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婚約

程晏今日依舊華服在身,臉上卻帶着三分漫不經心之笑,顧安敘忙拉着安廷識趣的讓出位置來,妙娘臉上卻欣喜萬分,“你如何會來?”

但見她今日着一襲淺紫色折枝花的曲裾,外罩乳白色披風,氣色極好身形婀娜,程晏艱難挪開目光,不免笑道:“妙娘長高了些。”

他稱呼自己是妙娘就很意外,這個時代男女之間還是很害羞的,感情好如她爹娘,最多就是稱一聲夫君,這已經算是很親近的稱呼了,沒想到他居然直接這般稱呼自己名字,這讓妙娘心中一動,也不由得撒起嬌來:“你又不是我爹爹,怎地說一樣的話?我爹爹時常忙于政務,偶然看到我了,就說我長高了。”

她言語中盡是爛漫天真,程晏聽嗣母羅氏提起,說她自小養在閨門,恪守閨訓,偏生容貌又絕美,家中人怕被人觊觎,故而很少出門,性子單純。在程晏看來,這妙娘性子如山中精靈一般,但卻不是毫無規矩,初初見了幾面,程晏心中就湧現出無限好感。

故而,程晏口氣熟稔道:“妙娘調皮。”

說罷,轉頭又猜中一盞燈,讓妙娘提在手裏,二人順着街道往前走,妙娘拿着這盞美人燈,很是喜歡,這上面的美人不都是那種面目模糊的仕女圖,而是很俏麗優美的工筆美人,她忍不住走一步就看一下,讓程晏忍俊不禁。

二人行走在長安街上,顧安敘和顧安廷已經分開,安廷去尋自己的先生名望先生,安敘則陪着自家娘子萬氏去逛燈樓。

“妙娘你看那是什麽?”程晏指着遠處對她道。

妙娘望了過去,居然是變臉噴火,她以前只是去旅游的時候見過,沒想到在這裏居然也能看到,一時極為高興,但也留心到路邊有賣身葬父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形容楚楚可憐,身上插着草标,身前圍着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

“這是黃家的閨女兒吧?生的真是水靈,她爹黃老倌兒在西街賣油炸鬼,也算小有家私之人,只沒個兒子,家財被侄兒占了去不說,如今連下葬都無法。”

“也真是可憐,黃家這閨女兒可是個好姑娘。”

“孫兄,你既然這般可憐,不如你買了回去,啊?”

男子們暧昧的笑着打趣,妙娘又多看了一眼,只見程晏卻拉着她往旁走:“不必看這些,不好。”

妙娘佯裝不知:“我見那黃姑娘也甚是可憐。”

程晏卻是一臉嫌棄,他雖然生在在錦繡堆裏,卻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讀書人,葬父為假,怕是賣身是真,只不過是想尋一有錢人家委身罷了,倒不是他見識寬廣,而是他到底身在宗房,老太爺平日帶他在身邊,族中就有人買過這等賣身葬父的女子,攪的家宅不寧。

況且這科舉能成功者,大抵都是心智堅強者,如若心智不強,遲早會被懶惰女色或者失敗退回,壓根不可能成功。

因此程晏一一明說給妙娘聽:“你看她手裏拿的帕子,就知曉她并非無錢了,更何況山野小民,不過是一柸黃土,一處石碑即可。她手裏拿着的帕子叫嬌绫,一兩銀子一方帕子。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妙娘可不要被她騙了。”

妙娘一臉崇拜的看着程晏,“晏郎可真厲害。”

程晏心下暗爽,臉上卻是淡然的很。他仍舊又仔細觀察妙娘,見她在遼王妃儀駕過去之時,有個小孩子差點摔倒,她卻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之後也不提半分,更是讓人高看一分。

人大多都是向往美好的,一個美好的人,更有美好的心靈,那才算是萬中無一的人選,這樣的人卻要成為他程晏之妻,自然是當得。

甚至在離別之時,二人都依依不舍,妙娘還道:“我知道晏郎你讀書甚為辛苦,但萬事都是張弛有道,勞逸結合,切記要保重身子,至于功名,固然重要,但只要你好好兒的,什麽樣的功名利祿不是手到擒來呢。”

“好,我記下了。”程晏見妙娘轉身離去,不遠處正是顧安敘夫妻望着,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這一幕被來參加詩會的曹澄、林寒哲及楚達看了個正着,曹澄是認識顧安敘的,他叔父乃安陽知府,父親是主簿,但來京中卻是寒門,卻未曾想偶然一次被工部主事顧清茂賞識,顧清茂乃範大學士女婿,并以女兒相許,甚至不在意他有沒有及第,這份賞識之情讓他頗為感動,去信給家人後,便同意這樁親事。

尤其是顧家還許諾陪嫁女兒三千兩并國子監附近一處宅子一座莊子,無論是顧清茂還是顧安敘對他都多番詢問,處處熱心,曹澄如何不感動。

此番居然見到程晏和顧家女子有關聯,倒是對林寒哲和楚達道:“浔陽顧氏看來真是不簡單。程雲浮的未婚妻看來也是浔陽顧氏出身。”

不僅有嫁寒家子的,也能和權貴人家結親,但即便如此,顧家對自己都沒有半點慢怠。

楚達十分羨慕曹澄,知道他才學高不說,還結了一門極好的親事,同範大學士和工部主事攀上結親,新娘嫁妝豐厚,還不論他有沒有□□名,只看重他人品才華,心道自己怎麽就無人賞識。

他的心思最淺,旁人一下便看出,林寒哲遂岔開話題,“顧氏在我們浔陽也是大族,只不過自從顧相公過世後,就已經勢弱,子孫多是耕讀傳家,如今最有名望的要屬出自疏族的顧清沅顧清茂兄弟。曹兄能得顧家青眼,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曹澄不好意思一笑:“我并不是看重這些,而是顧家對我有知遇之恩,并不在意我是否真的及第就看重我這個人。”

作為同窗,林寒哲也是頗為佩服曹澄為人,他治學嚴謹,卻也不慕權貴,在學舍裏,不少人攀附程晏,他從不阿谀,對學齋的學子也是一視同仁,性情還頗嫉惡如仇。他在歷史上就是支持國家變法的,和程晏同屬一黨,如今看來也難怪,程晏和曹澄日後是連襟,這也難怪。

只不過歷史上程晏之妻顧氏早亡,留下一兒,臨終前懇求程晏答應娶其還未成親的六姐。

他方才見過程晏未婚妻一面,不過驚鴻一瞥,卻發現是個大美人,只是命苦罷了。

一行三人随意感慨幾句就去潘樓坐下,此時,太學學子不少在此,他們很多人都是為了圖個名聲,如陳子昂千金砸琴,就是為了名聲。一個人有了名氣,無論是你去官員府邸行卷,抑或者是被人動手腳刷下來就不容易了。

正如林寒哲入京,一首水調歌頭和《論吏治》都無出左右,受到宋大學士的賞識,在京中很有名,還如曹澄,也頗有才名,在南京國子監就受到當時的祭酒賞識,認為十年後曹澄之才名動天下,故而他一入京就被顧清茂看中,許以女兒為妻室,嫁妝也豐厚。

名望極其重要,學子們都趨之若鹜。

即便有那淡泊名利的,但此等場合也都來了。

他們三人坐定之後,韓渭過來了,他笑道:“你們也太慢了些,方才已經過了一輪了。”說罷,讓小二哥上好酒好菜。

楚達拱手:“多謝韓兄安排。”

韓渭擺手道:“哪裏是我,是程晏安排的,只不過他在那邊同人說話,過會子也要過來。”

說罷,韓渭又道:“諸位,今日有清流中才名最高的皇甫荪在,大家等會兒可要好好琢磨便是。”

衆人謝過韓渭帶來的好消息,林寒哲看席面極為精致,熱碟冷碟,更有美酒佳釀,心道這程晏不愧為宰輔子弟,行事大方,難怪人家都說他重義輕財,豪爽大氣。

不一會兒,程晏過來了,身邊還站着一位少年,這少年着青色直綴,眸色沉穩,聰穎異于常人,他遂對諸人介紹道:“這是我內弟直隸參道顧清沅大人的長子,明望先生的高徒,十二歲在應天府中了秀才。”

原來這小少年身上有功名了,衆人連忙站起來行禮,楚達的臉色卻很不好看,顧清沅?顧清沅不是林師弟的岳父嗎?幾時又成了程晏的岳父,難不成顧清沅有好幾個女兒。

想到此處,楚達又多加試探。

他先爽朗笑道:“我們浔陽兄弟二進士,其一便是顧參道,沒曾想如今見到顧參道的長子了,那咱們都是同鄉了。”

安廷拱手行禮,又道:“小弟雖然祖籍在浔陽,卻一直成長在江寧,未能回去浔陽,也是一大憾事,倒是常聽父親叔父提起家鄉美景。”

這話說的四平八穩,楚達又對安廷道:“賢弟,我同你介紹,這位也是我們同鄉,姓林名寒哲。”

但即便是見過林寒哲,這顧安廷神色也平常,同和韓渭見面差不多,客氣有禮,他大概更多還是和程晏說話。

這看在楚達眼裏就更不是那麽回事兒了,雖說林寒哲出身農門,但好歹也是和顧清沅的女兒有婚約的人,兩位姐夫都在此,那小兒怎麽就只顧着讨好程晏。

安廷當然不知曉其間官司,他還在和程晏讨論一篇策論的破題:“二表哥真是才思敏捷,也難怪方才先生讓我跟着你,我怎麽就沒想到此破題之法呢。”

程晏笑道:“你年紀還輕,這屬于刑名一事,若非博覽群書很難懂的,你明日回直隸時我送些書過去,你要記得看。”

“多謝二表哥。”安廷很是高興。

本來他對程晏還有點芥蒂的,現在都沒了,更加佩服其才學和為人。

“恁客氣做甚。”程晏不以為意。

不管怎麽說這顧家的人和程家四房的人還确實不太一樣,程家四房那老太太自私自利愚蠢可笑,晷哥受盡折磨,但作為那老太太的外孫子和外孫女卻都不同。妙娘可愛純真,顧安廷也是謹慎純善,程晏印象大好。

他這個人就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

幾人吃吃喝喝談論些詩詞後,林寒哲面色如常,楚達卻是時不時看看程晏和顧安廷,林寒哲發現楚達的不妥,只好趁着出恭拉他在一旁道:“師兄你這是做什麽?怎地頻頻看程雲浮,他一向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這又是何必呢。”

楚達一拍大腿,氣道:“師弟,我這還不是為了你,我方才悄悄向曹兄打聽那顧清沅有幾個女兒,曹澄卻道唯獨只有一女,師弟,這不是同你定親的女子嗎?你怎可忍得。那顧家分明是一女二許,實在是令人不齒,我沒有當衆鬧出來已經是很好了,可這口氣你焉能吞下?”

本來他還怕是誤會,那顧安廷興許年紀小,或者有好幾個姐姐,但現在說明顧家是有意悔婚,即便你要攀龍附鳳也得解除婚約吧?居然不告知就又同別家定親。

……

程晏是多機敏的人,方才楚達一直頻頻目視他,他就發現異常,于是讓人跟着他倆出去,借着去找人,讓手下彙報。

那手下卻戰戰兢兢的把楚達和林寒哲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告訴程晏了。

這事兒涉及二爺的陰私,說到最後,那手下背心都濕透了,程晏更是面沉如水,聽他二人說法,此樁婚事定于七年前了,甚至還有定情信物。林寒哲是聶家欲招攬的女婿,聶家那般好的背景,他都看不上,原來果真是有原因的,是因為早有婚約在身。

一股濃濃的背叛感萦繞于他的腦海,如若說此話的是別人,他還不大相信,但林寒哲此子從無虛言,且這二人背着人說的,他們根本都不知道有人暗中盯着。

方才他還一直想的巧笑倩兮的姑娘原來真的是這樣的人麽?程晏眯了眯眼,面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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