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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f驚訝:“破産?”
姜戍年應了一聲,又吩咐吳亮:“各部經理能往別處推薦的推薦,不能推的多給點兒遣散費。”
吳亮頓了頓:“要不先緩緩,這事兒還沒個定數不是。”
他說:“再緩就來來不及了,我們幹過什麽事兒,自己不清楚?”
一時車廂無比靜默,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到了公司,他特意打量起工作多年的地方,灰藍格子間的員工早聞兩天前他被帶走調查的事兒,雖人心惶惶,卻也不懈怠,該幹嘛幹嘛。
秘書處準備好例行晨會,他也照樣參加,會上聽了各處彙報,提了幾個問題,最後才宣布:“公司經營不善,欠下巨款無力償還,正式破産前希望你們能找好下家,工資我會預付給大家。”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縱使都知道出了點狀況,卻沒料到會這麽嚴重,大家在驚愕中竊竊私語,他已收好文件走出會議室。
再回到辦公室,拿了茶葉泡水,接着坐在桌前,盯着角落的綠植出神。門上被敲了兩下,第三下時他才回過神,道了句請進。
卻見吳亮拿着文件進來,一樣樣替他分析資産和處理意見。他聽着,時不時提出新的方案,基本全部敲定時,才又對吳亮說:“豐華實力大,口碑好,他們老板我也認識,回頭招呼他一聲,你就去他那兒上班吧,別的地兒不适合你,太屈才了。”
吳亮捏着文件的手頓了頓,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半掩的門忽然被撞開,leif風風火火沖進來。
“你他媽要散夥是嗎?”他無比激動,“把我們當什麽了,我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
“改改你這毛病!”他将手裏的資料撂上桌,“別他媽動不動偷聽。”又虛指了吳亮,“你回頭好好兒治治他,欠收拾。”
Leif搶白:“不就破個産麽,我不走,我是講義氣的人。”又看了眼吳亮,“他也是。”
姜戍年笑:“義氣能填飽肚子?這破了産我都發愁上哪兒吃飯,還跟着我幹什麽?”
Leif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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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亮說:“到時候再說吧,先把這事兒處理好。世界之大,餓不死。”
那天他在公司待了很久,回到家時已夜幕降臨,老遠能看見院兒裏亮着燈火。初夏來臨,草叢裏有輕淺蛙叫,微風蕩漾湖波,攪散靜谧燈影。他路過長花苞的樹木,隐隐聞見一陣餅幹香。
等踏進前廳,姜澳正捏着餅幹趴在餐桌上玩,一邊和烤箱前的馮殊阮說着話,姜博然坐在沙發上打盹兒。
他脫了鞋,往裏走時驚醒了姜博然,霎時從沙發上跳起:“終于回來了,leif早上打來電話說你被放出來,可讓我好等一整天,怎麽樣,沒事兒吧?”
“沒事兒。”他輕描淡寫,彎腰接住撲過來的姜澳,“趕明兒你出國吧,帶上姜澳,住個三年五載再回來。”
姜博然詫異,一臉不甘:“我這才回來幾天,又趕我走。”想了想,“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很麻煩是不是,我找人疏通疏通?”
“說了沒什麽事兒。”他居高臨下看着他,“不是想要孫子麽,你跟這兒我不好生。”
他愣了愣,随即大喜:“走走走,我這就收拾東西。”
于是領着姜澳屁颠屁颠上樓。
馮殊阮摘了手套,一邊往他跟前走:“說什麽呢?”
他笑,攬過她的肩去小陽臺:“陪我喝幾杯。”
圓月皎皎,一旁的燈柱灑下金色的輝。
他替她倒了半杯,又給自己倒:“我要是破産了,你還要不要我?”
馮殊阮拿酒杯的手頓了頓:“這麽嚴重?那你為什麽騙他出國?”
他笑着喝了口酒:“姜家好幾輩兒攢下的祖業敗我手裏,他要知道了會鬧自/殺。”
“……”她又說,“可遲早會知道。”
他說:“用這三五年慢慢滲透。”又看着她,“你還沒回答,要不要一個窮光蛋?”
馮殊阮放下酒杯,指尖在臺布上無意識敲打,雲淡風輕看着他:“我家産萬貫那會兒也沒嫌棄你啊。”
這意思大概是,從未覺得他富有,又何來窮光蛋一說。
姜戍年笑着抓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你這嘴可不饒人。”接着,幹脆将人拖過來,抱在懷裏,大手搓小手,“真沒錢了,可是長期過苦日子,你熬得住麽?”
她笑:“是你熬不住吧。”又說,“實在沒錢,我可以拉琴養活你啊。”
弄得他哭笑不得,往那臉蛋兒使勁地親。
一星期後,相關部門以資金來歷不明為由查封姜戍年的公司,盤點資産時所剩無幾,因為他早有預料,該處理的已提前處理。
那天是六月二十二日,他拒絕所有采訪,也拒絕和曾經有交情的朋友見面。他回到冷清的姜宅,那是這場失去唯一保留的財産。
他坐在沙發看電視,看新聞怎麽述說他的斑斑劣跡,連帶他過去的花天酒地。
廚房竈上的鍋子咕咕撲騰着熱水,馮殊阮将面條丢進去,又煎了兩顆蛋,再燙了青菜,将青蔥切碎,小料拌好。
五分鐘後,她端着熱騰騰的面條遞給姜戍年:“生日快樂。”
他欣然接過,在新聞播報員的音腔下大快朵頤。
一年前的今天,幾十號人簇擁着他在會所吹蠟燭,他甚至不記得那party是誰替他辦的,只知當時很風光,可那麽風光,卻比不上如今的一碗面。
他擡頭,看着馮殊阮:“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天也是我生日。”
馮殊阮喔了一聲,說:“記得,那天我還幫許小樂跟蹤劉無雙來着。”說罷,垂下眼睛看他,“我還記得,你當時也帶小姑娘開/房了吧?”
他喉頭一抖,沒控制好,半口熱湯吞下去,燙得咳了老半天:“那可沒有,你走之後我真趕她走了。”又放下碗去抱她的腰,“以後說話注意點兒,別老刺激我,年紀大了受不住。”
她摸摸他的頭,隔了好久才問:“他把你害得身無分文,你就沒想過翻身?”
姜戍年愣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馮沐川。
他埋在她的腰間,隐隐笑出聲:“大概是報應吧,用全部身家換一個你,值。”又擡了頭望着她,“你也甭擔心,我過段兒會去一趟緬甸,近年玉石生意不錯,姜家祖上也是幹這發家,頂多算個卷土重來。”
她站在客廳久久未動,最後将他推開,上樓拿了一東西,擱在他面前:“別去什麽緬甸了,明天陪我去趟法院吧。”
那是一封白皮書,姜戍年茫然,展開一看,卻是馮丁垣的遺囑,還有幾封資料,是馮沐川往海外轉移資産的複印件。
他震驚不已:“這麽重要的證據,你怎麽不早拿出來?”
她十分淡定:“想讓你吃吃苦。”
他無語,又問:“既然不願告發他,為什麽現在又打算去法院?”
她依舊淡定:“想讓他吃吃苦。”
姜戍年看着她,歪了歪嘴角,伸手将人拽進懷裏,摔得她一個趔趄:“有兩下子啊,把我們玩兒得團團轉。”接着伸手剝她衣服。
她伸手去擋:“你幹什麽!”
他學她,往她臉上親一口:“讓你吃吃苦!”
……
半個月後,商業巨頭馮沐川因涉嫌挪用公款、走/私、洗黑錢等多項罪名被拘,成為各大版面頭條。根據馮丁垣的遺囑,馮殊阮收回原本屬于自己的財産,并于開庭那天,親自去了現場。
法庭審判案件,圍繞一樁樁交易,她卻一個字兒沒聽進去,滿腦子回憶馮丁垣在世的日子。她給了機會,念了舊情,可馮沐川始終不知悔改,甚至越陷越深。
馮丁垣和她說過,留下遺囑和罪證,就是為了防止他越陷越深。她遲遲不拿出證據,倒不是對兄妹之情還抱着期望,而是念着馮丁垣的養育之恩,可事到如今,與其讓他走火入魔,不如叫他回頭是岸。
兩小時後,審判結束,馮沐川被押解下庭。倆人于護欄前見面時,馮殊阮把心中最後一絲不忍磨滅了,因為他壓根兒不知悔改。
“我會上訴。”他說,“你挺會裝,說什麽不看重錢,最後不還是為了錢告發我?”
他穿着半袖馬褂,頭發很淺,夾雜着些許銀絲,金框眼鏡後的一雙垂鳳眼透露老謀深算。他雙手擱在黃木桌上,戴着銀手铐,手背青筋暴露,像在隐忍什麽。
她看着他:“我本來打算等你死了,把那罪證和遺囑跟你的骨灰埋一塊兒,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你放心吧,就你這樣的,死了也進不了馮家祖墳。”
他想伸手扶眼鏡,卻被手铐控制,氣得雙手顫抖,那手铐磕得桌面砰砰響。
“你那麽愛錢,我曾祝福你後半輩子跟你的錢睡一塊兒。”她拍了拍褲腿上的虛灰,“現在看來也不可能了。”
接着,從椅子上站起來,面無表情看他最後一眼:“祝你早日安息。”
連吵架的機會也不給,就那麽走出去。身後的馮沐川被激得破口大罵,她頭也不回走到外面。
天氣好得不像話。
七月中旬,姜戍年和馮殊阮大婚。
進場前,許小樂替她理婚紗:“你就這麽嫁了,不再考慮考慮?他可是一花花公子呀。”
她笑看許小樂:“劉無雙那麽混,你不也嫁了?”
許小樂一臉黑線:“好啦好啦,說不過你。”
十分鐘後,Leif穿着西裝,坐在主桌看姜戍年給馮殊阮戴上鑽戒,一旁的吳亮湊近他:“诶!”
他轉頭:“怎麽?”
“什麽時候移民丹麥?”
他不解:“為什麽要移民丹麥?”
吳亮又坐得筆挺,一臉正經:“丹麥合法。”
Leif手足無措,抓起筷子又放下,再抓起,又放下……
活着的人兒有光環,孤獨的墳頭有鮮花。
這世界誰也不寂寞。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夢夢幾乎一章不落的撒花
祝大家幸福,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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