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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穿着紅色連衣裙,腳下是七寸鑲鑽高跟鞋,她規規矩矩往沙發上一坐,撩了撩頭發暧昧不明地看着他。
他去她對面的沙發坐下:“leif叫你來的?”
姑娘愣住:“是。”,頓了頓,又說,“不是……我是梅莉莉啊,你不記得了?”
他微皺了眉,端起茶幾上的水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啊,最近太忙,見得人不老少。”
言下之意就是的确不記得她是誰。
梅莉莉一臉失望,踟蹰半天道:“怎麽會呢,不是你讓我來找你麽。”
他問:“什麽時候?”
“就上回啊,你生日那天。”她很着急,唯恐他不信,手舞足蹈地比劃着“都到門口了,後來突然蹿出一姑娘把你圍住,再後來你讓我先走,還、還說讓我留着,價、價錢翻倍……”
說到最後,聲音變得極小。
姜戍年終于想起來:“是你啊。”
她面色帶紅,又害起羞來,既高興他想起她來,又失望他這麽久才想起來,總之那一刻表情很複雜。
他又喝了口水,頓了頓,擡眼看她:“你真留着?”
她緊張得雙手攥緊了裙子,顫巍巍地嗯了一聲。姜戍年靠着沙發沒動,他身後是燈火閃爍的夜空,落地燈旁擺了支半米高的樹脂梅花鹿,三米外的會議長桌放了束百合,朵朵綻放,香氣四溢。梅莉莉看他長胳膊長腿坐在沙發上,一件白色半袖衫配松垮的灰色運動褲,左手還戴了支腕表,再往上看,他眉如山,眼如潭,鼻翼成峰,嘴成丹。只一眼,她就緊張極了。
“那、那什麽,要不我先去洗澡吧。”
姜戍年擡了下眉:“我今兒沒興致,你走吧。”
梅莉莉愣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從茶幾下拿出一紙包,再往她跟前一丢,許是勁兒大了,那紙包滑出茶幾,跌落在地毯上,一張張人民幣瞬間散落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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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不改色:“比市價高出好幾倍,夠你花了,拿着錢滾吧,以後別他媽來煩我。”
梅莉莉臉成豬肝色,快哭出來,半天才嚅嗫一句:“有錢也不帶這麽糟蹋人的。”
他覺得新鮮,展開笑顏道:“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錢麽,我連你半個指頭都沒碰,還給你錢花,怎麽就糟蹋你了?”
她已然哭出來,抖着聲音說:“我是真心喜歡你,去年在中山公園拍平面,趕巧兒碰見你在附近剪彩,那之後我費了老大勁兒才認識leif,通過leif才和你見上面。聽說你喜歡……幹淨的,我一直留着,不單是為了錢。”
他感到可笑,于是再次笑起來:“夠賤的啊,不單是為了錢,還為了什麽,人麽?”
梅莉莉沒接話。
他看了眼地上的錢示意她:“撿了走人吧,別等我後悔,不然你一分錢也撈不着。”
“我怎麽說你都不信,你不珍惜人,你太狂了。”她傷心欲絕看着他,“總有一天會有報應。”
他拿了支煙,抻開腿放茶幾上:“我一不騙人二不搶人,誰願意誰來,不願意就走,你情我願的事兒,會有什麽報應?你說你對我是真感情,我又給不了你真感情,那不得讓你走啊,騙你有報
應不是?”
梅莉莉頓了頓,也說不上理由,于是擡腳走了,将走到門口,又回頭:“你總覺得這世上沒有真感情,是因為你從來不用真感情對待別人。”
說完就啪一聲帶上門,特潇灑。姜戍年抽了兩口煙,心情不爽,又掐了。好好兒的一個晚上被一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瞎攪和,擱誰誰也不爽,她還敢教育他,說什麽感情不感情的,誰認識她啊,裝什麽大頭蒜。
隔天去了公司,壞心情還持續着,開了三個會,罵了五個人,還毀了一盆花。那花開得正好,他沒料到咖啡那麽燙,喝了一口被燙着了,氣得又罵了幾句,然後拎着杯子給花兒灌。
Leif進來時臉都綠了:“這是一小生命哪,招你惹你了。”
“我草。”他碎碎念一句,這才發現自己在給花兒澆咖啡,連忙收了手,指揮秘書,“給換換土。”
“怎麽了。”leif觀察他的臉色,“火氣這麽大,要不要找人給消消火?”
“快拉倒吧。”他把文件撂桌上,拉開椅子坐下,開始辦公,“你他媽一天正事兒不幹,就知道玩兒。”
Leif說:“幹呀,怎麽不幹了,正事兒得幹,可也得玩兒啊,這不你的座右銘麽。”
“一邊兒去。”他說,“以後甭給我介紹姑娘了,什麽人也往這兒引,真當自己拉皮條的了。”
Leif疑惑:“最近沒給你介紹什麽人哪,哪個姑娘又纏上你了?”
“就那破事兒,不提也罷。”他拿着筆,“該幹嘛幹嘛去,別跟這兒待着。”
等他走了,又叫住:“回來。”leif轉身看着他,他降低一個分貝說,“給我弄張野鴨子的票。”
Leif皺眉:“什麽玩意兒?”
“野鴨子,一歌唱組合,下周三體育館晚八點有演出,給我弄個VIP座兒,明白了麽?”
“明、明白了。”leif震驚,時間地點人物全齊了,連查都不用查,這活兒也忒好辦了,于是接着往外走,想想不對,又問他,“這什麽組合起什麽名兒不好,非得叫個野鴨子,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些嘛,不是又看上哪個姑娘了吧,在那組合裏?”
他手裏握着鋼筆,擡眼涼嗖嗖地看過去,Leif見機不妙,趕緊溜縫兒跑了出去。
話說周三那晚,那叫一晴朗,明月光光照大地,連影子都特別清晰。姜戍年在座兒上看演出,那組合咿咿呀呀唱了什麽他不清楚,也沒心思聽,全盯着後排演奏的大提琴手了。她又穿了一襲長裙,眉眼淨如泉,認真到忘乎所以。這大提琴姜戍年也聽過幾曲,總提不起興趣,吚吚嗚嗚的太不着調兒,好心情都給他整沒了。
就這麽毫不感興趣地坐了三小時,最後一曲時,他離了座兒去了後臺,卻碰上對着鏡子狂練貝斯的小青年。那小青年看見他,一陣激動:“唷,您來啦。”
他差點忘了這茬兒,示意他:“那玩意兒我帶來了,在車裏。”
小青年瞻前馬後地跟随他又出了去,一邊抱怨:“今兒這演出就沒我什麽事兒,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就跟來了。”等樂器拿到手,又是一陣驚嘆,“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多寶貴哪。”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攆他走。小青年倒也識趣,含着笑道着謝離開了。等他關了車門往回走,裏面已經散場了,他穿過人群抵達後臺,溜了一圈也沒找見人,倒是幾個姑娘含羞帶怯地打量他。他心中又窩起一團火,什麽貝斯手,礙事的玩意兒。一路從化妝間找到衛生間,還是不見人影,想着她是不是已經出去了,正要追出去,身後卻傳來一聲:“找我哪?”
他轉身,見她亭亭玉立站在身後,禮服已換成短T,腰線露出來,長腿裹着條白褲。他笑着一步步走近,才發現她臉上還化了淡妝,下睑刷了極淡的珠光粉,看上去楚楚動人。
“朋友送了一演出票,趕巧兒看見你在臺上。”他淡定地撒着謊。
她背着琴,往外走着:“又準備請我吃飯了?”
“賞不賞臉?”他走在她旁邊,看了一眼大提琴箱,“這玩意兒沉了吧,我幫你拿。”
“不沉。”她已走出去,踩在臺階上,“習慣了。”又問他,“你車在哪兒?”
他伸胳膊指引:“前面。”
“東直門有家牛板筋烤得不錯。”她看着他,“吃麽?”
“吃!”說罷,領着她往前走,“我開車,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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