賭氣,拿過她的手指攥在手裏,不叫她再亂折。申姜郁然不樂,賀蘭粼将手中的一尊玉雕像丢到她懷裏,不冷不熱地道,“雕了個小玩意,你砸也好摔也好,随便解悶吧。”

申姜看向那尊玉像,是個女子的形貌,發髻、衣冠、五官都很像自己,甚至就是她自己。然而卻布滿了一條條粉碎狀的裂紋,像是被摔碎後重新拼接在一起的。

她問,“怎麽是壞的?”

賀蘭粼随口,“不小心摔壞了。”

申姜摸着那玉像,玉質堅硬,不小心摔一下應不至于摔成這樣。

她将玉像丢在一邊,“壞的,破東西,我不要。”

賀蘭粼微微一怔,氣冷,“你愛要不要吧,反正給你了。”

見他狹長的眼尾中,略有血絲隐現,像是為黏合這尊雕像費了很大的工夫。申姜并不領情,他不過是想用點小恩小惠籠絡她罷了,她又不是看什麽都好奇的孩子,一尊玉像有什麽可稀罕的。

賀蘭粼見她沒有當場給摔碎,便主動拿起了玉像,給擺在她床頭的小櫃子上面。

申姜存心要氣他一氣,便道,“這是陛下的哪一位後妃?生得有幾分姿色。”

他神情果然一黯淡,“我沒有後妃。”

申姜又繼續問,“那是哪一位紅顏知己?”

他音色一沉,低低地警告,“劉申姜。”

申姜凜然,怕他真的會生氣,便止口不言語。

兩人相對沉默片刻,他刻意地解釋道,“這玉像是夜光的,夜裏也會發出螢螢微光,很好看的。”

申姜冷淡地哦了一聲。

“白天就不好看了?”

賀蘭粼一滞。

“更美。”他指的是玉像,卻似含着別樣的深沉情愫,“白天夜裏,都是極美極美的。”

申姜嗯了聲,不再理他了。

賀蘭粼喉嚨略略發澀,其實這玉像他雕篆的就是她,從她離宮之前就開始雕了,陸陸續續地雕了将近一個月,才将她的每一絲笑容都刻下來。

然而那日在盛怒之下,他給打碎了。

玉髓冒出絲絲輕煙,碎了一地。殘餘的大塊落進了泥裏。

他當時決意再不要這惱人的東西,下手有些重。事後冷靜下來,卻多少沾了絲後悔。那女人跑就跑了,他何必跟自己辛苦了一個月的心血過不去?

于是他花了雙倍的努力,複又将那些碎玉屑小心翼翼地拾起來,挑燈熬補了幾個夜晚。玉碎容易,修補卻難,想要将一堆碎屑黏在一起,卻要花比當初雕刻時更多得多的心血。

昨日終于給補好了,他心有惴惴,欲拿給申姜問問她喜不喜歡,卻又怕她惱他之下,會直接将玉雕給摔碎。

好在申姜并沒有。

她甚至還仔細地看了玉像幾眼,問雕刻的人是誰。

他想,她這是在明知故問嗎?

什麽後妃,什麽紅顏知己,不都是她麽?

難道他雕得,竟一點都不像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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