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矛頭指向于老大

“是個六！”于老大臉蛋子上的橫肉顫抖着，一雙虎目瞪向于老二。

“大哥，你這是咋說話呢？你不幫就不幫呗！咋還耍橫啊？”于老二細長的眼睛卡麽兩下，斜眼瞅了眼于凡凡。

于凡凡發現了于老二的鬼眼神，心中擔憂，緊忙把臉埋在劉氏的咯吱窩底下。劉氏順勢捋着于凡凡黑亮的頭發，擔心着凡凡在怕啥。

劉氏覺得不對勁兒，就對于老大遞個眼色。

于老大回頭對于樂樂和于笑笑嚷嚷道：“你倆個傻姑娘，幹哈呢？趕緊跟爹走！”

于樂樂和于笑笑姐妹手挽手，跟着于老大就要往屋外走，劉氏帶着于凡凡也要走。

“都給俺站住！”楊氏坐在炕邊，急得拳頭“咚咚”地鑿炕沿兒。

于祖業奇異地瞅來，不知楊氏幹啥發這麽大脾氣，但也沒管。

楊氏是他的二房，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媳婦兒。他的大房死了二十多年，具體咋死的，他心裏也都明白，只是不願和楊氏較真。楊氏不咋好看，也沒啥錢，但楊氏卻深得他的心意，這裏的道道，只要他們老兩口最為明白。

這些孩子中，只有于老大和于大花是大房生的，剩下七個都是楊氏生的。對于于老大和于老二，楊氏肯定是不留餘地向自己親生的那個。

楊氏見于老大一家五口還不住腿，就麻利兒地跳下炕，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抓住于老大的胳膊，“你想幹哈！老爺子還沒說散會，你咋就敢往外走？”

于老大停住腳步，“你們還想怎地？”

楊氏的小豆眼叽裏咕嚕地轉，“不想怎地！”

于老大冰冷道：“別以為你們的鬼主意沒人知道，不就是想找個替于月兒的嘛！可惜，俺家倆大都有媒妁之言了，別想打她倆的主意。”他故意沒有提于凡凡。

楊氏不緊不慢地走來劉氏面前，拉住凡凡的小手，放在手中搓兩下，“你家不還有凡凡嘛！”

于老大氣急敗壞，扯開大嗓門就跟楊氏嚷嚷，“放屁！誰敢打凡凡的主意，俺就讓族長抄他的家。”

家中有靠山，說話就是硬氣。

于月兒躺在炕上，聽于老大嗷唠一嗓子罵楊氏，心裏甭提多痛快了！

于凡凡害怕，轉頭看向于巧兒，覺得于巧兒會幫她說話。

于巧兒看向于老二，“爹！凡凡是我最好的姐妹，咱不能讓她去，讓她去還不如把于星兒送去。”

于老二心頭一緊，擔心于巧兒一激動說漏了嘴，吓得看向方氏，對方氏比個手勢指向于巧兒。

方氏麻利的跳下炕，兩步跳到巧兒面前，捂住巧兒嘴，“你這臭孩子，跟你有啥關系，瞎吵吵啥。”又低頭在巧兒耳邊嘀咕，“于凡凡不去，你爹的債誰還？你可別吱聲了。”方氏把于巧兒領走進人堆裏，緊挨着王氏站着，王氏抱着于豆兒低頭跟方氏嘀咕起來。

楊氏攔不住于老大一家子，就松開于凡凡的手，一副快要氣死的樣兒，捂住胸口扯着脖子喊：“你可真厲害啊！于老大！你是想氣死俺不償命啊！你給俺來個幹脆的，一拳打死俺算了，讓全村人都知道你多不是人！”說着就把頭往于老大肚子上撞。

于老大眼神中帶着冷漠，不在乎楊氏的哭鬧，一把把楊氏推開，對劉氏大喝一聲，“走！”

劉氏拉着凡凡就往外走，剛推開門，跨出門檻，就看見于大花在廚房的竈臺邊吃東西，吃的滿嘴流油。

于大花聽到門的響動，轉頭看來，她一直在廚房聽着，聽得很清楚。

于大花不敢惹于老大一家子，對劉氏嘿嘿一笑：“嫂子，這是要回去啊！”

劉氏板着個臉，生硬道：“不走幹啥，在這受窩囊氣啊！”

于老大帶着于樂樂和于笑笑大步流星地跟了出來，“對！趕緊走！咱可不在這待了。”

于老大身後的屋子中傳出楊氏的哭鬧聲，楊氏哭得更兇了，更是讓于老大一家子加快了腳步。

等來到廚房的門口，于凡凡突然站住，拉住劉氏，眼中充滿了心事。

“孩兒！咋啦？！”劉氏低頭問。

于凡凡水靈靈的眼睛泛着淚光，“娘，俺得回去，不能留巧兒一人兒，俺怕……二叔逼急了真賣巧兒。”

“不能，他不能賣巧兒，那是他親閨女。”劉氏說着拉于凡凡就要走。

于凡凡向後掙，“娘！俺不走！二叔欠黑館子三百兩銀子，不賣巧兒他指定還不上。二叔那人，啥事兒幹不出來啊！”

“啥三百兩銀子？”劉氏目瞪口呆。

于老大帶于樂樂和于笑笑也圍了過來，和劉氏一起看着于凡凡。

于凡凡急得不行，“嗚嗚”的哭了起來，邊抹眼淚邊道：“巧兒不讓說，可，二叔他不是人！他用全部家當去黑館子賭，不僅錢沒了，還欠下三百兩銀子，才急着要賣月兒給瓦家。三嬸說的沒錯，瓦家少爺就是個五歲的大傻子。”

于老大一怔，看向劉氏，“這事兒得管！”

于樂樂和于笑笑一起點頭，“得管！”

于老大一家子又轉身走回去，“砰”地推開門，走進屋子裏。

于大花也聽到了點兒聲音，緊忙放下手中的油餅，跟着走進屋子。

楊氏正坐在地上哭鬧，破口大罵于老大一家子不是東西，一擡頭正好見到于老大憤怒的雙眼，以為于老大改變了主意，就收住了哭聲。

于老大怒吼一聲，“爹！這個家，你到底還管不管？！”

于祖業“咚”地礅下拐杖，“那不屁話嘛！”

于老大看向于老二，怒瞪雙眼，提着醋缽大的拳頭走了過來，吓得于老二直往炕上躲。

于老大很早就想揍于老二了，尤其看着于老二那張油頭粉面的臉，就特想一拳打上去。不過，他轉身環視一屋子的人，又忍住了，手指于老二對于祖業道：“爹！他不幹人事兒！”

于祖業垂下眼皮，“你說人話。”

于老大氣急敗壞道：“他耍錢，欠了黑館子三百兩銀子還不上，就要把咱家姑娘賣去瓦家，給大傻子做童養媳，這是人幹的事兒嘛！”

大家夥都看向于老二，噓聲四起，整得于老二粉白的臉急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