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四名疑犯

李風離這個人話少且短，所以能讓他多說幾個字，對于李洛基這種閑得不行的人來說，是一種能力的體現。

李洛基換了換腿，往沙發裏沉了沉，狹長的眼睛帶了笑，唇邊一抹戲谑：“風離啊，我就奇怪，你天天躲誰呢？以前愛得要死要活的，恨不得連廁所都跟着人家去，怎麽現在連個照面都不敢打？”

他見李風離不答，哼了兩聲，踢了踢腳邊的碎玻璃：“我這個人嘛，好奇心比較重。前陣子你把那塊地攥得死緊，我這不沒事情做嗎？就去查了查……你別說，一查，還真查出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

他眯了眯眼：“五年前她接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從你手機上打過去的。她出事那晚，你因為酒後駕車被抓。風離啊，你說這世上的事兒，怎麽這麽巧呢？”

李風離在鍵盤上的手停了，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李洛基這是被鼓勵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踱到桌子對面，把手裏一份記錄扔在桌子上：“我說風離啊，這事你到底是沒查呢？還是壓根就不用查？你天天躲人家，是心裏有愧？還是心裏有鬼？“

很悲哀地，李洛基這一次挑戰世界記錄又失敗了，這麽多炸彈丢下去，就換來Inflection CEO一個字：“滾。”

他拍拍手，聽話地滾了，拉開門時又欠抽地加了一句：“風離，我等着你把那塊地送到我宏基手上。”

他人剛走，一直面無表情坐在電腦前的李風離，在鍵盤上打了幾下，總裁室的燈逐一滅了，落地窗前窗簾慢慢合攏。

一片黑暗中，從來沒有多餘表情的Inflection CEO，慢慢摘下眼鏡，将臉埋在雙掌之中，很快，有透明的液體從指縫中流出。

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好像李風離，這樣一個人前理智淡漠的人，卻一次次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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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大部分男人，尤其是技術宅來說，女生冷暖自知什麽的，在長得好看前簡直弱爆了。

所以還沒到午休時間，已經有好幾撥人來盛情邀請葉小倩一起吃午飯。葉小倩整個上午都在目光呆滞地盯着Vertu男交給她的程序發呆，一般出現這種情況，據大家猜測，只有兩種可能：她是編程大神或者她根本就看不懂。

根據葉小倩的情況，大家自動選擇了後者。

盯了半天，她被一群人前呼後擁地推去了餐廳。

伍子汐剛擡起頭，發現整層樓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邊上那個小個子仍舊老老實實站在三步外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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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嗤一聲，夾着包站起來，态度依舊驕傲：“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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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餐廳裏依舊熙熙攘攘，技術部的入場仍舊是壓軸的。只是這一次被圍在中間的，從高高在上的女王變成了癡呆弱智的公主。

平心而論，從外貌氣質上來看，瘦下來的葉小倩比伍子汐更女王，只是她此刻目光呆滞，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顯得很不自在。

滿餐廳的人都在看她，她下意識地垂了頭揪了衣角，好像第一次走出洞穴的山頂洞人。

開道的幾個工程師已經為公主殿下拉開椅子，結果一回頭，發現葉小倩正站在一桌兩人面前發呆。

蕭蕭手裏的筷子還沒掰開，不明白技術部新來的女神盯着自己看個什麽勁。蕭蕭從小就是被捧大的，最看不得別的女人比自己受寵，于是沒好氣地“啪”掰了筷子，卻聽到對面裴晴明顫顫巍巍叫了一聲“小倩”。

蕭蕭擡頭，盯着葉小倩的臉看了能有一分鐘，才把餐盤裏的雞蛋戳起來整個塞進嘴裏。

過了很久，葉小倩說了今天來到公司以來的第二句話：“蕭蕭，晴明。”

蕭蕭這才回過神來，“噌”地站起來，上下打量她：“小倩？！小倩？！真的是你？你這大半年跑哪去了？！電話打不通，你表哥的手機也停機。我和晴明去你家敲了多少次門你知不知道？還有，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要不是你聲音沒變，我都不敢認你！你怎麽跑技術部去了？！”

蕭蕭說話和開挂的機關槍似的，那邊裴晴明動了好幾次嘴，都沒插上話，等蕭蕭說完了，他也沒話了，只能在一邊說：“回來就好。”

葉小倩不知道從哪開始解釋，只能簡簡單單說：“我……我一直在醫院……表哥他得罪了一個老板，所以原來的號碼不能用了，原來的房子也不能住了……”

話沒說完，那邊技術部已經來了好幾個人喊她，葉小倩沒來得及多說，已經被拉走了。

蕭蕭轉頭看了面前的裴晴明，見他難得一言不發默默吃飯，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又擡眼去看葉小倩被一群人争先恐後地帶着介紹餐廳的特色菜，眉頭皺了皺眉。

伍子汐背挺得筆直地坐在餐廳的一個角落，一邊摸着指甲一邊看着那幫見異思遷的男人冷笑，自言自語道：“我當年還是太心軟了……”

“伍小姐，您、您當年怎麽了？”小個子男将兩個餐盤放在桌子上，有些疑惑地問。

伍子汐這才驚覺失言，一轉頭已經又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沒什麽，想起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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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技術部的男人們的殷勤照顧下，葉小倩成功地混到了第二個周一，最初的熱情過了，男人們開始思考，為什麽每天對着屏幕發呆什麽也不做的葉小倩，會拿到Inflection的Offer。

這個疑問讓他們又慶幸又不忿，慶幸的是葉小倩什麽都不會，給了他們很多自告奮勇上去幫忙講解的機會，雖說講解完了她看起來還是什麽都不會；不忿的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經過了一層層痛不欲生的筆試面試上來的，就連前女神也不例外，為什麽到了葉小倩身上，就可以破例了。

都說女人是矛盾的，其實男人矛盾起來更加讓人不忍直視。漸漸的大家心裏嫉妒的小火苗開始滋生，對葉小倩的态度也別扭起來。

這其中最矛盾的，還要算在葉小倩身上栽過跟頭的Vertu男。他每天早上看到電腦前石像一樣的葉小倩，都覺得內心很痛苦，痛苦得他連黃色小網站都不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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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Inflection正在研發的圖搜索上有很多難以攻克的技術難關，技術部特別從公司外高薪請了一位學術界的專家來做咨詢。

這位專家今年只有二十七，據說是近幾年搜索領域出來最年輕的教授。

對于王教授的到來，公司高層很是重視，Connie那天甚至特意穿了一雙平底鞋：因為聽說王教授童年時候有點營養不良，個子沒長起來。

下午，在大家八卦王教授是多麽三頭六臂肩上能跑馬伸臂能擋車、一雙眼睛可以發射紅外線的時候，一個穿着舊夾克的農民工踩着一雙黑布鞋走了進來。

最邊上的工程師擺擺手，指了指飲水機的方向：“空水桶都在那邊。今天換水的怎麽還換人了？原來那個小王呢？”

那農民工愣了一下，客氣地問：“小兄弟，請問鄧春花是在這一樓嗎？”

那男人愣了愣，不知道這個“鄧春花”是誰，剛想問問隔壁，就見總監繃着一張臉走過來，對民工伸出手，艱難地說：“王教授您好，我是……鄧春花。您叫我Connie就好。十分感謝您今天抽空過來。”

“噗”的一聲，是邊上的四眼仔噴了一口水。

怪不得從來沒人知道總監的中文名字……

而那位樸素到爆的王教授，好像對總監的名字非常喜愛，一邊伸出雙手握住Connie的手使勁搖了搖，一邊特別誠懇聲音特別洪亮地說：“春花！你好！俺是王大錘。”

這一幕如果不是發生在到處都是現代化裝修的Inflection技術部，一定會被認為是鄉村愛情片場。

鄧春花和王大錘熱情地握了半天手，總監才帶着他在樓上轉了一圈，給每一名員工介紹。不管對方是什麽職位，這位王教授都會很實誠地上去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轉了一圈，轉到伍子汐這，Connie還沒介紹，伍子汐已經先開口了：“大錘，好久不見啊。”

王大錘眼裏有驚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又重複了一遍握手的動作：“伍姐，俺好幾年沒見着你了。這是真巧啊。”

伍子汐意思地晃了晃手，半嗔道：“聽說你這幾年混得不錯，發了幾十篇論文，手底下收了不少博士生。我這不是混得不好，沒臉去見你嘛。”

王大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十分真誠地說：“伍姐又開俺玩笑，俺天天都能在電視上看見伍姐呢。”

倆人敘話敘個沒完沒了，就差一起抱頭痛哭了。Connie看了看表，咳了一聲：“王教授，我特別向你介紹一下我們特別成立的圖搜索項目組。他們還有很多問題要向您請教。”

Connie帶着王大錘老遠走過來時，Vertu男已經帶着手底下的五名工程師站起來了，只有葉小倩仍舊對着屏幕發呆。

Connie又介紹了一圈，差點把葉小倩落下，倒是王大錘轉身的時候看了眼角落，忽然邁不動腿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問Connie：“那個大妹子是？”

Connie這才想起還有個人，一想起葉小倩來了十多天除了了對着屏幕發呆什麽也沒幹，心裏就有氣，還是礙着面子介紹道：“這位是葉小倩，我們新招來的合同工。小倩才來了半個月，還在熟悉搜索系統。”

她說話的時候，特意強調了“還在”兩個字：都半個月了，李總，再等半個月我就可以踢人了。

那邊王大錘倒是很疑惑，一臉真誠地對Connie說：“春花啊，你們都有她了，還找我來幹什麽啊？她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