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待命的侍衛一擁而上,将翠珠和其他四個小丫鬟扣下,才去把安舒雙手反剪到背後。

秦訓渾身緊繃,安舒對秦訓搖了搖頭。

張長史也好,劉太監也罷,因着秦訓是鎮北王的親信,從前沒有借口,不敢明目張膽與秦訓對抗,才會一再退讓。

眼下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二人定然會推波助瀾強制對付秦訓,秦訓還需拄拐走路,又怎麽會是衆多王府侍衛的對手?

此時反抗,只會讓人找到更多由頭處罰他罷了。

看到安舒示意,秦訓無奈卸去力道,任由侍衛将他架住。

安舒幾近哀求道:“許長史,答應我,好好照料王爺,一定要讓侍衛寸步不離守着王爺。”

她與秦訓都被關押,鎮北王身邊就沒人照看,要是劉太監或者張長史趁機加害,鎮北王必然難逃一死,罪名定要她來承擔。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嚴謹正直的許長史身上,鎮北王不能死,至少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死。

許長史道:“自然,在其位謀其職,本官當竭盡所能護王爺周全。”

“哎喲喂,給王爺下毒的人不正是您自個兒嗎?擱這兒裝什麽大頭蒜吶?”劉太監叫人摘了安舒的發飾,去其錦衣,押着前往王府地牢。

安舒被侍衛押着走在雪地裏,沒了大氅和傘,冷風吹得她一個哆嗦。

方才大雪停了片刻,此時卷土重來,勢頭更猛。

就像原文中鎮北王的葬禮那天的描寫,漫天狂舞路雪及膝,大風裹挾着雪花,砸在人臉上像是要砸出坑來。

鎮北王府西偏院有一座地牢,王府裏犯了錯的人便關在此處等待處置。

之前許長史給安舒介紹過,安舒随意略過去了,覺得自己可能不太用得上,沒想到才幾個月光景,她就有幸內部參觀親身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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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不大,昏暗不堪,只有寥寥數間囚室,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囚室是連成一體的石牆木門,呈凹字形分布,環繞靠後的一間刑房,刑房大門未關嚴實,透過門縫能看到屋中立着十字木架,斑駁的木架上麻繩淩亂纏繞,四面牆壁挂滿了五花八門的刑具。

安舒與青釉只是臉色有些發白,陶彩和白瓷幾個膽小的,已經渾身顫抖淚濕滿面。

幾個下人關在一處,秦訓與安舒單獨關押,兩個囚室之間離得不算太遠,扯着嗓子應該能夠相互交流,只不過看不見對方。

扣押安舒的侍衛正要關門落鎖,安舒叫住他,“這位小哥,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侍衛冷淡看着安舒,“有話直說。”

安舒從袖口拿出一支金玉發釵,“這個,小哥拿去換點錢打酒喝,請小哥順道替我給永瀾侯府的秀夫人帶個話,将我在鎮北王府的處境如實相告。”

方才脫冠去衣,安舒匆忙順了一件首飾藏在袖裏,用來打點守衛。

永瀾侯府把她當成棄子,是斷然不可能來救她的,甚至會與她徹底斷絕關系獨善其身,但是她還想見見姜氏。

侍衛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便迅速将發釵收下,“行。”

“拜托了,還請盡快。”

侍衛不再說話,直接鎖門離開,牢房裏一片昏暗寂靜。

安舒心中忐忑不安,她害怕那個侍衛拿了好處不辦事,更害怕後面的事。

在原文中,是安然替安寧嫁給鎮北王,安然替嫁之後,鎮北王重傷不治過世,兵權落入鳳霄羽手中,安然便為鎮北王守寡,從此以後再沒出場。

安舒以為自己也能如此,她不害怕守寡,但害怕背上謀害鎮北王的罪名。

鎮北王是皇族直系,大鳴律法,謀害皇族淩遲處死。

外面是紛揚大雪,牢裏沒有暖爐,安舒僅着中衣,白嫩的面龐凍得有些發青,只能在狹小的牢房裏來回走動,搓手哈氣獲取微弱的溫熱。

地牢陰暗潮濕,讓人分不清時辰,每一刻都是煎熬,或許只被關押了半個時辰,又或許天色已經擦黑,安舒試圖大聲呼喊其他人,剛一開口就被牢房守衛呵斥回來,叫她安靜一點。

守衛兇悍,安舒只得閉嘴。

安靜了沒多久,門外傳來交談聲,最初離得稍遠聽不真切,安舒以為是來送飯的。

而後由遠及近,腳步停在安舒門前,聽得有人命令守衛:“打開牢門,本官有要事與嫌犯确認。”

安舒心裏一突,這是張長史的聲音。

他來做什麽?

不等安舒多想,牢門被打開,張長史人模人樣的負手站在門外,“把她押去刑房。”

“刑房?!”安舒退到牆邊,一臉戒備,“本妃是禦诏親封的鎮北王妃,是吏部登記造冊的大鳴一品夫人,現在還未被定罪,你有何資格将本妃押去刑房?就算本妃有罪,也該是由典刑司審問論證,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長史動用私刑?”

張長史不為所動,“鐵證如山,整個鎮北王府都知道你給王爺下毒,提交典刑司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如今你已是重罪之身,如何能呈王妃的威風?”

說完,朝守衛一揮手,冷臉道:“将罪婦安氏押過去!”

兩名守衛進門扣住安舒,把她拖出牢門送進刑房,動作強硬讓安舒完全無法掙紮。

“張杜陽!你個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安舒指名道姓破口大罵。

成親當日張杜陽就意圖侵犯她,沒有得逞不說,反被她扇了一巴掌,自然耿耿于懷,這次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關押她,現在特意到地牢讓人押送她去刑房,她恐怕是兇多吉少。

牢房裏的秦訓聽到聲音,猛地扯得牢門哐哐作響,“王妃!張杜陽你做什麽?你若傷王妃一根汗毛,我定要了你的命!”

張長史充耳不聞,讓守衛将安舒緊緊綁在刑房的木架上,揮退守衛後關上了刑房大門,刑房內只剩他一人和木架上捆着的安舒。

安舒身着中衣一身素白,雙目氤氲秋水翦眸,那眼中是綿延憤意,面若冰霜卻更讓人想将她折下碾碎。

張長史繞着安舒走了一圈,肆無忌憚上下的打量,“俗話說,女要俏三分孝,平日裏盛裝打扮嬌豔惹人,如今去了粉飾,反而更招人疼愛了,你生來就該被人騎,為鎮北王那個活死人守活寡屬實浪費……”

說着伸手去撫摸安舒的臉頰,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掙紮不過是徒勞,指望誰都沒用,證據全部指向你,許長史不會在意一個毒害皇族的女人是不是在牢裏受人欺辱,你的娘家肯定巴不得與你撇清關系,哦對了,還有一個劉太監,劉太監讓我好好招待你,連帶他那份讨回去……”

安舒被綁住手腳掙脫不得,憤而偏頭狠狠咬住張長史頸側,用力之大,幾乎要将張長史的脖子上的肉咬掉,口中一瞬溢滿了血腥味兒。

“啊——!”張長史吃痛嚎叫,一只手鉗住安舒下巴,想讓安舒松口,“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安舒感覺自己下巴快要脫臼了,卻倔強的沒有洩勁,盼着自己這一口咬住了張長史的頸動脈,能将這人渣咬死墊背。

安舒死不松口,張長史壯士斷腕般往後一仰,脖子上的肉當真被安舒生生扯下一塊。

鮮血染紅安舒的嘴唇,豔麗欲滴,賽過任何唇脂。

吐掉口中的觸感惡心的肉,安舒牙根隐隐作痛,想要一口咬穿大動脈果然行不通。

“好!很好!”張長史捂着脖子,怒極反笑,他連續兩次在這個女人手上吃了虧沒得到一絲好處。

張長史解下腰帶,粗暴勒進安舒口中,往木架上繞了幾圈打上死結,将安舒頭也固定,“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男人。”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亂,聽聲音好像是秦訓沖破牢門從牢房裏逃出來了。

張長史臉色微沉,卻沒有去看,依然我行我素,扯開安舒的衣襟,手順着探了進去。

他不擔心秦訓這個殘廢能打得過一衆守衛。

安舒絕望之際,刑房的門被人從外撞開,張長史轉身,不及看清來人就被打倒在地。

安舒定睛望去,只見一個身姿欣長挺拔的男人站在那處,手提長劍未束發冠,紅衫解帶随意披散,滿頭黑發散亂搭在肩上,眼眸低垂,居高臨下看着張長史。

被打倒在地的張長史本欲發怒,看清男人的長相後,臉色頓時青白摻半,難以置信中夾雜驚恐,連連後退,“你...你...你是鎮北王?”

安舒笑意漸露,她沒有做夢,也沒有産生幻覺,眼前這人真的是鎮北王,鎮北王醒了!

許是因為鎮北王及時救她于水火,此刻安舒心中萬分喜悅。

“他哪只手碰了你?”鎮北王開口,聲音低沉幹啞,有如玉石般充滿質感的重量,只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他擡眼看向安舒,狹長深邃的眼眸,眼尾上翹,輪廓像刀鋒一樣鋒利,瞳色不是純正的黑,襯着那精致面容,分明是中原人的長相,卻帶着難以言說的異域風情。

嫁給鎮北王四月有餘,時時為他擦洗按摩,觸摸過他身體每一寸肌膚,但這是安舒第一次見到鎮北王睜開雙眼。

美則美矣,更如深淵。

秦訓随後而至,不顧腿疾單膝跪地,“參見王爺!屬下失職讓王妃受辱,請王爺責罰。”

鎮北王并未理會秦訓,利劍從安舒耳邊掠過,挑斷了勒住她嘴巴的腰帶。

見安舒呆愣看着他沒有回答,鎮北王便轉向張長史。

張長史雙膝下跪,以額觸地,“下官參見王爺,安氏下毒謀害王爺,下官啊——!!!”

不等張長史的話說完,鎮北王手起劍落,毫無預兆将劍釘入他的手掌。

張長史被釘在原地抱着手臂哀嚎,鎮北王蹲身下去,輕聲問道:“可是這只手碰了她?”

“不是,不是的王爺,下官沒有啊——!!!!”張長史下意識否認的話沒說完,又是一聲慘叫。

鎮北王幹脆利落将劍□□,直接砍斷了張長史另一只手,淡淡說道:“既然不是這只,那便是另外一只了。”

張長史左手掌被戳了個血窟窿,右手被齊齊斬斷,潺潺冒血疼痛鑽心,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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