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沈柔得了答允,心裏高興,便擠進他懷裏,坐在他腿上,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
衛景朝怕她掉下去,擡手攬着她的腰,無奈道:“做什麽?”
她将頭依偎在他懷中,柔柔道:“侯爺,你對我真好。”
衛景朝沒說話,握着茶杯的手,緩緩縮緊。
這樣,就算是好了嗎?
沈柔,你對我的要求,到底有多低?
沈柔對他複雜的心情一無所知,靠在他胸膛上打了個哈欠,皺了皺鼻子:“我困了,什麽時候能收拾好?”
衛景朝扶着她,心情複雜地拍拍她的背,“睡吧,我抱着你。”
沈柔也便放心地靠在他身上,沉沉睡了過去。
連日趕路,她這一覺睡的很沉。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衛景朝在他身旁坐着,也沒起床,屈膝靠在床頭,手中拿着本冊子,一頁一頁翻看。感覺到她的動靜,他淡淡道:“醒了就起來。”
沈柔卻只挪了挪身體,将腦袋枕在他膝蓋上,擡頭去看他手裏的書冊,小聲嘟囔,“你怎麽不起來。”
衛景朝的手,捏了捏她的臉,嗤道:“越發膽大了。”
語氣裏卻無責怪的意味。
他手中的書,是一本名單。
Advertisement
沈柔眯眼看了幾個,問:“這是涼州的官員?”
衛景朝點頭,“連夜打聽的,先看看,再見他們。”
他說着,合上書,從床上下來。
沈柔這才注意到,他是衣冠齊全的,除卻沒穿外衫。
可見是早就起床之後,又上來了。
她默了默,也跟着爬起來。
用過早膳,便眼巴巴地望着衛景朝,等他發話。
衛景朝無奈,起身道:“走吧。”
沈柔臉上,頓時露出個笑。
沈夫人是被流放來的,縱然涼州的官員和百姓都比較照顧她,但終究不能太過分。
如今,她仍是住在距離涼州城五裏外的一座村落裏。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才到這座村落。
沈柔遠遠看見那幾件房屋,眼睛便微微有些濕意。她下了馬車,快步走過去。
衛景朝默默嘆了口氣,示意仆從們拎上他帶的禮物,才緩步跟上。
進門時,沈夫人正在院子裏洗衣服。
昔日的侯門貴夫人,如今穿着件粗布衣裳,頭上只別着一根素銀簪子,別無裝飾。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凍出皲裂的傷疤,關節處粗粗地腫起來。
沈柔腳步一頓,腳底像是生了根,再也走不動,淚珠大顆大顆掉落下來。
她哽咽着,從喉嚨中擠出一聲:“阿娘。”
沈夫人手一頓,下意識擡頭。
那一刻,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否則,久別的女兒,怎麽會出現在眼前?
沈夫人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柔站在門檻上,也一動不動。
母女二人望着對方,眼淚皆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了滿地。
昔別若夢中,天涯忽相--------------栀子整理逢。
縱使真的塵滿面,鬓如霜,又豈會認不出,血親的母女。
沈柔只痛心于,幾個月不見,她的母親,竟成了如今的模樣。
聽到時,是一種痛楚。
親眼看到,是另一種錐心之痛。
終于,沈柔再也繃不住了,猛地沖過去,抱住自己的母親,放聲大哭,“阿娘。”
沈夫人緊緊抱着她,忍住眼淚,溫聲安慰:“柔兒,別哭,阿娘好好的。”
沈柔像小時候一樣,哭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傷心,“阿娘,我好想你。”
沈夫人又何嘗不想她。
這些時日以來,她沒有一天不在想,她可憐的女兒,到底怎麽樣了?
是不是還活着,到底受了多少苦?
她身在涼州,身邊沒有人,京城隔了兩千多裏地,彼此消息不通。
她不知道女兒如何了,也不知道京城的局勢什麽樣。
她沒有一日,不挂心女兒,不為此輾轉反側。
好在,她好好的,沒有受傷,到了她眼前。
沈夫人拍拍她的背,幫她順着氣,像年幼時那樣,輕聲安慰着她。
衛景朝站在門外,聽着沈柔放肆的哭聲,腳下跟紮了釘子似的,拔不動,走不動。
從君意樓到涼州城,整整八個月的時間。
沈柔在他眼前,不管是乖巧懂事也好,婉轉妩媚也罷,亦或者是使小性子吃醋,永遠都是溫柔的,腼腆的,沉靜的。
從未有過一次,像如今這樣,哭的像斷了腸子。
哪怕是最初,她被他傷的那樣深,也從未這樣哭過。
說到底,在她心裏,他只是個外人,是個不能道出心事的男人。
永遠都不是她能夠傾心依賴的人。
永遠也比不上,她相依為命的母親。
沈柔還在哭,哭的嗓子都要啞了。
一顆一顆的眼淚,全砸在他心上。
衛景朝閉了閉眼,擡手,敲了敲擺設似的門框。
沈夫人驟然擡頭,看見他的身影,微微怔然,道:“景朝?”
衛景朝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雜亂的心情,平靜如水地走進去,臉上含着一絲溫和的笑意,“伯母。”
他甚是恭敬,暼了沈柔一眼,還記得答應她的話,只道:“我将柔兒送來見您,沒想到她哭的這麽慘,倒像是我欺負她了。”
沈夫人臉上有一絲尴尬之色,不由為女兒解釋:“柔兒只是太想我了。”
沈柔吸了吸鼻子,對沈夫人道:“阿娘,多虧景朝哥哥救了我,還把我送來見你,他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
景朝哥哥,景朝哥哥。
他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
衛景朝的心,狠狠一顫。
他垂下眼皮,遮住情緒波動的眼睛,慢慢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沈夫人松了口氣,道:“多謝侯爺的恩情。”
衛景朝驀然擡眼看向她。
沈夫人眼神溫和且平靜,與衛景朝對視時,神态尋常且安然,“沈家落寞,侯爺記着以前的情分,願意搭一把手,我感激不盡。”
“只是,如今門不當戶不對,若再守着以前的婚約,未免顯得我們家恬不知恥,不如,這婚約就此作罷吧。”
她甚至拍了拍沈柔的背,溫聲教導自己的女兒,“柔兒,衛侯爺如今是我們的恩人,你以後要喊侯爺,別再一口一個哥哥了,不禮貌。”
沈柔乖乖“哦”了一聲。
她從母親懷裏出來,心虛地瞟了衛景朝一眼,低着頭沒敢吭聲。
衛景朝心梗的難受,閉了閉眼,垂眸道:“伯母不必如此。”
他語氣平淡,“柔兒是伯母的女兒,本該跟着伯母。只是,涼州苦寒,她年歲又小,身體又弱,若是過這樣的日子,只怕身子受不住。”
“我的意思是,讓柔兒繼續跟着我。都護府,到底比此處的日子,好過一些。”
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語氣也跟淡,卻莫名有種不容拒絕的意思。
沈夫人怔了怔,輕聲問:“侯爺還願意娶柔兒嗎?”
衛景朝一頓,沒說話。
沈夫人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平靜道:“我家柔兒畢竟是個姑娘家,若是沒有成婚便與男人一同住,對名聲有礙。”
“若是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叫她以後還怎麽嫁人?所以,依我之見,苦雖苦些,柔兒還是随我一起住。”
衛景朝的目光,掃過沈柔。
她不敢違逆母親,又害怕衛景朝的眼神,便膽怯地縮了縮脖子,往母親懷裏躲了躲。
衛景朝卻笑了一聲,淡淡道:“若我非要帶她走呢?”
沈柔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焦急地瞪了衛景朝一眼。
沈夫人溫和的臉上,終于有一絲龜裂,她目光沉靜地打量着衛景朝,又看向自己的女兒。
沈柔縮了縮身體。
可是,這樣近的距離,便是再怎麽蜷縮,也擋不住她脖子下方,暗紅色的痕跡。
沈夫人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
男歡女愛的痕跡,讓她驟然呼吸急促起來。
沈柔兀自不解,慌張擡手替她撫着胸口順氣,擔憂地喚:“阿娘,你怎麽了?”
沈夫人閉了閉眼,握住她的手,平靜道:“老毛病了,柔兒進屋,去卧室的抽屜裏,替我把丸藥拿過來。”
沈柔擔心她,忙不疊跑進屋。
屋外,沈夫人目光如刀,死死剮着衛景朝的臉。
她的女兒,是世間最善良天真的少女,定是這個男人,不知廉恥地引誘了她。
她可憐的女兒,無父無母,沒有依靠。
孤身一人留在京城中,被男人騙了,竟還覺得對方是好人。
她嗓音沙啞,帶着幾分恨意,“柔兒年幼無知,侯爺也是嗎?”
衛景朝不緊不慢地坐下,望着沈夫人,平靜道:“事已至此,伯母生氣,又有什麽用途?”
沈夫人沒有想到,他的臉皮竟這樣厚,被人拆穿了不知廉恥的事兒,竟還能大言不慚給自己狡辯。
衛景朝只道:“伯母知道,您被流放後,沈柔經歷了什麽嗎?”
沈夫人咬牙不語。
她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知道柔兒經歷了什麽樣的苦楚,所以哪怕見着這樣的事兒,她也不舍得責怪自己的女兒。
可是,再怎麽樣,也不是他引誘沈柔,做那種事的理由。
他這是,将這個無辜的可憐少女,打入了萬劫不複的地步。
衛景朝淡淡陳述道:“她被送進了君意樓。”
沈夫人的臉,驟然煞白。
君意樓這三個字,但凡是京城中人,都不陌生。
滿城最大的銷金庫,日夜歡飲,無休無止。
沈柔,被送進了這種地方。
沈夫人只要一想,心髒就像是被攥住了,生生的疼,疼的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衛景朝的語氣格外冷,格外靜,“我若是不救她,她會經歷什麽,不必我說,想必伯母能夠猜到。”
沈夫人死死地咬着牙,雙手攥着水盆中的衣服,眼眶通紅,滿眼皆是痛色。
沈柔站在門口,晃了晃身體,慌張地喊:“阿娘……”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