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1

這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打死我也不會相信真的有時光倒流這事。

假如回到七年前，你會選擇做什麽呢？好好參加不如意的高考？還是買那一只你記得暴漲的股票？或者在花卷被夾住尾巴跑開時抱住它？或者及時阻止這一切的源頭？

又從噩夢中驚醒。已經第三十天了。床頭電子鐘顯示2：00。

這些夢一直在持續，荒誕卻恐怖。

甩甩頭，打開床頭燈，去洗個熱水澡。

這裏是別墅區，夜晚安靜的可怕，連蚊子聲都聽不到一絲。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條推銷短信。真敬業，晚上還工作。我心裏嗤笑一聲。

手指滑到通訊錄，點開，看着一個名字發呆。或許，真該去見他了。

第二天，私人診療室中。

“你是說，這些夢都是同一個場景，但每晚都在延續？”葉醫生聽完我的描敘後反問道。

我點了點頭。

葉醫生是市內有名的心理醫生，在城郊開了一家私人心理診療室。名氣大，所以都要提前一個月才能預約到。

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是在三十天前。患者夢到在一片不見邊際的荒草地上，齊刷刷站着大概三四十人的隊伍，均看不清臉，患者站在隊尾。一聲響動過後，隊伍的第一個人倒下了。夢醒。現實時間顯示是2：00。第二晚，還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隊伍，響聲後，倒下的是第二個人。第三晚、第四晚，之後一直如此。

葉醫生在本子上記下後問我，“有再需要補充的嗎？”

“還有十多個人就到我了，我嘗試過逃跑，但像被定住了一樣，只能看着前邊的人一個個倒下。”

“我看不清殺手的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色。”

“而且，我總覺得，到了我之後，現實中的我真的會死掉。”

我瞪大眼睛看着葉醫生，我也知道現在自己面色蒼白，像僵屍一樣雙眼無神。

葉醫生接着問：“在童年的時候，你有沒有過心理創傷？比如，家庭暴力、父母不和，或者你跟周圍人的相處受過刺激？”

“沒有，都沒有。我一直到畢業前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他們感情很好，也從沒吵過架。周圍人，更沒有了。”我回憶了一下，并沒有過不愉快的過往。

“只是，我的母親在七年前出了車禍，不治而亡。我的父親大受打擊，整個人瘋掉了，現在住在養護院。”畢業後的這一年是我人生的轉折點，不堪回想。

葉醫生聽完後在本子上如實寫下我的情況。

“夢一般是對現實的反射。那你再回想一下，最近自己的生活有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李曼琳卷走所有資金、顧文安劈腿、花卷出車禍、連續一個月噩夢。就這些。

“突發的狀況、心理壓力過大，或者小時候受過大的創傷，現在又出現了類似的刺激，便會出現一些很荒誕的夢。”葉醫生扶了扶金絲眼鏡框緩緩說道，“你每周來兩次，我給你做一下心理指導。”

出了診療所後我恍恍惚惚回到家，已經不能稱之為家。顧文安把這裏他的一切都帶走了，花卷也在半個月前出事，整個房間空蕩蕩冷清清。

懶得開燈，踢掉鞋子，斜坐在沙發上，我像個木偶一樣盯着電視背景牆。因為要還錢，房子已經抵押出去拍賣，過不幾天這裏也不屬于我了。

呵，真是諷刺，幾個月前還風光無限，事業巅峰感情穩定。而如今，什麽都沒了，連花卷都棄我而去。

花卷是一只很溫順的貓。只有那天，我心情不好，使勁關上房門時聽到一聲凄厲的貓叫，再打開門時它已經跑出門去。想着它總會自己回來吃食，便沒有找它。再見到時，花卷躺在馬路中央，渾身血跡斑斑，呼吸都沒了。

我給花卷舉辦了一場小型葬禮，在前院的大樹底下，做了個小小的棺材。希望它來世能再投胎一個好好照顧它的人家。不，還是不要做貓了吧，貓也痛苦，人也痛苦。

窗外黑漆漆沒有月亮，月黑風高殺人夜。躺在床上我思考着幾天後會睡在哪裏，100元一天的小旅館？敬老院已經癡呆的爸爸誰來照顧？李曼琳和顧文安就此逍遙？

我不甘，很不甘。如果能回到從前，我會瘋狂的報複，讓這兩人下地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帶着對兩個人的怨恨我沉沉睡去。

還是連續做了一個周的噩夢，葉醫生的心理診療似乎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每一晚都在期待中入睡，卻又準時醒來，比鬧鐘還準。

這一晚，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聽着窗外嘩嘩的下雨聲，誰家狗狗狂吠不止，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不知怎麽，心裏像突然漏跳了一拍似的，總覺得要有什麽大事發生。

我喝了點紅酒，笑自己神經，都已經現在的樣子了還能有什麽大事發生，不如早早睡覺。

“叮……”一條新短信。

拉上窗簾上了床，打開手機，是那個人：

可可，怎麽樣了？葉醫生的診療有用嗎？我後天回國，回去了馬上看你。

我現在落魄的樣子，也只有你把我當朋友，沒像別人一樣嫌棄。

我微微笑了一下，沒回信息。關機，關燈，睡覺。

半夜，驚醒。睜開眼睛，沒開燈，向桌子上的電子鐘看去。

2：00。電子鐘準确顯示着現在的時間。打開燈，我擡頭對着牆角的監控器苦笑一聲。

第二天。

“葉醫生，我能數的過來，我前邊只剩下三個人了。很快就到我了。”

“在最靠近我的那個人倒地的時候，我看清了。”我咽了口唾沫接着說，“我看到他倒地後不一會就散成一縷煙，飄走了。”

“還是看不清殺手的臉，但我知道了，那是槍響聲。我看到了一把槍，在殺手手裏。”我盡力描敘更多的細節。

我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回憶那個夢境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情。

聽完我的描敘後，葉醫生好一陣沒有說話，神情嚴肅。

“據我的觀察，你晚上一直很熟睡。直到淩晨兩點前幾分鐘，才會像溺水般表情痛苦，呼吸急促，然後準時在2點醒來。”葉醫生蹙眉思考着。

經過我的同意後，葉醫生在我的卧室安置了攝像頭，以便觀察我的情況。

葉醫生繼續沉思：“睡眠期間也沒有外部的幹擾或異常去刺激你做夢。”

“叮鈴鈴……”葉醫生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先出去一下。”葉醫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屏幕後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地出去到走廊上了。

應該是那個人在問我目前的情況吧，連葉醫生都束手無策的症是不是意味着心理療法根本不管用。

過了好一陣，葉醫生才打完電話，一走進來便說：“我想，只剩下一個辦法了。”葉醫生繼續說，“不過結果，不一定。”

還能有什麽比安置攝像頭更隐私的嗎？！所以我欣然同意。

還有更深一層的理由，萬一幾天之後，我真的死了呢。總要留下點什麽不是。研究标本也好。

一段時間後，聽到一聲響指，我睜開雙眼。适應了一會後，意識到自己在哪裏。

“我先把資料整理一下。”看起來情況不妙，葉醫生一直皺着眉頭，“明天再跟你細說。”

被催眠的過程是空白的，我想不起來任何，好像睡了一場沒有夢的覺一樣，只是頭昏昏沉沉。

如果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到葉醫生，我一定會問清楚催眠時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