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日的時間很短,短到虞絨絨在棄世域中與人對弈時,不知不覺便過了五日五夜。

一日的時間也可以很長,足夠傅時畫帶虞絨絨揮金如土,從千裏之外直入禦素閣,打一場惹得整個外閣震動的架,再攜她禦劍過山巒,途中還走了一趟禦素閣的小廚房。

虞絨絨很是緊張地扒在樹上:“為什麽我們總是落在樹上?”

“可能因為我們帶了只傻鳥,而傻鳥都喜歡樹。”傅時畫探頭探腦地盯着小廚房裏的動靜,突然回頭問道:“會畫昏昏欲睡符嗎?”

虞絨絨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我怕一張不夠,看到那個最肥頭大耳的廚子了嗎?起碼也得兩張才能迷暈他吧?”傅時畫伸出一只手:“保險起見,來三張。”

虞絨絨:“……”

她顫顫巍巍地松開手,很是不穩地橫跨在樹杈上,硬是在傅時畫的注視下畫了三張昏昏欲睡符,再看着他很是鬼祟地将符扔進了小廚房裏。

再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虞絨絨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時畫溜進了小廚房,扔了一把銀豆子,再娴熟至極地用油紙包了三根紅燒肘子出來。

虞絨絨欲言又止,還想問什麽,傅時畫已經拉着她沖天而起,禦劍開溜,最後落在了不渡湖邊。

山川湖泊,夕陽微落,這一天的夕色不太耀眼,卻依然染紅了半面湖泊。湖中倒映有山有閣,看上去便好似這世界都陷入了這一場暖色的燃燒。

湖面很靜,好似之前沸騰的泡泡是一場迤夢。

水至清則無魚,此處無魚,卻也看不清湖中水色。

那也确實是水。

卻更仿佛是一種膠質的粘稠。

因為這裏是禦素閣不渡湖,關押着無數犯人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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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誰敢說,水……就一定是水呢?

除了刑罰堂的那位丁堂主,恐怕沒有人能說清這裏到底關押了多少犯人,還要多少人才能填滿這一汪湖。

也無法知道,讓整個修真界聞風喪膽的那三位魔修……或者說是魔族,究竟被關押在湖中何處,是死是活。

傅時畫的劍很快,從不渡湖上一掠而過,再穩穩落地。

收劍落地的瞬間,虞絨絨悄然從傅時畫掌心抽回了手,再攥緊了自己的袖口,竭盡全力讓自己的恐懼表現得不要太明顯。

“是我的錯。”傅時畫卻已經發覺了什麽,歉然道:“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目的地是不渡湖,害怕這裏是很正常的事情。”

虞絨絨攥緊的手指有些發白,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恐懼這裏的原因雖然确實是因為這是不渡湖牢獄,卻也不僅如此。

更多的是因為她曾經在這裏不見天日,渾渾噩噩地被囚禁再死去……而如此不設防地乍一看見不渡湖,那些昏暗的記憶自然而然便重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如此沉默片刻,虞絨絨到底還是努力笑了笑:“是嗎?大師兄也害怕這裏嗎?”

“曾經。”傅時畫的目光落在不渡湖面上,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原本就濃黑的眼眸更深了些,他輕輕眨了眨眼,又笑了起來:“也只是曾經。畢竟我們要找的人就在湖裏,如果太怕的話,就沒法去找他了。”

很難想象傅時畫要找的人是誰,為什麽會竟然在這不渡湖中。

難道……是某位囚犯?

可傅大師兄為什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風在水面起了一些漣漪,再帶來了某種湖水特有的味道,虞絨絨難以抑制地被這樣的味道勾起了許多回憶和更多胡亂的想象,臉色難免有些難看。

“不然……你在這裏等我?”傅時畫有些擔憂,低聲問道。

虞絨絨卻搖了搖頭,眼睛極亮地盯着湖面:“我沒事,走吧。”

她覺得自己有些頭疼欲裂,她心知肚明那種被淹沒後窒息和沉淪黑暗的感覺是幻覺,卻不知道原來幻覺也可以将人這麽快的淹沒。

但她也是足夠清醒的,這種清醒也像是某種聲音。

某種提醒她,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還來得及改變那樣結局的聲音。

傅時畫微微擰眉,到底什麽都沒說,先向着湖邊走去,再從地上挑挑揀揀了一塊小石頭,在手裏掂了掂。

旋即一擡手,向着湖中扔了出去。

虞絨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塊石頭,看着石塊上的劍意破開湖面,而湖水倏而翻卷而起,隐隐成了一只手的形狀,再将那石子猛地打了回來!

傅時畫神色十分輕松,旋身便要拔劍斬回,手伸到腰側,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沒了劍。

湖中有聲音“咦”了一聲,傅時畫避而不及,啼笑皆非地向後仰去,卻已經有一只手帶着筆,擋在自己面前,再落在了那枚石子上。

筆尖與石子一觸即分,之間有無數條符意如炸裂般迸發,半空中竟然好似有了金石之聲!

虞絨絨周身風聲大作,她的衣袖被震蕩開來,石子卻突然被抽了回去,在半空洩力,有些狼狽地落在了地上,片刻後,碎成了兩半。

“你劍呢?”那聲音帶了些震驚:“沒了劍,你怎麽這麽弱?”

前半句話還像是帶些驚訝和關切,後半句就……有了某種讓人很是忍不住想要撸起袖子說“來啊打一架嗎”的沖動。

傅時畫也确實這麽做了,他向着虞絨絨伸出一只手:“勞煩借一下劍。”

兩只手觸碰到的瞬間,傅時畫手中的劍意倏起,不渡湖一眼難以望到邊界,但他這一劍的劍氣卻分明有跡可循。

劍氣如晚秋的風,初起只是有些冽然,如此沿着湖面而起,再平直向前後,便竟然暴烈到好似要這樣一劍斬斷這湖!

湖水再起,沖天如怒濤,白沫翻湧,瞬息之間仿若某種有若實質的膠質,轟然與劍氣對撞到了一起!

虞絨絨的臉上有了些湖水帶來的濕意。

她睜大了眼,愕然看着不渡湖中翻滾的湖水與烈然的劍意,心中之前的那些郁郁與忐忑,好似都被這一劍徹底刺破。

“還能這樣的嗎?”她喃喃自語,只覺得自己的胸腹之間慢慢被某種同樣沸騰的意思填滿,再躍躍欲試地轉過頭:“我也可以嗎?”

傅時畫:“……?”

他還沒說什麽,虞絨絨手中的筆已經畫出了符。

不渡湖水才堪堪将傅時畫的劍意撲滅了半截,轉頭又遇見了一道雖然并不太飽滿,卻足夠濃郁的劍意。

湖中的聲音怪叫一聲:“傅時畫,你作弊!欺負我這種老頭子,你不要臉!”

話音才落,那聲音才注意到,那不是劍,而是符。

湖水沸騰,倏而凝出了一只手。

一只幾乎和虞絨絨一樣高大的手。

那只手出現的同時,天光好似倏而暗了一瞬。

暮色本就越來越濃,這樣的暗并不多麽容易被注意到,似乎只是斜陽突然墜入了山後。

但幾乎是同一時間,禦素閣中有無數人倏而站起了身。

代掌中閣的衛長老神色微凝。

有長老手中的茶杯倏而潑出了點茶水。

刑罰堂丁堂主側頭看向了不渡湖的方向,葉紅詩稍晚一步,似有所覺,随着自己師父的扭頭而探出神識,卻被對方輕輕擡手:“無妨。”

“究竟是怎麽回事?”葉紅詩擔憂問道。

“不渡湖的大陣動了。”

葉紅詩神色更加凝重,手已經按在了腰側的鞭子上,卻看到丁堂主并無緊張,不由得一愣,又想到了什麽,試探問道:“……是傅時畫?”

丁堂主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顯然有些無奈,又有些感慨:“除了他,還有誰會去這樣招惹那個死老頭子?”

湖中的手終于完全探出了湖面。

那只手在半空如拈花般輕輕一揚,便将虞絨絨揮出的那道符握在了掌心,再用力一握,這才倏而将所有的符意都徹底碾碎。

凝聚的水在半空微停,再如同碎裂的牆皮般簌簌而下,與湖面碰撞出水花。

“劍符。”那道聲音突然湊得很近,虞絨絨近前的一片湖面有了些沸騰的泡泡,目光無法穿透水色,但很顯然,那聲音便是凝出這些泡泡的始作俑者:“你會畫劍符,卻在怕,你在怕什麽?”

符意如劍意,皆由心生,對方既然能一掌捏碎虞絨絨的符,境界自然不知比她高出多少,能窺見她符中之意,也是正常。

虞絨絨頓了頓,應道:“我……怕水。”

那聲音愣了愣,傅時畫也愣了愣。

只有二狗猛地睜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十分興奮道:“這不是巧了嗎?我也怕水!天下最聰明可愛的兩個人都怕水,水,是一切可愛的敵人!”

“你的符裏,有淵兮的劍意。”那聲音繼續道:“傅時畫這麽大方,竟然把本命劍送給你了?”

傅時畫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了兩個小馬紮,自己坐了一個,再拍了拍另一個,示意虞絨絨也坐下。

“容叔啊,此事說來話長……也不長。”傅時畫嘆了口氣,大致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再問道:“來找您也是想問問您,有什麽辦法讓我那破劍從她身體裏出來?”

湖中被他稱為容叔的人翻滾出了更多泡泡:“紅燒肘子三個。”

傅時畫不慌不忙地從乾坤袋裏掏出了方才順來的、還帶着餘溫的紅燒肘子,在湖面之上晃了晃:“一個肘子換一個問題的答案,剛才只是第一個問題。”

他扔了一個肘子進湖裏,湖水形成了一個小漩渦,将肘子卷入了其中,容叔含糊應道:“辦法倒是有。而且有兩個。”

“只要開脈,淵兮自然就出來了。”

傅時畫捏着肘子的手緊了緊:“還有一個呢?”

“那是第二個問題了。”

于是第二個紅燒肘子落入水中,容叔一把接住,再道:“要麽你去拔了湛兮劍,淵兮自然會回到你手裏。”

傅時畫神色驟凝。

這是虞絨絨第二次聽到湛兮劍的名字了,而她也已經想起來自己到底為什麽覺得這劍的名字耳熟了。

她苦笑了一聲:“湛兮劍不是早就用來封印那位上古魔神了嗎?豈是說拔就能拔的?您說笑了。我聽明白了,說到底,我還是要去登雲梯。”

傅時畫萬萬沒想到,這件事落到最後,竟然好似畫了個圓,又回到了登雲梯上,心中沒由來地有些生氣,竟是轉身便要走。

虞絨絨卻向他伸出了手:“大師兄,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這位前輩,可以借紅燒肘子一用嗎?”

容叔怪笑一聲:“一個肘子一個問題,那是傅時畫的代價。你問,我卻不一定答。”

虞絨絨脾氣很好地笑了笑,依然俯身将肘子放入了水裏。

她的指尖觸碰到不渡湖的水,湖水冰冷,她卻有了一種好似被灼傷般的感覺,但她卻沒有抽開手,只這樣低頭問道:“不回答也沒關系,我只是突然想問問……為什麽我道脈凝滞,萬法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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