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話

一家子吃過晚飯，各自回各自的住處去了，只于老大一家子有自己的住處外，剩下的都住在這間祖屋中。

于老三把她那間房子騰出來給于老二一家子，于老三一家子搬去正房，睡在正房的堂屋。

于老二一家三口住在老三屋裏，關上門，就都是自家人了，方氏也就無所顧忌，拿出了平時跟于老二說話的态度。

“你個傻老二，冒大雨跑出去找驢，都不知道你閨女讓人打了！”

“誰啊？”

“還不是你那個老不死的娘！”

于老二怔住，看向坐在炕邊的于巧兒，只見于巧兒左臉有點兒紅腫，走近去問：“奶為啥打你？”

方氏一把扯住于老二的胳膊，“問啥問，孩子心裏正難受呢！你還顧忌孩子感受？”

于老二皺下眉頭，“我能不顧及嘛！這可是我親閨女，你瞧你啥态度。”

方氏對于巧兒使個眼色，于巧兒立馬心領神會，淚珠晶瑩地滾落下來，委屈得小樣兒特別招人心疼。

于巧兒抽搭的道：“奶向着于大豆，就擡手打了我，還讓我和于大豆賠不是，說女孩子不如男孩子之類的話。”

方氏補充道：“老四和王氏跟咱們表面好，私下裏盡下黑手，這就是借刀殺人，借孩子事兒打咱臉。”

于老二皺下眉頭，“你個娘兒們，天天盡想的啥？老四是我親兄弟，他啥樣人我還不知道？即使沒有老三那麽憨，也沒你說那麽多心眼子。他跟咱們好，無非就是想讓咱把他帶鎮裏去，沒別的意思。這跟孩子事兒都不挨着。”

方氏手指點一下于老二的頭，于老二的頭順勢歪了又正回來。

方氏小尖嗓子嚷着，“說你傻可真傻，我看這些兄弟中就你最傻，個個都比你尖。你看于老三平時那麽憨，今天賣地多配合啊，還不就是看中了能去鎮裏。”

于巧兒抹着眼睛，她是方氏教大的，心眼兒跟方氏一樣多，她算是受夠了這個家，能躲去鎮裏就不想回來。“爹！咱往後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我在這兒真受夠了，天天看那幾個土孩子瘋，叔叔嬸嬸又都扒着咱家想往鎮裏奔，沒一個真心對咱的。”

于老二砸吧下嘴，“你們都是婦人之見，老三賣地給咱補貼，爹娘還把房子抵押了，還不都為了幫我還錢啊！”

“那還不是你賭的，有兩個臭錢就窮顯擺，黑館子不坑你坑誰。再說了，你捅出的簍子你爹娘不管，還讓我爹娘管啊？”方氏氣哄哄地沖着于老二噴火。

于老二笑呵呵道：“媳婦，你咋又生氣了，咱別當孩子面吵吵，往後，巧兒真學去了你這火爆脾氣，嫁人都不好嫁了。”

方氏擰了于老二一下，“損色！”

于巧兒畢恭畢敬地站着，聽爹娘說完了話，她才敢說話，“爹！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能留在鎮裏謀個小官，巧兒就有辦法嫁個當大官的，保證給咱們家争光。”

于老二嘿嘿一笑，“還是咱巧兒懂事，知道爹娘混去鎮子不容易，就一心想着給咱争氣，真是爹的好閨女。”

方氏道：“可不是嘛！咱倆有巧兒這好閨女，就是福氣了。回鎮裏你可得趕緊打點關系，買個文書當着，也好趕緊給巧兒說婚事。你這官一天坐不上，啥都是空話！也蒙蒙農村人還行。”

于老二點點頭。

于老二也急着呢，打點關系就意味着要買官，他不過是個秀才，在村裏算號人物，可是去了鎮裏也就一般人了。在鎮裏沒背景就想做官，不花錢買還怎麽辦。好不容易攢下點兒錢，又讓狐朋狗友介紹去黑館子賭，買官的錢都賭進去了，還欠下了債。這回是壓的租屋借高利貸，他打算把買官的錢一并借了，算下來，他做上了官，于巧兒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落，嫁個大官爺，還錢就不是問題了。

于老二拖的買官的人，都答應他了，只要錢到位，做官只要半年時間就能安排上。

于老二對方氏道：“你就再給我半年時間，我就把這官給做上，讓你們母女倆天天吃香喝辣，出門就有轎子坐。”

“呵呵呵！”方氏笑得合不攏嘴。

“爹！我先指望你，等我嫁人了，你再指望我。”于巧兒對未來充滿希望。

方氏挽住爺倆的手，“咱一家一起努力，做鎮裏的人上人。”

……

住在隔壁不遠的于老六，正躺在炕上輾轉反側，眼睛合了又睜，死活就是睡不着。忽然，他感覺後腰讓人給踹了一腳，翻身就把踹他的花氏摟子懷裏，“俺的小美人，你也睡不着啊！”

花氏的樣貌算有幾分姿色。

花氏道：“俺能睡得着嗎？下晚，俺聽于老二跟楊氏嘀咕，好像借高利貸得把咱這祖屋給壓上。這是幹啥啊！經過咱同意了嘛，他于老二拿着借來的錢在鎮裏吃香喝辣，咱跟着擔驚受怕，外一他又去賭還不上錢，高利貸真把祖屋收了，咱還不流落街頭啊！”

于老六捏住花氏的小尖下巴，“傻媳婦，你當俺傻呢！二哥和娘研究的那些事兒，俺能不知道？娘為了讓二哥在鎮裏做官，把家底都快掏空了。”

花氏擡腿又是一腳，“那你還等啥，還不趕緊想辦法！”

于老六抱住花氏的大腿，“你別老蹬俺啊！不想要你的幸福了。”

花氏瞪着燈泡似的大眼睛，“錢都沒了，活不起了，還要個屁幸福。”

于老六翻身坐起，“俺說俺有辦法，就是有辦法，老爺們的事兒老娘們就別參和了！你就聽俺的，沒事兒就多讨好咱爹。別看咱娘平時能咋哄，真正掌權的，還得是咱爹。”

“哼！祖屋都抵押出去了，還有啥更值錢的啊，你糊弄誰呢！”花氏翻了個身，用後背對着于老六。

于老六低頭趴花氏耳邊低聲道：“咱爹有個傳家寶，可千萬別傳出去，俺就指望那傳家寶了。”

花氏臉上浮現喜悅的笑，轉身抱住于老六，小嘴對着于老六的臉和脖子，使勁兒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