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裏換藥

喝完藥再吃果子，酸甜的口感蓋過藥味，舒菡眉開眼笑。

天一也笑：“這是少将軍吩咐上山打獵的士兵采的，說是營地裏沒有豐富的食材，讓大家多從山裏找找。”

舒菡點頭，确實他們過的很是辛苦，糧草什麽的都不多，而且物資貧瘠，像霍胤這種少将軍連塊糕點都吃不上。

沒想太多，舒菡連着啃了幾個果子，還挺好吃。

隔壁霍胤帳子內，能聽見小藥童咔哧咔哧啃果子的聲音。他輕輕勾唇，繼續看書去了。

過了一會，外頭有士兵禀告，說烤肉好了。

舒菡也聽見了，還有烤肉？

天一壓低聲音主動解釋道：“昨晚不是扔在路上一匹馬嘛，今天少将軍叫幾個人去擡，果然已經死了。尋思着給大家夥打打牙祭。”

舒菡明白了，昨日霍胤和他同乘一匹馬，還剩下一匹。而當時霍胤應該不知道來着何人，所以将馬匹殺死，怕樹林裏的人騎馬追過來。

所以他當時說不會追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天一去取烤肉了，舒菡還在琢磨着，那霍胤到底知不知道刺殺的人是霍震派來的呢？

軍營裏沒什麽調料，所以只灑了一層粗鹽上去，可能是因為太久沒吃烤肉了，舒菡吃的滿嘴流油。

旁邊天一給舒菡切成小片，舒菡用筷子夾着吃。

圍着篝火而坐，士兵們侃侃而談，場面異常的熱鬧。舒菡心情甚好，唇角含笑。

天一低聲問她：“你剛好一些，吹風能行嗎？”

舒菡笑笑，坐在那若是不細看和正常人一樣。舒菡受傷的事情沒讓旁人知道，所以此刻二人都低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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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出來吃熱鬧。”

一天了都自己呆着，着實是無趣。而且她暫時想不到如何問霍胤，所以只能讓自己放松放松。

火苗跳動，天一覺得舒菡受傷，理應照顧好這個弟弟，所以全程都是在幫忙切肉。

舒菡吃了許多，最後吃不下才搖搖頭。天一又貼心的拿來茶水為她解膩，而後湊在舒菡耳邊說話。

霍胤從帳子裏出來的時候便見到二人湊在一起的場景，篝火下的藥童面目柔和許多，眉眼彎彎帶着笑容。

霍胤手裏還端着烤肉用的碟子，他站在不遠處朝着這邊望了許久，面上不動聲色，可手上的碟子遭了殃-碎了。

低頭看看裂開縫隙的碟子，霍胤冷着臉将其甩在放置雜物的地上，而後大步朝着篝火去了。

“少将軍！”

“少将軍！”

篝火旁的士兵們齊刷刷的起身行禮，若說原來大家帶着輕蔑的神色看人，覺得霍胤一個庶子能得到少将軍這個名號完全是因為父親是主帥。

可現在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大家都心服口服。

武力出色，更懂得排兵布陣，這樣的人到哪裏都注定是将才。

大家都起來了，所以還在地上掙紮準備起身的舒菡就分外顯眼。她左胳膊不吃力，只能用右手撐地，偏偏這個時候腿麻了，半響也起不來。

天一想伸手拽她一把，這麽想也這麽做了，可是還未等他碰到舒菡，便有一只大手将人撈起來。

霍胤扶住小藥童，朝着衆人點點頭，而後帶着小藥童走了，留下士兵們呆愣了一會才繼續吃肉聊天。

天一撓撓頭，他覺得少将軍面色不好，希望小舒別惹到少将軍。而舒涵跟着霍胤來到他的帳子裏，不明所以的問道：“少将軍？”

入帳後的霍胤抿了抿唇，将燭火撥弄一下讓屋子裏更亮了一些。

他低聲道：“你該換藥了。”

舒涵一愣，忽地面色漲紅起來。

她才意識到，身上的繃帶是誰綁的？是不是自己女兒身被發現了？

慌亂了片刻，舒涵咽了咽口水，試探性的問道：“少将軍，請問昨晚是鐘大夫幫忙包紮嗎？”

屋裏寂靜，從方才開始霍胤就坐在椅子上垂着眸子，聽見她說話，霍胤終于動了動。

他沒擡頭，只随意的翻開一本書，說道：“人手不夠，是我。”

他說這句話就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似的随意，而舒涵卻頭皮發麻，心跳如雷，手腳冰涼。

“少……少将軍……”舒涵臉色由紅轉白，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霍胤擡頭便見到小藥童這幅慌亂的模樣，臉色似是被人拿刀要挾一般難看。

他薄唇抿了抿，放緩了語氣道：“把衣裳劃開換的，情況緊急包紮的粗糙了些。”

“啊？”舒涵有點懵。

她知道身上的衣裳是換過的，想來應該是在自己帳子內找到的。

那這麽說，就是霍胤把她衣服脫了，然後随意的包紮一下，并沒有看見別的？

舒菡手不由自主的摸摸前襟，自己一馬平川，想來就算是看見正面也瞧不出什麽的，再說當時情況緊急，誰又會看這些呢？

想到這，舒菡吐出一口氣放松下來。她笑笑：“多謝少将軍了，今天我自己包紮就行。”

霍胤挑眉，“不然呢？我給你包？”

舒菡一噎，對對，這才是男配最原始的性格，這些天霍胤甚少說話，導致舒菡都忘了，他可是偏執男配啊！會黑化那種！

舒菡拿起桌上的藥粉包和繃帶就要走，“多謝，我走了少将軍。”

回了自己的帳子，舒菡将簾子扣上，又挂了兩件衣服，這才摸黑坐到床榻旁。

沒點燈是怕外面看見她換藥的身影，雖說自己平，可到底是姑娘家，還是會不好意思。

舒菡本以為換藥是很簡單的事情，沒想到脫了衣服後才是難題的開始。她的傷口和繃帶粘連在一起，需要慢慢揭下來。

舒菡反手弄了半天，疼的自己滿頭大汗也沒弄好。

“嘶-”舒菡又輕哼了一下。

隔壁的霍胤耳聰目明，便是這等小聲音也入了他的耳朵。

随着小藥童嘶哈的聲音傳來，霍胤心底升起一股煩躁，連兵書都看不進去了。

等了一會，隔壁好似還沒換好，霍胤起身。

舒菡費力的弄了半天也沒弄好，倒是右胳膊越發的酸脹無力。

正當不知所措的時候，簾子被掀開，一道修長的人影走進來，又将簾子放好。

“少将軍？”黑暗中，舒菡拿起衣裳擋住前面，失聲喊了一句。

“嗯，”

許是因為太黑了看不清，霍胤慢慢走了幾步才到舒涵身側。

“轉過去，”他低聲道。

“啊？我自己來就行。”

舒菡還在逞強，只不過她自己都沒發現，這句話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聲音又小又嬌的。

黑暗裏霍胤無奈的動動手指，摸索着坐在床榻旁，等到眼睛适應黑暗後便開始幫小藥童換藥。

其實不用适應黑暗他也能看見，因為小藥童的身子白淨的似會發光。

霍胤狹長黝黑的眸子不看別處，只盯着小藥童的受傷肩膀處，動作輕柔的完全看不出他是武将。

舒菡咬着唇，發現沒那麽疼。

過了會，他抹好藥粉，輕輕的展開繃帶便要給她包紮。

“擡起右胳膊，”

霍胤在舒菡的身後，他個子高坐下也比舒菡高，所以說話的時候氣息便吹在舒菡的脖頸處，溫熱熱的。

舒菡右手一直抓着衣裳擋住前面，感受到他的氣息後手指越發的攥緊，湧起一陣酥麻。

似是因為她未動，他又朝前靠近了些，語氣溫柔的像是誘哄，

“馬上就好，別怕。”

舒菡臉紅了，順從的擡起胳膊，而後霍胤的手似長了眼睛一般，輕輕的繞了幾圈沒有碰到她的皮膚。

等到一切結束，霍胤什麽都沒說，如來時那般走了。

舒菡垂下的臉上紅的要滴血，坐在那一動不動。

而隔壁回到椅子上的霍胤，眼睛雖盯着兵書，半響卻不見翻頁。

精兵營裏，有兩個人同時夜不能寐。

早上醒來，舒菡輕輕伸了懶腰，就聽得外面天一在喊她。将簾子打開，天一端着早膳和湯藥來了。

“你先喝藥，再吃肉粥。”

雖說喝了幾次藥，可舒菡還是不喜歡，捏着鼻子牛飲再猛灌一口涼水。

天一細心的将烤肉切的細細的放入粥裏熬，還聽從舒菡的囑咐，放了些青菜碎。

吃了一大碗，舒菡胃裏舒服很多，天一不能多留，他還要訓練的。所以舒菡出來的時候就瞧見遠處在晨練的士兵們，最後站着的人影是霍胤。

舒菡盯着霍胤看，像要把他看穿一樣。

這麽直白的目光，即使隔得很遠霍胤也感受到了。不過他沒理會，帶着隊伍去演武場了。

等到中午休息的時候，霍胤剛用完午膳，便見簾子那露出一個小腦袋。

舒菡笑嘻嘻的喊：“少将軍，我可以進來嗎？”

霍胤揚眉，舒菡沒等他說話就進來了，然後面上帶笑的獻上一把紅果子，邀功道：

“少将軍，這個果子很好吃，你嘗嘗。”

霍胤的眼神便從果子上慢慢上移到小藥童的臉上，身子向後倚着，霍胤身心放松。

“說吧，什麽事。”

舒菡沒想到這都被霍胤看出來了，不愧是主角！她都想給他叫好了。

“那個，就是，少将軍可知夜襲我們那批人的來歷？”舒菡說完後盯着霍胤的臉，想要看出點什麽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