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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烏雲密布、悶雷滾滾,眼看将有一場大雨沖刷酷暑悶熱,京城大到貴客盈門的酒肆茶館,小到尋常百姓光顧的街邊攤鋪,各家都在急急忙忙地收拾家夥什,街頭巷尾更是行人匆匆。

一片忙亂中,提着鳥籠一派悠閑的誠王顯得頗為與衆不同,他将鳥籠從左手換到右手,滿不在乎地說:“回來就回來了嘛,又不是三歲小兒,還要我這個做爹的親自趕回王府探望他不成?”

前來禀報消息的侍衛一臉憂愁:“這次不一樣,小公子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瞧着不高興呢。”

“還不高興呢,他有什麽不高興的?”誠王伸出手指吹着口哨逗弄籠中的小鳥,逗弄完了不屑地撇撇胡子,“缺他一口吃的還是少他一口喝的?之前花天酒地胡作非為,我管他了嗎?後來天天往流雲醫谷跑,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混在一起,我管他了嗎?”

侍衛吓得臉都白了,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忙壓低聲音說:“流雲醫谷的人怎麽能算不三不四呢?您這話萬一叫陛下聽到……”

誠王噎了噎,迅速改口:“他一個弱質文人,整天跟江湖上一群英雄好漢混在一起,我管他了嗎?”

侍衛松了口氣:“沒有沒有,王爺對小公子當然好得沒話說,小公子這回大概是在外面受什麽氣了,回來就找酒喝,總管看他眼眶都是紅紅的,又打聽不出什麽消息來,這才急得讓屬下過來跟王爺說一聲。”

“受氣了?誰敢給他氣受?”誠王稍稍正色,将鳥籠遞給身邊随從,嘆口氣道,“還是回去看看吧。”

誠王是坐馬車回去的,馬車沒多久就在王府門口停下。

總管迎出來,将誠王請進去,跟在他身邊碎碎叨叨地說:“小公子回來就催着人上酒,還不讓小厮們在一旁伺候,可把大家急壞了,老奴想着雲三公子這幾天都在附近給人看診,就自作主張去将他請了過來,有雲三公子陪着,小公子出不了事。”

誠王點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勁:“雲三最近在京城?他不是上個月就來了,怎麽還在?”

總管笑道:“王爺您不是婦道人家,自然不知道內情,流雲醫谷眼下就剩雲三公子還未成家,京裏好多官宦人家都盯着他想跟他結親呢,今天李家老太爺卧病在床了,明天趙家幺子頭疼傷風了,家家都上趕着生病,他如今入京就好比羊入虎口,不脫一層皮可別想安安穩穩回去。”

“一個個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誠王冷哼一聲,忽然皺起眉,“雲三一直在京城,那蘭止這趟出去找誰玩了?”

總管臉上笑容僵住,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對啊,聽說雲四公子不在醫谷,那小公子去那邊只有雲三公子能作陪了,難道……他這趟不是去的流雲醫谷?”

誠王琢磨了一下,加快腳步:“去看看再說。”

天上烏雲越來越濃,層層疊疊壓低,天邊隐隐有悶雷聲響起,總管急忙讓人送了把傘過來,拿着傘亦步亦趨地跟在誠王身後。

此時謝蘭止的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因為小厮丫鬟都被打發得遠遠的,顯得十分寂靜。

屋子裏,謝蘭止與覃晏相對而坐,兩人面前是一堆東倒西歪的空酒壺,謝蘭止喝得臉頰坨紅、醉眼迷離,抱着一只碩大的酒壇子東倒西歪,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三兒,你覺得我家鄉好不好?”

“好,當然好。”覃晏将他扒拉在酒壇子上的一只手抓過來把了把脈,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往壇子裏摻了一壺涼水,滿臉關切地看着他,“你到底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傷心啊!”謝蘭止豪情萬丈地拎起酒壇子,“來!喝!”

覃晏有點着急,把酒壇子奪過來:“我給你倒。”

謝蘭止豎起大拇指:“好兄弟!好哥們兒!”

覃晏又往酒壇子裏撒了點醒酒藥,晃了晃,這才給他斟酒。

謝蘭止一介弱質文人,又帶着點醉意,自然對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手法毫無所覺,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喝完覺得哪裏不對勁,想了想,擡起頭一臉幽怨地看着覃晏,“三兒,你學壞了,竟然給我酒裏面摻水!”

覃晏吓一跳,有點手足無措:“啊……那個……沒有啊……”

謝蘭止收回目光:“我就知道,怎麽可能是你幹的,這麽缺心眼兒的事只有阿福幹得出來。”

阿福是他貼身小厮,覃晏聽得一臉心虛,磕磕巴巴地勸道:“少喝點兒,你酒量不行,再喝明早醒來要頭疼了。”

“頭疼怎麽了,頭疼也沒人心疼我。”

覃晏想說自己就挺心疼的,又覺得矯情,撓撓頭終究沒開口。

謝蘭止“咕咚咕咚”将一碗摻了水的酒灌下肚,站起身跌跌撞撞往淨房走,覃晏知道他是喝多了內急,忙過去扶他。

謝蘭止醉得不輕,手上沒數,掀開長衫下擺準備脫褲子的時候那下擺落回來了,他又掀開,如此反複數次,急哭了:“為什麽沒有襯衫牛仔褲,我不要穿這種衣服,太麻煩了……”

覃晏只好硬着頭皮上手幫忙,眼睛不敢往下看,聽到水流聲時更是尴尬得頭皮發麻。

他自認對好友坦坦蕩蕩,可師門上下一個個都斷了袖分了桃,他如今都有點不敢想象自己将來會娶個男媳婦兒還是女媳婦兒了,尤其在面對謝蘭止的時候。

謝蘭止生得一對桃花眼,用上眼線看人時能把人心融化,用下眼線看人時能把人魂勾走,覃晏好幾次差點中招,結果讓謝蘭止拍拍肩一通稱兄道弟,又覺得自己并沒有那方面的心思,純粹是受師門影響了。

謝蘭止對覃晏的處境毫無所覺,兀自沉浸在傷心痛苦中,他任由覃晏給自己整理衣衫洗手擦手,一邊哭一邊打酒嗝兒:“三兒,我再也回不去了。”

覃晏清楚他的來歷,明白他這句話的嚴重程度,不禁大吃一驚:“你爹娘……”

“我爸媽不認我,把我當神經病當騙子,他們趕我走……”謝蘭止越說越傷心,突然嚎啕大哭,“他們有兒子,我懷疑那家夥就是真正的謝蘭止,他代替我了,還失憶了,我跟他完全沒法溝通,怎麽辦啊三兒,我回不去了,嗚嗚嗚嗚嗚……”

覃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見他抓着自己肩膀,猶豫了一下,幹脆将他輕輕抱住,在他背上拍了拍:“要不……我去給他看看,說不定能治好。”

謝蘭止擡起臉凄凄慘慘地看着他:“我,我可能太心急了,在那兒窮追猛打的,他們怕我居心不良,偷偷搬家了……”

覃晏:“……”

謝蘭止抽着鼻子拼命哽咽:“我找不到他們了。”

覃晏:“…………”

謝蘭止赤紅的眼眶裏蓄滿淚,随着淚珠滾落,再次嚎啕大哭,簡直地動山搖。

覃晏正要寬慰,突然注意到有腳步聲靠近,側耳聽了聽,低聲道:“快別說了,你爹過來了,我扶你出去。”

謝蘭止正哭得帶勁,又酒意沖頭,完全沒意識到他的警告,嚎道:“什麽爹!我沒有爹!他們不認我,我也不認他們!”

覃晏耳中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幹脆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是你自己的爹,是這邊的爹,你父王!”

謝蘭止扒開他的手:“什麽狗屁父王!他不是我親爹老子!”

這一聲幹嚎可謂山崩地裂,覃晏聽見誠王的腳步聲變得又急又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再次将謝蘭止的嘴捂住。

謝蘭止不等他開口就狠狠将他手扒開:“你們憑什麽給我按頭認爹,欺負我孤魂野鬼是不是?唔……唔……告訴你們,老子不認!野爹不認!”

覃晏眼角直抽,見他還要發瘋,腦子一熱,幹脆捧着他的頭對準他動個不停的嘴吧狠狠親下去。

“……”謝蘭止倏地瞪大眼。

覃晏被自己的舉止吓一跳,忙将他松開。

謝蘭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角紅紅的像染了桃花,眼神無辜又茫然。

覃晏忽然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連忙避開視線,磕磕巴巴地試圖解釋:“我……我……”

這時誠王怒氣沖沖地沖進屋子。

覃晏看看兩人還待在淨房,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我們出去……”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驚雷乍響。

“轟——”

“啊啊啊啊啊啊啊——”正在愣神的謝蘭止吓得差點肝膽俱裂,跳起來朝覃晏撲過去,“啊啊啊啊啊啊——”

誠王沖進淨房,就看到謝蘭止像只八爪魚似的纏在覃晏身上。

覃晏:“……”

作者有話要說:

短篇,隔日更,更新時間:18:18:18。

給新讀者的背景提要:

有穿越通道,主角謝蘭止是穿越的,謝蘭止有個好朋友也是穿越的,他們可以穿來穿去,還可以帶貨,而且皇帝罩着他們不會拿他們祭天,所以看到古代出現鉛筆素描本啥的不要太過驚訝。[doge]

看完這個還可以去隔壁看《我撩了我的長腿叔叔》,那篇日更,更新時間:21: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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