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晚飯也沒個消停

于家的廚房，楊氏和趙氏圍着竈臺忙活着。

于家平時做飯，都是趙氏、王氏、水氏和花氏四個兒媳輪着來，今天輪到王氏了，可是趙氏必須做今天的晚飯，為了少遭點兒全家的埋怨，再就是讨好楊氏，怕楊氏再難為月兒。

“娘！俺來！”趙氏搶過楊氏手裏的菜刀，就“當當當”的切起來。

趙氏算是這些媳婦中最勤快，手腳最麻利的，這些楊氏都知道，也明白趙氏懂事兒，可在遇到事兒時，趙氏始終不能如楊氏的心意，這點兒就比不上其他媳婦了。

王氏和水氏都聰明，随時随地都懂得維護楊氏，很得楊氏的心。

花氏是老六媳婦，年紀小，面皮嬌俏，随便一笑都好看的像花似的，就站着不說話都招楊氏喜歡。

楊氏覺得趙氏除了會幹活，真就沒啥優點了。

此時，在堂屋中，王氏正抱着于豆兒，在炕邊跟方氏唠着嗑，磕着葵花籽。

明天方氏就要回鎮裏了，就又說不準啥時回來，王氏得抓緊這個時候，跟方氏多說說貼心話，套個近乎。

“二嫂，有啥想捎帶的沒，俺讓老四給你準備。”

“四弟妹，你太見外，有啥準備的，說不準過兩天俺還回來呢！”

“哎呀！二嫂見外，俺娘家做山貨的，明天俺就讓她給裝點兒木耳、榛蘑、松樹傘，你都帶鎮裏去，鎮裏都可貴了！”

“啥啊！俺和你二哥都下館子，誰在家做啊！你可別給我拿，不吃不就白瞎了。”

王氏瞧着方氏一雙芊芊玉手，嫉妒地笑了。

水氏抱着剛滿兩歲的閨女，于厚兒，坐在方氏左邊。“二嫂，俺二妹家納鞋底的，明天俺拿兩副鞋底子給你，帶回去用。”

“哎呀！不用，繡鞋的手藝俺都丢了三年啦，帶副鞋底回去，俺也不會了。再說，鎮裏啥都有，不用從村裏帶。”

“有錢啥都能買，沒錢了裝啥裝。”坐在于大花旁邊的劉氏，聽不慣方氏說話，就看着天棚自言自語。

方氏聽見了，不敢惹劉氏，就假裝沒聽見繼續和王氏、水氏唠。

花氏站在門口，抱着兒子于金，領着閨女于彩，焦急地盼着老六回來。她和老六才成婚五、六年，還沒過甜蜜期，兩人天天像粘豆包沾一起。

這時候，在裏屋，老四家的兩個兒子于大豆、于小豆鬧得正歡，老五家的男孩于憨兒也圍着兩個哥哥轉，三個男孩子嘻嘻哈哈地笑得跟過年似的。

于巧兒正和于凡凡小聲嘀咕，聽三個男孩子笑得特大聲，就特別心煩，她都聽不清楚于凡凡說什麽了。

于巧兒走來于大豆身邊，揪住于大豆的後脖領子，“幹啥啊！過年啦！歡天喜地的瘋啥呢！”

于大豆怔住，他和于巧兒一般大，還比于巧兒高出半個頭，讓個小丫頭欺負了肯定不樂意。于大豆可不像老四和王氏那樣懂得哈着于老二一家。就往後一擰，卻把于巧兒摔了個趔趄。

于小豆比于巧兒小兩歲，有些怕，拉扯一下于大豆，“哥！你把巧兒姐怎麽了？”

于大豆剛要轉頭跟于小豆說話，就讓于巧兒抓住頭發，給扇了個耳光，打得于大豆都叽歪了。“幹啥啊！幹啥打人啊！你們鎮裏的就能随便欺負俺們村裏的啊！”

聲音大得就連在廚房做飯的楊氏和趙氏都聽到了。

楊氏聽出了是于大豆的聲音，緊忙放下手裏的活，小步叨登着向裏屋奔去。趙氏都不用問，就知道楊氏心疼于大豆了，這輩孩子中老于家最大的孫子就是于大豆。當初，老于家的媳婦兒生出好幾個閨女後，于大豆的出生對于楊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兒。

楊氏急急忙忙趕來裏屋，這時候，方氏、王氏已經各自把孩子拉開，正在詢問孩子咋回事兒。

王氏捂着于大豆的嘴，不讓說話，她心裏打算的是即使大豆受了委屈，也要忍氣吞聲，不能為這點兒小事兒把方氏得罪了。

但楊氏可不這麽想，王氏和方氏都是她的兒媳婦，兩個人在她眼中都是她的小輩兒，是一樣的。

楊氏撥開王氏的手，問于大豆，“大孫子，快跟奶說，哪個欠手爪子的打你了。”

于大豆擡手指向于巧兒，“奶！就于巧兒打的我！”

相比于巧兒，楊氏更心疼于大豆，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這瞧着于老二不在，她也不用顧忌于老二咋想了，二話不說，擡手就給于巧兒一個大耳帖子，打得于巧兒“哇哇”哭了起來。

楊氏罵道：“小丫頭片子還敢打咱家男娃，你反了天了吧！”

于巧兒自從搬到鎮裏，這三年，就跟着爹娘一起，都讓爹娘給嬌慣上天了，早就忘了在村裏生活時奶的厲害了，更是忘了受屈兒是種啥滋味兒，全讓奶這一巴掌打得想起來了。

于巧兒扭頭鑽方氏懷裏嗷嗷嚎。

楊氏呲牙咧嘴道：“哎呀！巧兒脾氣見長啊！”說着，不用好眼神看方氏，“去了鎮裏，就是不一樣，啥本事不長盡長脾氣！”

方氏一怔，半個時辰前，她還和楊氏一唱一和地糊弄老三一家子，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咋楊氏就換了張臉？！

方氏仔細琢磨，事情就出在銀子上，原本說好賣了于月兒能有餘下的銀子給楊氏，就能拿楊氏一下。現在，變成楊氏要給倒搭錢了，還要抵押租屋幫着借高利貸，理兒上就不同了。

方氏也聽出了，楊氏說的那句“啥本事不長盡長脾氣”倒是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

“娘！巧兒是讓我和老二給慣壞了，往後我好好說她，讓她改。”

“你啊！就嘴好！你想讓她改，我看你得先改。”楊氏說着，撥開方氏的手，一把扯過于巧兒，“你！別哭了！憋回去！”

于巧兒聽話的收住了哭聲，委屈地抽搭着，眼睛透着不服氣看向楊氏。

楊氏瞧出了，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跟于巧兒計較，往後真要是于巧兒嫁戶絕好的人家，當奶的也得跟着沾光，不能把這祖孫關系處太僵，但她心裏，永遠向着于大豆。

楊氏嚴肅地指着于巧兒的小鼻尖，“奶告訴你，往後不許再打大豆，再打一次，奶就打你十次。”

于巧兒抽噎着點頭，卻滿眼怨恨地瞅着于大豆，她可不想再回來奶家受氣了。

于巧兒憋着氣，打算晚上和爹娘好好商量一下，往後能不回來就不回來的事兒。

這時，于祖業帶着一家老小回來了，正在廚房和趙氏說話，說說驢子的事兒和賠水家苞米錢的事兒。

趙氏一聽說又要賠錢，眼圈又紅了，本來就沒錢沒錢的，還要往裏搭錢，啥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