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永瀾侯與安寧過于震驚,久久不能平複。

又過了片刻,鳳北訣與安舒才出現在正廳門口。

鳳北訣一身玄色,腿腳比之昨日靈便有力了許多,卻還是懶懶散散倚在安舒身上。

永瀾侯看向鳳北訣,面容有六分與顏姬相似,那雙似餓狼的眼睛,一直沒有變過,讓人感覺稍一放松,他便會撲上來将你撕扯成渣。

“見過王爺。”永瀾侯攜安寧起身見禮。

“無需多禮,看座。”

入座後,永瀾侯壓下心中驚疑,道:“不知王爺身體如何?蘇醒之事可有告知皇上差禦醫前來看診?”

鳳北訣似笑非笑,道:“身體無礙,王妃将本王照料得很好,多虧了王妃,本王才能醒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永瀾侯腦中思緒轉了又轉,切入正題,道:“此次造訪鎮北王府,其實是聽聞王爺膳食遭人投毒,證據直指王妃,王府長史已将證據呈給典刑司,不知王爺準備如何處置?”

鳳北訣端起茶杯輕押一口,随意道:“本王府內之事,本王自會處置,典刑司無權幹預。”

永瀾侯聲音微沉,“典刑司乃□□特設,專司皇族之案,律法無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此事已經上報典刑司,只怕典刑司勢必要插手。”

“那又如何?”鳳北訣雲淡風輕,仿佛只是閑話家常,“律法由誰而定?天子開口,便是律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自大鳴開國說到如今,又有誰真敢置喙天子?”

永瀾侯臉色變了變,這話是何等張狂?

那又如何?

恐怕也只有鳳北訣有底氣說出此話,他擁兵自重,是大鳴開國以來封地最廣的王爺,也是天慶帝削藩之後,大鳴唯一一位在封地內有兵權有政權的王爺。

淩霄殿上的九五之尊稱他一聲皇叔,與他情同父子,還要仰仗他牽制毅親王這個攝政王,靠他鎮守邊關保一國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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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若沒有鳳北訣這個鎮北王坐鎮,小皇帝的龍椅就不會坐得如此安穩。

鳳北訣昏迷接近三年,毅親王逐漸勢大,本以為鳳北訣藥石無醫只能消亡,沒想他還能蘇醒過來。

雖然如今局勢反轉,毅親王勢大,鳳北訣孤身一人在內京,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鳳北訣有底蘊在北疆,這一醒,鹿死誰手便成了未知之數。

永瀾侯一直保持中立,就是持觀望态度,直到鳳北訣昏迷數年的消息傳回內京,眼看毅親王只手遮天,才逐漸與毅親王交好。

朝中觀望的人不在少數,只是有些人更求穩妥,害怕鎮北王突然醒來,所以至今沒有表态。

開弓沒有回頭箭,永瀾侯已和毅親王綁定,他借護城軍之便,先是派人圍剿了護送鳳北訣的隊伍,刺殺失敗後又将秦訓送出的信件全部攔截,困住鳳北訣方便毅親王下手。

當初皇上賜婚嫡女,他答應徐氏讓安舒替嫁,便是有所考量。

因為他知道毅親王會保證鳳北訣必死無疑,安舒于永瀾侯府而言可有可無,能夠随意丢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毅親王安插的人手,竟沒能讓鳳北訣一睡不醒。

鳳北訣看一眼神色莫測的永瀾侯,“可還有其他的事?無事不要打擾本王修養。”

沉默不語的安寧上前道:“王爺,投毒一事可大可小,已上報典刑司,若有心之人做文章,王妃極有可能連累娘家,今日臣女随父親前來,就是為了查清楚事情原委,若王妃是被冤枉便洗清冤屈,若王妃當真做了此事,永瀾侯府作為王妃的娘家,絕不姑息。”

永瀾侯聽聞安寧的話,臉色趨于凝重,鳳北訣被投毒卻沒死,還蘇醒過來,極有可能是鳳北訣自己設計安舒投毒,意圖利用安舒連坐,剪除整個永瀾侯府。

今天,他們必須将此事了結,若将安舒留給鳳北訣處置,永瀾侯府危矣。

鳳北訣手腕之狠毒,令人聞而膽寒,安舒在鳳北訣手裏,估摸不出一刻便心神俱散,鳳北訣讓她說什麽,她都會照辦。

比如,說永瀾侯府指使她給鳳北訣下毒。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把永瀾侯府摘出來為上。

永瀾侯拱手道:“小女說得有理,此事必須有個結果。”

鳳北訣面上無悲無喜,“本王才剛蘇醒,精力不旺,不如就交給侯爺處置,本王旁聽。”

旁邊安舒聽聞此話,心頭一驚,安寧本就為複仇而來,鎮北王将此事交給永瀾侯處置,她恐怕要涼。

而且鎮北王已經知道事情真相,現在為何要這樣做?

正暗自心慌,想要說些什麽,鳳北訣伸手将她按了回去,“你且安靜。”

永瀾侯沉吟一瞬,“此事關乎身家,既然王爺這般說,本侯就不推诿了。”

安寧道:“既然是徹查,就該審訊鎮北王府所有下人,先從王妃陪嫁來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開始,也能節省些時間。”

安舒來不及說話,鳳北訣就道:“依你所言,秦訓,去将王妃的陪嫁大丫鬟召來。”

安寧皺眉,這鎮北王為何如此好說話?與傳言中極為不符。

秦訓得了命令,就把春花、夏荷、秋月、冬梅四人叫來。

聽永瀾侯問起投毒一事,幾個婢女紛紛搖頭,說她們并未貼身伺候王妃。

永瀾侯不解,“不知王妃為何要将陪嫁的貼身丫鬟趕走?”

安舒不知要如何回答,難道說她怕安寧安插人算計她?

別說旁人不信,要不是她看過原文小說又吃了安寧的虧,她自己都不會信。

安舒沒想好理由,倒是秋月欲言又止。

永瀾侯看在眼中,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說?莫要遮遮掩掩,若有隐瞞,嚴懲不貸。”

秋月像是被吓破了膽,跪在地上猛地磕頭,“奴婢不敢說,一切都與奴婢沒有任何關系,求侯爺放過奴婢。”

安寧厲聲道:“有話就說,只要說的是實話,查清楚真相,王爺與侯爺自會是非分明,不可能無端降罪于你。”

安舒心裏咯噔一下,又來了又來了,這一唱一和的套路極其眼熟,與安寧給她下藥那次如出一轍。

如果她沒猜錯,這秋月定是安寧的人。

果然,秋月發着抖,小聲說:“王妃将所有下人都遣出長輝院,婢子們不知為何,直到後來……奴婢看到王妃與…秦護衛……”

說到這裏,秋月便支支吾吾,仿佛難以啓齒,又開始磕頭,“此事大約與投毒無關,奴婢也不是故意要看的。”

秋月沒有直接說出來,意思卻很明顯,安舒把貼身丫鬟都趕走,是為了方便與秦訓私通。

秋月是個聰明的,昨天回鎮北王府得知鎮北王已醒,後被限制出行困在府內,就知道該她派上用場了,有私通一條,安舒給鳳北訣下毒也就順理成章。

“堂堂侯府千金,嫁做鎮北王妃,竟做出此等傷風敗俗有辱門楣之事,本侯今日就要将你棒殺,以正我安家門楣。”

永瀾侯沉聲斥責,不管用什麽方法,只要能讓永瀾侯府置身事外便可。

安舒私通,必死無疑,死了,就不會被人利用。

秦訓雙膝跪地,一臉沉凝,“秦訓與王妃一清二白,絕無茍且之事,請王爺明察。”

安寧道:“私通之事龌龊,自然不會大方承認,想要自證清白,不如讓禮教嬷嬷為王妃檢查身子,若為完璧之身,便能不攻自破。”

聽了安寧這話,安舒了然,安寧以為她那次被下藥之後失了貞潔,禮教嬷嬷一檢查,她不是完璧,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是安寧的報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前生原主陷害安寧身亡的方式,來讓她遭受同樣的痛苦,身敗名裂亂棍打死。

不過,她那次是靠自己在冷水中硬扛過了藥效,并沒有用男人來當解藥,讓人來檢查她也是不怕的。

但她照樣不敢掉以輕心,萬一為她檢查的禮教嬷嬷也是安寧的人,她依然會萬劫不複。

一直冷眼旁觀的鳳北訣笑了起來,“本王的王妃,是不是完璧之身,難道還有人比本王更清楚?”

說罷,看向身側的安舒,“王妃,你說是不是?”

聽出鳳北訣的言外之意,安舒瞬時漲紅了臉。

鎮北王為她撐腰,她很感激,但這說的是什麽話?堂下這麽多人聽着,其中還有她現在的父親,叫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寧驚詫不已,鎮北王什麽意思?剛醒過來路都走不利索,就與安舒圓房了?

而且就算圓房了,安舒分明婚前失貞,鎮北王怎會不知曉?

傳聞鎮北王心狠手辣不近女色,或許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完璧之身。

還想說些什麽,鳳北訣道:“不錯,很精彩,本王看得很開心,秦訓,将那個叫秋月的處理掉。”

鳳北訣行為處事完全不按常理,安舒心驚肉跳,鎮北王此舉,恐怕是為了試探永瀾侯府對她的态度。

她懷疑,如果永瀾侯不急着棄車保帥的話,鎮北王會毫不猶豫的利用她來收拾永瀾侯,到時候她定死無全屍。

永瀾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們這是被鳳北訣當猴兒耍了。

安寧面沉似水,果然事出蹊跷必有妖,這次她不僅沒能複仇成功,反倒幫了安舒一把。

秋月更是晴天霹靂,這與預想的完全不同,連連求饒,“求王爺饒了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太吵了。”鳳北訣淡淡一句話,秦訓立馬将秋月敲暈,讓人拖了出去。

鳳北訣對安舒道:“舒兒,扶本王回屋。”

鳳北訣一聲舒兒,讓安舒毛骨悚然,忙去扶他起來。

路過安寧身前,安舒頓住腳步,“你針對于我也就罷了,還将無關的人拉下水,實在讓人失望。”

原文中的安寧恩怨分明,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吃她一記道德綁架大法。

至于有沒有用,試了再說,聊勝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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