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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舍爾一直以來所擔憂的都是教主對他早先所做事情的厭惡, 當初他的感受也不如現在深切,很多感覺似是而非。最早動手時也有過片刻的猶豫和顫抖,只是越到後來他感覺越輕松, 越肆意, 也就越覺得這是教主所給的指引。

但在那之前, 他心裏曾經害怕的事情也并不作假。

他有些躲閃着去回避埃米特的目光, 卻也明白對方究竟是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費舍爾嘴唇動了動,又安靜了一會,而後才說道:“我不想離開您, 可我也擔心無法再吸引到您的目光……”

他詢問道:“如果我離開, 我還可以将那些沖動當做是您的指引嗎?”

埃米特只是回答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如果你那樣認為。”

他幫費舍爾捋了一下垂到眼前的發絲, 又說道:“我會告訴你, 去做你想做的,如果你犯下了什麽過錯,那也是應當由我來擔負起這責任。可當我這樣告訴你, 你也得明白, 你做了任何,那都将反饋于我身上。”

“假使你在外面想做出什麽舉動,也必須得多考慮一番。”

費舍爾握住了他的手, 又放在嘴唇前輕輕吻了一下,接着他退後半步:“我願意接受您的指引,離開莫卡,繼續去成長, 也繼續去成為能為您所用的人, 為您帶來最引人入勝的舞蹈。”

他将手放在胸前, 仿佛也擁有了自己的目标:“到那時, 只要您希望,将随時有能力為您傳教……也随時,可以為您帶來最盛大的祭禮。”

埃米特有預感,費舍爾所說的“祭禮”恐怕就和他在奧古斯特那裏所造成的影響類似。

只是他沒辦法完全否定對方這樣的想法,一個是因為費舍爾的那些狀态并不完全可控,另一個也是因為……他說不定的确會需要。

越向上走,他所需要的東西就越有可能不太道德。

埃米特沒有回答,抽出了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費舍爾的腦袋。

費舍爾看着他,仿佛是隔着黑紗在看他的雙眼:“但我依舊想與您保持聯系,我該怎麽見到您呢?”

聯系的方法倒是多,但阿諾願意教給他的那個似乎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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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急也急,但最好還是不亂來……後面肯定不止現在這麽幾個信徒,要是被人誤解就麻煩。

他想了想說道:“你可以給我寫信,到了新地方停頓的時間如果較久,我有時間,也會同你回信……過段時間我或許會有其他更方便的方法,但在此之前,我們還是以書信交流吧。”

提及書信,費舍爾似乎有些激動,甚至臉上都湧現出些許紅暈:“能收到您的信……您親手寫的嗎?”

“……是的。”埃米特心說,自己還是對一些事情不太敏感,他原以為寫信這樣漫長的事情可能會讓人等得不耐煩,但眼下看費舍爾的情況……似乎這對這個年代的他們來說才是正常的,費舍爾反而更在意可以獲得自己的手跡。

……盡管他的手跡算不上什麽,當初還給伯爵抄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

但願他們兩人不會碰上,以伯爵那副身家,應該也不會再将他抄寫給對方的書籍變賣出去。只要不流傳在外,以費舍爾那副态度也斷然不會給其他人看自己的信……應該不會有因字跡露餡的可能。

不過回去再練練字,稍作區分也好。埃米特想着,又補充道:“目前你可以将信寄到霍維爾書店,那裏的埃米特會代我收信。”

費舍爾原本激動的神情驟然冷淡了幾分,他流露出幾分擔憂:“寄給他?他不會洩露您的事情嗎?他似乎也受過您影響……我先前還想過要不要從他開始動手,也幫您抹除掉蹤跡。他現在……也是您的信徒嗎?”

埃米特差點哽住了。

他那時候只是來問一下費舍爾有關葬禮的事情啊!這到底有什麽危險?

費舍爾那幾個問題和他中間所透露出來的事情讓埃米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他迅速轉動了一下腦筋,想了想才開口說道:“我有我的方法,不過就像以前同你所說的一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他曾經與我有過接觸,那再怎麽樣也比更加陌生的人安全。至于信徒……”他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是怎麽想的呢?害怕有人與你平起平坐?”

費舍爾當然是這樣想的,他不敢說,卻也因此對當初幫過自己的埃米特感情更加複雜了。

對方對他有恩,只不過,那不能與教主對他的恩情等同。就算兩人說不定以後就是同樣皈依于教主座下之人,也不妨礙他想幹掉對方的沖動。

“我只是……擔心我不再是您心中特殊的存在了。”他低聲說道。

埃米特拍了拍他腦袋:“你們對我而言都是特殊的。”因為另一個就是我自己,他心裏忍不住接話。

費舍爾垂下腦袋,不再多說什麽。

埃米特也看時間差不多,準備動身返回,走之前,他特意叮囑了一遍:“不論你心中是否有芥蒂,但不要讓我發現你的行為上有問題。好好和同伴相處,費舍爾。”

費舍爾低頭行了一禮,默默表示了自己将會注意。

從費舍爾家中離開後,埃米特呼了口氣,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回歸了自己的身體。

他本來也可以去一趟墓地,見見那群小孩子有沒有商讨什麽事情,或者看看那身體與內裏不等同的某個特殊的“孩子”。

但他卻還是有所顧及。最近的夢越來越頻繁,在他切換了狀态之後更甚。

做夢不輕松,更何況是這種似是而非的夢境。

這一次的夢境,他又回歸了雪域。

呼嘯着的狂風之中,灰白的雪花猶如被燃燒殆盡的灰燼,四散紛飛。撲打在臉上卻沒有任何水汽與濕意,而是一種猶如針紮在皮膚上的疼痛感。

但這份疼痛也很快就随着寒冷所帶來的麻木一起消失。

世界被分為兩色,一色是黑,漆黑的夜空猶如倒扣在地面上的碗,碗壁上什麽光亮都沒有;另一色則是白,灰白的是地上厚厚的一層雪,落下時仿佛也是無形的漆黑漸漸披上了白色的外衣,由此雪花有了形狀。

他茫然的看了眼天空,進而俯下了身,觸碰到了地上的新雪。

剎那間,無法分辨的嗚鳴聲從遠方響起,就好像是在喚醒誰。

他回過頭去。

天亮了。

雪狼拖着一片漆黑的東西向他奔來,就好像是拽着夜晚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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