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真假千金22
股權轉讓書在這種情況下做手腳, 這茬就連席朗都有些意外。
當時封子瑜傷得很嚴重,連說話都已經很艱難了,所以股權轉讓書的內容是他口述的, 斷斷續續說了好幾分鐘才艱難的說完。
但還沒等胡友彬寫下來,封子瑜就突然開始吐血,在場的醫生護士全都一窩蜂沖進來搶救,現場一片混亂。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胡友彬被席賀川拉到了角落,對上席賀川眼睛的那一瞬間, 他就看到了席賀川眼底的野心和瘋狂。
席朗兩人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尤其席朗, 已經讓小8随時做好準備,生怕席闵卿的黑化進度條一下子被拉滿,畢竟現在就波動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他讓我對轉讓書的內容做了稍微的改動。”胡友彬說起這件事來整個人都帶着悔恨。
“怎麽改動?”席闵卿開口卻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 口中更是幹澀難受得像是幾天沒有喝水一樣。
胡友彬被他的視線盯得不自覺看向一邊,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40%轉給他, 剩下的10%轉給封子瑜的妻子, 也就是你的母親, 邱音女士。”
只是稍微的調換了一下順序。
他并不知道席闵卿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只是猜測席賀川沒有對他說實話, 他卻不知道席闵卿不僅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他甚至連自己的父親是誰,母親又是誰,他們長什麽樣……全都一無所知。
【70了宿主!黑化進度達到70啦啊啊啊宿主怎麽辦。】
【淡定。】
小8已經在席朗腦海裏鬼喊鬼叫, 席朗也着急, 不過他面上卻很冷靜,而且他知道席闵卿一定會冷靜下來, 至少等胡友彬把所有事情都說完他是做得到的。
果不其然,黑化進度達到71之後就不再動了,席闵卿眼底的風暴肉眼可見的冷切了下來,直到再次恢複平靜。
只是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眼底醞釀着巨大的情緒,他努力壓制着,因為牙齒咬得太過用力的緣故,他完美側臉的臉頰處都微微凹陷,整張臉顯得緊繃又猙獰。
“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席闵卿咬着牙發出自己的疑問。
胡友彬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封總和席總的友誼讓所有人羨慕。”
席闵卿只覺得諷刺極了。
“封總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和善,睿智,他很愛他的妻子,也很愛他的孩子,他對朋友好,對下屬也好……”
胡友彬說着也紅了眼睛,壓在心底二十年的痛苦和愧疚從來都沒有消失,只會越積越多,但他也清楚,他這份愧疚毫無價值。
席闵卿死死抿着唇,只覺得諷刺又可笑,“可你還是聽了席賀川的話,改了轉讓書的內容。”
所以說什麽好,說什麽愧疚,有什麽用?事實就是他在當時那麽緊急的情況下,那麽短的時間裏就快速做出了傷害別人的事。
胡友彬一頓,羞愧得不敢跟席闵卿對視。
“是,我改了。”
幾分鐘的時間胡友彬卻想了很多,緊張,恐懼,又自責愧疚,各種情緒交織也就幾分鐘的事,但他還是選擇了聽席賀川的。
他很清楚不論席賀川得到的是40%還是10%,他都将成為川瑜未來唯一的掌權人。況且以席賀川這僞善的真面目,只怕就算他得到的是10%,最後那40%也會在他的算計中,而自己一個小小的律師如何能與這樣的人作對?
所以快速的權衡利弊之後他就點了頭。
因為時間緊急,那份股權轉讓書是胡友彬手寫的。
40%與10%,只是那麽輕易的調換了一下位置,當時連說話都艱難的封子瑜根本就發現不了,更何況席賀川是他那麽信任的朋友,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朋友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做手腳的。
所以在幾分鐘後,封子瑜稍微緩過來,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那份手寫的轉讓書,就在胡友彬的幫助下按下了手印。
封子瑜在閉眼之前一直不甘心的望着病房門口的位置,明明已經幾乎沒了呼吸,可卻總是不願意閉上眼睛。
胡友彬想着他定然是舍不得他的妻子,還有他年僅三歲的兒子。
直到席賀川在他耳邊輕聲告訴他,一定會照顧好他妻子和兒子之後,封子瑜這才緩緩閉上眼睛。
席朗是見慣了各種生死的人,但此刻也忍不住為那樣的場面動容,而他身邊的席闵卿已經紅了眼睛,視線都有着模糊了。
席朗就坐在他身側,他清晰的看到了他眼角瑩瑩的水光,也看到了他因為拼命忍着淚而咬得咯吱作響的牙齒,他整個腮幫子都在微微發抖。
但席闵卿的眼淚終究是沒有掉下來。
從小就在東三區那種地方乞讨為生的他,又從七歲到現在十五六年寄人籬下的生活,他可以說是習慣了看別人臉色,也習慣了把自己一切情緒隐藏在心底,因為根本沒人在意。
他或許早就習慣了這種有淚卻要硬生生憋回去的感覺。
席朗是有些心疼的,他擔憂的将手落在他肩膀上,從始至終無聲的安撫着他,所幸這次席闵卿沒再警告的叫他不要靠近他。
真相其實挺狗血的,但再怎麽狗血也不能掩蓋他血淋淋的殘忍事實。
尤其是對這狗血故事的當事人而言,這就不再是狗血了,而是誅心的刀。
席闵卿強壓下翻湧的情緒,他還有想知道的,“那……我的母親呢?”
雖然還沒有明确的證據證明他們就是自己的父母,但冥冥之中好像有種神奇的指引,席闵卿敢肯定這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夫妻倆是開車去幼兒園接兒子的路上發生車禍的,當時車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距離幼兒園大門不足百米的位置,為了避讓一輛突然沖出來的摩托車,封子瑜緊急避讓,幾次猛轉方向盤,躲開了幼兒園門口聚集的大量接孩子的家長和孩子之後,最終一頭撞在另一面疾馳而來的大貨車上。
當時車都被撞翻了,車頭更是直接被撞碎,兩人都是重傷,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邱音已經陷入昏迷,而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封子瑜已經死了。
邱音本來就沒有脫離危險,所以當她看到那份手寫的股權轉讓書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大概是出于對幼子的不放心和不舍,才讓她吊着一口氣又緩過來交代完後事。
邱音剛醒來就問了丈夫的情況,然後是找她的孩子,直到看到那份轉讓書,她就猜到了丈夫的情況。
她沒再多問,緩過來之後就是托付席賀川照顧她的兒子,卻堅決不讓席賀川帶他來見自己。
“她怕自己的樣子吓着你。”胡友彬道。
席闵卿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很陌生,但心口堵得喘不過氣來。
邱音是個睿智又漂亮的女人,整個人溫婉大氣,跟封子瑜跟相配。
她在仔細詢問了醫生自己的情況之後,只是沉默了幾分鐘,随後就讓席賀川将她一個好閨蜜叫了過來,接着又讓他把胡友彬也叫了去。
然後這個女人就開始冷靜的交代後事。
讓胡友彬意外的是,她做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把丈夫剛剛轉給她的那10%的股權分為兩份,其中8%留給她年僅三歲的兒子,而2%則是給席賀川,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感謝席賀川照顧她兒子長大的報酬。
她很清楚川瑜的未來有多宏大,所以即便是2%的股權那也絕對是不可小觑的。
所以那8%也足夠他兒子未來衣食無憂了,同時,這8%也不會讓對川瑜有絕對主導權的席賀川生出忌憚。
說起邱音,胡友彬眼裏也閃着敬佩和贊賞。
在邱音的要求下,當時這份股權轉讓書一共有三份,一份讓在場的律師胡友彬保管,一份在席賀川手中,還有一份則交給了她那位好閨蜜替她保管,并委托她等她的兒子滿十八歲之後再交給他。
席朗不知道這個女人當時有沒有看出席賀川的野心,但她在垂死的情況下還努力清醒着頭腦為自己的孩子打算,可見對席賀川并不是完全沒有防備的。
但任她怎麽想要守護自己的孩子,也算不到自己的兒子只不過是人家筆下一個為主角服務的工具人罷了。
她更想不到她還是遠遠低估了人性的貪婪,所以她又怎麽會想到,在他們夫妻去世之後,他們心心念念的孩子,僅僅三歲的席闵卿竟會流落到東三區那種髒亂差的地方,做一個随時可能會餓死,被惡狗啃食的小乞丐呢?
胡友彬并不知道席賀川是怎麽安排年僅三歲的席闵卿的,他甚至都沒見過小時候的席闵卿,所以現在是他第一次見到席闵卿,他根本不知道他有着怎樣的經歷。
那天之後,胡友彬回到家賬號上就多了五百萬。別說在二十年前,就是放在現在,五百萬也屬于巨款了。
胡友彬很清楚這筆錢的來歷,病房裏發生的一幕仿佛爛在了兩人的肚子裏,他絕口不提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三個月後,他本來打算在一個周末領着妻子父母和兩個女兒出門游玩的,不巧中途剛好有事就在半路下了車,由他的妻子開着車帶着一家老小出門。
等到他處理完手頭的事準備去找他們彙合的時候,卻怎麽也聯系不上家人,直到警察打來電話,天降噩耗。
“車禍……又是車禍,全死了,”胡友彬說到這裏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哪怕過去二十年了他仍然忘不了,那渾身冰涼顫抖仿佛全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覺。
“全死了,我老婆,我爸媽,還有我的兩個女兒,她們……她們才剛上中班啊……全死了,全沒了。”
胡友彬說着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噩夢,這是他二十年來都忘不了的噩夢。
兩人終于明白了胡友彬為什麽會突然辭職,又為什麽會人間蒸發躲到這種偏遠的地方,差不多是隐姓埋名。
好半晌胡友彬才緩過神來繼續說。
他當時就吓傻了,又難過又驚恐,在冷靜下來之後他第一時間将邱音那份股權轉讓書送到了A市某公證處,然後就火速辦理了離職。
然後就帶着他一家老小的骨灰連夜離開了那座城市,從此再沒有胡友彬這個律師。
這麽多年了他沒忘,也忘不了,直到今天看到席闵卿這張酷似封子瑜的臉,所有的罪惡感和恐懼全都被勾了出來。
“你真的,太像你的父親了。”
席闵卿一言不發,但席朗知道他情緒翻湧的厲害,他一直盯着黑化進度條不敢松懈,但萬幸那玩意兒最終也沒有突破80%。
還有餘地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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