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塞西爾沉默了良久,已經上車的另外兩人也沒做聲,但注視着塞西爾的眼神卻展露出了他們兩人也好奇這件事。
塞西爾似乎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接着說道:“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某一天有人通知我,教主他在睡夢中離世了。可我們強忍着悲痛,去收拾現場與後事時才知道,他确實在睡夢中離世,然而他離開的并不安穩。”
“不安穩的意思是?”埃米特問道。
“明明不到一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就像是放置了許久,從床鋪到地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有屍體遺留的液體痕跡。而除此以外……許許多多的淺杏色蛆蟲正遍布他的身軀…以及那些液體上,就好像在吮吸着什麽。”塞西爾對那幅場景永遠無法忘卻,或許是在那之後他無數次回想着那畫面,又或許是因為他對教主的死耿耿于懷,以至于再度提及時,他已然沒有了當初初見時的震驚和惡心感。
他雖然沒有,可另外三個“聽衆”的神色顯然有些不好起來。
塞西爾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他接着說道:“清掃現場是一件麻煩事…當時霍維爾的神情我還記得,他像是想要把蛆蟲都锉骨揚灰一般,可我們又都沒辦法在那樣極端憤怒的情況下做到只傷害蛆蟲又不傷害到遺體……最後還是委托的他人來幫忙。”
“但是怎麽可能……”貝西忍不住說道,“那…那絕對是有誰害了他吧?然後把蟲子弄過來。”
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其中的隐秘之事,在埃米特詢問之前,塞西爾一直都盡力回避了這件事,以至于他們新人都不約而同地跟着回避了前任教主的死因。
埃米特只是通過對方描述的那些話語就已經感覺到了極度的不适,他忍不住聯想到自己昨天發瘋的時候做的那些事,倒是完全不懷疑真實。
塞西爾答道:“我們也不清楚,涉及到更高層的事情更為隐秘,那是在天之上所産生的,進而影響天之下的我們。我們也猜測過,或許教主是在與他人的競争中落敗了。”
埃米特聞言卻感覺有一點奇怪,他問道:“這個競争,一般而言是同一章之間産生的吧?”就類似游戲裏使徒飛升中所産生的敵人,除開某一位以外,一般也是同一途徑的人,因為每一個位置的人數都有限,所有存在都有競争關系。
除非這個世界沒有這種限制。
而且,他記得第一章 的權柄裏并沒有與蛆蟲腐爛有關的形容,也沒有睡夢一類。如果是因為信仰的教派原因,那怎麽會是這種離奇的死亡方式?
這卻似乎問到了塞西爾的盲區。他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關于這一點,你可以詢問一下霍維爾,這些年以來,他一直在調查當初的那件事。”
埃米特了然,他點點頭,不好意思地同塞西爾道了別:“叨擾您好一會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上了馬車後,三人都心裏各自想着事。馬車轱辘聲中,三人又再度返回各自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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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次視野影響很小,埃米特便沒有将自己主要的精力集中在“研究”那個方塊上。他急着去看看拆信刀有沒有什麽問題,同時等着再“換號”去看一眼費舍爾,一回書店便急急忙忙往二樓沖。
然而他還沒走兩步就被坐在櫃臺後的霍維爾叫住了。
“喲,今天這是恢複好了,走得這麽着急?”
埃米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腳步頓了下來,垂頭喪氣地回到櫃臺前:“我覺得我大概是恢複了。”
“你都急着去莊園了,能不是恢複了嗎?”霍維爾吊着煙鬥,陰陽怪氣了一句,又用下巴指了指櫃臺前的書堆,“坐下來好好談談。”
這像是家長訓話,埃米特又因為昨天的事還有些不好意思,加上這是霍維爾要求,他只好耐下性子先坐下。
他嘀咕着說道:“我不是給您留了紙條嗎?”
“你那可不是‘詢問’你能不能去,而是‘告知’我你去了。”霍維爾哼了聲,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又伸手摸了下他額頭,“今天總沒頭暈?”
“沒有。”埃米特老實地回答道,對方這樣關心他,他也有些不太想什麽都瞞着對方,“但是我不能保證以後不會再出這種事。”
但他說的這話也讨巧,可以說只是因為看書和生病才犯了癔症,也可以說就是使用了儀式,全憑人怎麽去想。
他說完之後,霍維爾卻止住了話頭,開始不停地抽煙。
直到煙鬥裏的煙草差不多燃盡了,他這才隔着煙霧問道:“你是不是已經選擇了某一章作為你的信奉?”
這事埃米特答不上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這狀态算不算是在“信奉”。
與其說是“信奉”倒不如說是他找到了一條可以“利用”的途徑。
好處是第十二章 不為人知,且知情者都避之如諱,就算追奉于此,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壞處是一旦被人所得知,很有可能就會被圍攻。
自诩為“穿越者”的埃米特也不太願意去搞什麽“信仰”一類的東西,頂多對他來說算是一個方便他去獲取更大能力的存在而已。
事實上選擇第一章 還是選擇第十二章于他而言沒有很大區別,只是他先一步邁入了第十二章。
游戲中在建教之前還有更改自己追奉的可能,這邊世界就不太好說了。
現在也根本就沒機會去找其他途徑的空餘時間。
見埃米特半天不答話,霍維爾顯得更加心煩意亂起來。他焦躁地将煙鬥中生育的煙灰叩在桌上,又伸手去拿了他煙草袋,潦草地往裏面塞了一撮煙草,但半天沒點着。
埃米特見狀,伸手搶了他的煙鬥說道:“您這麽在意這種事情幹嘛?您是想讓我跟您一塊信奉第一章 ?”
霍維爾下意識伸手夠了一下,聽完話卻反而收回了手,擱在他們中間。他譏諷般地反問到:“我為什麽要你去信第一章 ?你看了這麽多我給的書也沒見你突然醒悟了什麽。”
埃米特聳了下肩,将他煙鬥裏的煙草倒回煙草袋:“我是覺得您是想讓我了解,但對我的選擇沒打算幹預什麽。”
霍維爾卻反駁道:“我偏要幹預你。”
“好好好,您幹預您幹預。”埃米特有些好笑地說道,霍維爾雖然看着年齡挺大,但卻越老越小,脾氣有時候跟個死倔的孩子一樣,埃米特倒是沒在意對方的用語及言辭。
他眼睛含着笑,把煙鬥和煙草袋都放到旁邊的書堆上,手撐住下巴看霍維爾:“那您說說,您想幹預什麽,我認真受教一下。”
霍維爾對他這副做派差點吹胡子瞪眼,他白了一眼埃米特,卻是說道:“我要你別走第一章 。”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在那一刻顯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壓迫感,就好像要強行将這句話、這個概念,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态深深寫進埃米特的腦海中,成為他潛意識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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