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裝死還能緩緩
于月兒是生氣的,但她不能發作,全家人合起夥來怼她一家子,她實在沒了辦法,既說不過三張嘴,又沒有利害的爹娘給撐腰,就只能隐忍。
她眼珠子一轉,打算裝死拖延點兒時間。
想到這裏,她就“哎呦”一聲抱住腦袋,一頭栽倒在土炕上,接着狠勁兒打倆滾。
她這麽一鬧騰,真就引來了大家夥的注意,屋子中又安靜下來,老四、老五和楊氏也不再說話了,都屏氣凝神地瞅。
楊氏賊溜溜的小眼睛看來,“這于月兒又咋啦?”
于月兒聽見奶的聲音,就知道奶在看她,趕緊躺炕上蹬兩下腿,眼睛一閉,再就一動不動了。
楊氏叫道:“老三媳婦,快看看,那月兒到底咋的啦?”
趙氏吓得全身哆嗦,直冒冷汗,看向于老三,于老三也害怕了,擔心月兒再死過去,手指顫巍巍地伸向月兒臉。
于月兒正秉着呼吸。
于老三吓得臉色煞白,顫巍巍道:“哎呀!沒氣兒啦!”
屋子中死一樣的沉靜,每個人都在心中發出驚嘆聲,卻都不敢出聲。
剛才說得歡的于老四和于老五更是膽怯地往後躲,楊氏老臉煞白地看向于祖業,又鬧出人命了,還得找老爺子給撐腰。
于祖業手中的拐杖“咚”地礅在地上,大三角眼卡麽兩下,“讓你們作!!這下可好了!咱們老于家真鬧出人命來,往後鄉裏鄉親的都得怎麽看咱?”
于祖業嘆口氣,看向楊氏,“你咋當奶的?啊!月兒剛活過來,你就帶着老四和老五往死裏說她。那孩子有心氣兒,照你這麽說,能不給她氣死嗎?”
大家夥都不敢吭聲。
躺在炕上的于月兒不動聲色,就安靜的躺着,聽于祖業訓斥楊氏。心裏這個美啊!
楊氏委屈道:“那也不能賴俺啊!俺咋知道孩子命這麽弱,才說她倆句,就又死過去了?”邊說邊往炕上斜楞,小豆眼兒賊溜溜瞅,嘴裏嘀咕着沒人聽見的話。
于祖業用拐杖怼楊氏的大腿,“你又嘀咕啥呢!”
楊氏沒理于祖業,直楞地盯着于月兒,手腳利落地翻身上炕,摸到于月兒身邊,狠勁在于月兒臉上抽下個大嘴巴子。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屋子裏都能傳來回響。
“娘!你幹哈呢!”于老三急了,真急了,閨女一天中連死兩回,就夠讓他揪心了,再見娘又甩閨女個嘴巴子,能不瘋嘛!
他二話沒說,就扯住楊氏的胳膊,“不能打!”
楊氏橫道:“老三,你要幹啥!俺是她奶!打她咋的?”
于老三哇哇叫着,“你還是月兒的奶嗎?她都死了,你就不能這麽對她!”
楊氏甩開手,撇撇嘴,“你說啥呢?三兒,俺是為月兒好。你爹說月兒是氣死過去的,只有給打醒,才能讓她活過來。你懂個屁!”
于老三心眼兒實誠,就信了楊氏的話,松開手,對楊氏作揖。
于月兒的腮幫子已經紅腫,火辣辣的疼,可她就是不睜眼,堅持着裝死。
楊氏又瞅了于月兒一會兒,見于月兒真就一動不動,才信于月兒真的死了。
趙氏瘋了似的撲在月兒身上,“俺的孩兒啊!你咋又死過去了,娘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于星兒也舍不得妹妹,跟着娘一起“嗚嗚”地哭了出來,“早知月兒這麽可憐,俺就代她去嫁瓦家,何苦折磨她死了兩回,死都死不痛快啊!”
楊氏斜楞于星兒一眼,“你不行,你臉上有疤瘌,瓦家看不上你。”說着,看向于老二和方氏。
許久沒吭聲的二人也該說句話了。
于月兒這為嫁瓦家的事兒,都死兩了回,真看出這孩子是多不想嫁了,可是,于老二欠黑館子的錢還得還,終究得領個姑娘去瓦家,賣給瓦家換錢的。
這事兒真挺急的,黑館子催債催得緊,三百兩銀子要現銀,十天之內就得還上,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三天了。
于老二是心急如焚卻在這裏硬裝心平氣和呢!
于老二坐在炕邊,向楊氏挪動一下,貼在楊氏耳邊低聲道:“于月兒是嫁不了了,咱得趕緊再找個姑娘。”
于月兒的頭正枕在楊氏的大腿旁,把于老二和楊氏的對話聽得特真切。
楊氏小聲道:“不行的話,就得于凡凡了,姑娘中,就于凡凡最合适了。”
于老二吞吞吐吐道:“可是……大哥他……”
楊氏小豆眼兒轉了轉,沒回答于老二的話,而是琢磨着如何讓于凡凡就範。
讓于凡凡就範并不容易,于月兒明白這裏的理兒,于老大的性子可不像于老三,那是大哥級的人物,大哥級的一家子哪能是于老二和楊氏三言兩語就給糊弄的。
于老大的媳婦劉氏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族長的親外甥女,沖着于老大脾氣大算個爺們兒才嫁的。別看人家生了仨姑娘,但在于家的地位,就是高高的。
于老大家三個姑娘,除了于凡凡性子蔫了點兒,于樂樂和于笑笑都跟于老大一個性子,脾氣大,仗着跟族長攀個爺孫的關系,在村裏只有她們欺負別人的份兒,還沒有別人還嘴的理兒。
就這一家子,如果讓于老二和楊氏給點着了火,那就不是鬧出人命這麽簡單了,外一得罪了族長,于家一家老小在村裏都沒法待了。
于月兒覺得有好戲看了,躺在炕上暗暗的樂。
于老二又在楊氏耳邊嘀咕兩句,才轉頭看向于老大,“這事兒可咋整,月兒徹底死了,我咋跟瓦家交代啊?”
于老大冷眼看來,他一早就看不慣于老二的作風。
于老大眼中的于老二,去了鎮子之後就賊嘚瑟,真有兩把刷子也行,也能讓人服氣,可是并沒有!于老大了解老二的底細,就一直對老二憋着股火氣,要不是沖着爹還在,早就收拾于老二一頓了。
于老大聲音冰冷道:“老二,你瞅我幹哈?你和瓦家的事兒,俺可管不了。”
于老二狡猾地笑道:“大哥,你想啥呢!鎮裏的事兒你也不懂,我不是想讓你管。就是尋思着如今兄弟有難,你這麽仗義的人,總不能袖手旁觀吧,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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