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車禍

顧潭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頂着有些淩亂的頭發盯向他，“你想什麽時候？現在嗎？”

葉紹期摸了摸下巴, 睡了一夜的臉上不見一絲油光, 湛藍色的眼眸微合，露出思索的表情。

顧潭一直注視着他的神情，然後就見他嘴角輕輕勾了勾, 磁性的聲音說道：“都可以，聽你的。”

哪怕顧潭真的很想現在就開車趕到影樓，但禮服還沒有定做，一切都略顯的倉促。他掏出手機，跟很早就約定好了的一個很有名的攝影師朋友溝通後, 将時間定在了半個月後。

半個月的時間，禮服也能夠趕制出來了。

葉盈盈很是興奮, 早早地也開始挑選起自己的衣服, 還拉着薛小雯一起，兩個小姑娘一下課就聚在一起翻着時尚雜志最新款女裝，叽叽喳喳的半天也沒個結果。

唐明駿去小賣部買了水回來遞給兩人，一臉無奈地瞅了眼雜志, “這幾件有什麽區別嗎？我看不都一樣？”

“怎麽能一樣！”葉盈盈一指左邊那件一字領的，“這個領口有珍珠, 那件是肩帶處墜着流蘇, 還有……”

“好了好了，光看圖怎麽能看清？你把牌子發給我，我給你們把實物取來試一下不就知道哪件合适了？”

葉盈盈眼睛一亮, 看向唐明駿的眼神溫柔了許多，甜兮兮湊過來道：“唐大馬我愛你呦。”

“你走開。”唐明駿沒好氣地點了點女孩的額頭，揚起頭後嘴角卻忍不住彎了幾下。

薛小雯看的一臉羨慕，捧着腮道：“哎，唐學長對你可真好，要是……算了，不說了。”

“怎麽，葉紹致那小子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幫你修理他！”葉盈盈秀眉一豎。

“也不是……他，最近都沒有聯系過我。”薛小雯的眼眸有些黯淡，“畢竟是我先告的白，紹致或許本來就沒那麽喜歡我。”

“這個不會！”葉盈盈堅定地否認道，“別的不敢幫他說好話，但在感情上他還是我們葉家人，葉家人對待感情都極認真，若是決定在一起了，那就是抱着過一輩子的态度來的。葉紹致那家夥就是愛耍酷，拉不下面子，但他心裏有你絕對是真的。”

“真，真的？”

“絕對是真的！”

唐明駿聽到女孩信誓旦旦的保證，那認真的眼中泛着閃亮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

——若決定在一起了，那就是抱着過一輩子的态度來的。

女孩說這話時的模樣還在腦海中浮現，讓人心潮澎湃，又溫暖的不行……

剛回國時他一度感到了孤獨，但如今有一個人願意與他一輩子相伴，那是多麽美好的約定啊。

薛小雯也展開了笑臉，點了點頭道：“我信你的。可是……”她遲疑了下，又說道，“紹致最近還是有些怪，你覺得會不會是……”

她的話沒說完，葉盈盈卻也沉下了臉。片刻靜默後，葉盈盈咬牙道：“那個臭小子，跟哥哥別扭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和好了，要是敢在這個關鍵時刻搞事情，我絕對饒不了他！”

……

葉紹致平日裏待在學校，節假日就跟着宋孝輝回家，葉盈盈倒一時逮不住他，只得恨恨地幫他也先把禮服準備好。

宋孝輝身後多了這麽個甩不掉的尾巴，心裏也是煩的不行，但怎麽問那人就死倔的不肯開口，讓人想發火也找不到出口。幾次打算不讓他進門，卻見那人擡起頭，竟露出迷茫無措的神情來，這倒讓宋孝輝再也狠不下心，只得自認倒黴地供着這尊大佛。

可是直到有一天，葉紹致忽然一臉糾結地問他：“宋……大輝啊！你說要是有一天，我突然看上你了跟你表白，你會是什麽反應？”

正在啃蘋果的黃毛少年一下子就把蘋果給吓掉了，一臉驚悚地看向他，“不，不是吧葉紹致！你，你看上我了？！你不是喜歡薛小雯的嗎？卧槽你喜歡的是我還答應小雯的告白？！渣男啊！……不對！他媽的你怎麽會喜歡我？？！”

葉紹致也急了，臉憋得通紅，“你妹的就你那模樣我會喜歡上你？！我就是打個比方！比方！！”

但是宋孝輝一點也沒有放下心來，仍然一臉警惕，“那咱倆就絕交！絕交懂不懂？！”

然後就見葉紹致一下子耷拉下了頭，喃喃道：“絕……交啊，那是不是以後就再也不能待在一起了，連見面也不行了……”

“卧……槽……葉紹致？”宋孝輝表情糾結，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問道，“你他媽，到底是犯，犯什麽神經了？……”

“你恢複正常點，我就不跟你絕交了，行不行？……來，咬口蘋果壓壓驚？”宋孝輝把掉在地上的蘋果撿起來擦了擦，試探性地遞過去。

“不行。”少年突然擡起頭，滿臉的決絕，“不能絕交，絕不能讓他們絕交。”

“……？？？”

***

轉眼到了約定的拍結婚照的日子，葉紹致雖然來遲了，但還是出現了在取景地。一個人坐在一邊，誰跟他說話倒也有反映，但就是悶悶的話不多，跟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

葉紹期身穿純白的禮服走出來時，驚豔了一群人。淺金色的頭發整齊的梳在後面，矜貴卻不刻板，深邃立體的五官仿若精雕玉琢，無論哪裏看過去都完美到不似凡人。

顧潭在他出來的那一剎那就站了起來，眼中出現閃爍的火苗，燃燒撺掇，深情而灼熱。

兩人換了西裝禮服和C國的許多套傳統服飾，後來又跟葉盈盈和葉紹致一起拍了全家合照。葉紹致雖然話少，但還是相當配合，甚至葉盈盈讓他笑的時候也二話不說地就咧開嘴。

但就這麽特別乖的行為，倒顯得格外反常。葉紹期中間看了他好幾眼。

他們選擇的是在游人稀少卻風景優美的郊外拍攝的外景，周圍有海洋工作室的工作人員阻攔游人過來，就算碰上一兩個好奇詢問的，也以拍攝廣告為由打發走了。

一直拍攝到日頭西降，衆人才打算收工。顧潭的攝影師朋友拍到了許多好照片也非常興奮，拉着顧潭來翻看評點，然後還有一些事要近一步商議。

他們晚上訂了聿人的包間吃飯，葉盈盈早就吵吵餓了，葉紹期便讓唐明駿先開車載葉盈盈和薛小雯過去點餐。

“那你呢哥？”葉盈盈問道。

“小致留下一會兒送我。”

顧潭看過來一眼，知道他是有話想跟弟弟聊，主動笑着道：“是啊小致，我還有事要跟老岳聊，一會兒你先載你哥過去。”

“啊……哦好。”葉紹致愣了下，有些尴尬地點頭應道，然後就先轉身取車去了。

見他走的匆忙，葉盈盈抿起了唇角。

葉紹期淡然地對他們道：“你們先走吧，岳亮也過去，不要讓他和小陶等太久。”

“好的，那哥……？”

“沒事。”

“哎。”葉盈盈就算是不放心，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唐明駿先上車了。

草坪外，閃亮拉眼的愛蒙瑪莎跑車靜靜地停了下來，葉紹致沖這邊招了招手。

“我先走了。”葉紹期對顧潭道。

顧潭點點頭，溫聲道：“小致還小，你跟他好好說。”

葉紹期微微一笑，“我知道。”

“一會兒聿人見。”

“好。”

看見葉紹期從另一邊上了車，葉紹致悶悶道：“你系好安全帶，我路考考了兩次，估計技術是真的不太好。”

葉紹期依言系好。

葉紹致又瞅了他兩眼，見沒什麽問題了，那人也一副鎮靜的模樣并沒有開口的打算，也就轉過頭來，默默踩上了油門。

他們開的速度不快，一定有不少超車的老司機在暗自為這輛絕版跑車叫屈。前面就快要進市區了，見身旁的人仍然不準備說什麽，葉紹致先憋不住了，支吾道：“那啥……我，我表現的是不是不太好？照片不好看嗎？”

葉紹期掃了他一眼，淡淡道：“還不錯，顧潭的朋友岳先生很滿意。”

葉紹致有些懊惱，“我真的笑了，我就是昨晚打游戲晚了，精神可能不太好？我不是故意不說話，也沒……”

“我知道。”葉紹期打斷了他，聲音低柔，又帶着絲随性，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小致，你不用勉強自己怎樣。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弟弟，你的想法……對于我和顧潭來說，都很重要。”

——你是我的弟弟。

——你對我很重要。

葉紹致，你對于那個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啊……

少年一瞬間眼眶忽然有些濕，吸了下鼻子，悶聲道：“我，我知道……”

“那必須的得重要啊……我沒，真的，我就是……”

他轉過臉來還想解釋着什麽，卻忽然發現身邊人的臉色變了，從來沒有過的驚慌出現在那如玉清冷的臉上，那人猛地轉過頭來，沖他吼道：“向右轉——”

“什麽？……”

葉紹致急忙看向前面，正見迎面一輛大貨車忽然變了道，像是失控般地沖他們壓了過來……

“啊！——”他驚吓地大叫出來，急忙打方向卻已來不及。慌亂中，他感到一個赤裸的臂膀将自己摟了住，緊緊實實地按在懷裏。

他能感到劇烈的碰撞，還有安全氣囊彈出的沖擊感。

腦子懵地失去意識了不知多久，耳邊嗡鳴，眼中什麽也看不見。

四周似乎有許多人在大喊大叫，直到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他眼中的焦距這才緩緩聚集了起來，耳邊的聲音也漸漸的清晰。

緩緩艱難地轉過頭來，卻看到了一副讓人絕望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