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冤有頭債有主

于老三愁眉苦臉道：“她水大嬸，你別這樣逼俺，俺真沒帶錢。你瞧瞧剛才那天氣，那麽大的雨，都下冒煙了，要不是急着找驢子誰出來跑？肯定是着急的才沒帶錢啊！”

水大嬸聳聳肩膀，斜眼兒瞅來，“咋的！想賴賬啊！”

“那不能。”于老大上前一步，“她水大嬸，你不認識俺嘛！在咱村裏，俺響當當沒說過瞎話，俺替三弟答應你，明天指定把錢給你。”

水大嬸松了口氣，“于老大是咱老大哥，俺信得過，那你們就回家湊錢去吧，湊夠了去俺家接驢。”

“诶！”于老三終于露出了笑模樣，對着于老大鞠了一躬。

“得！咱都自家人，還客氣個啥？”于老大摟着于老三的肩膀，這就要轉身走。

“站住！”水大嬸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喊住了正要離開的于家一家子。

于老三站住，不明白水大嬸又想幹啥？

“她水大嬸子，又咋啦？”

“咋啦？！你可真糊塗啊，問多少錢了嗎？你明天給多少錢接驢！”

于老三陪着笑臉，“哎呦！俺尋思，啃了你家的苞米地也怪不好意思的，就陪你個一兩銀子，算是誠心賠了。”

“啥！哎喲喂！你上十裏八村打聽去，俺們水家是要飯的啊？！”水大嬸撸胳膊挽袖子就沖于老三沖過來，手指于老三的鼻尖，兇巴巴道，

“俺今天可就告訴你，那驢子毀了俺家一片苞米地，苞米可都是俺水家辛苦種出來的！當初，買種子的錢可還不少！再加上辛苦費，全都讓你家驢吃肚裏了。再說了，你家驢要不是俺找到，你們還不知上哪找去呢！苞米錢和找驢的錢俺也不多要，一共四十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于老三急得一頭冷汗，四十兩銀子，都夠買好幾頭小毛驢的了，何苦非得買原先那條？只是，原先那條驢是于大花的命根子，真帶不回去，于大花肯定饒不了月兒。

這可咋整！

水家的人忒不講理，全村出名的不講理！誰家有啥事兒也不願跟水家扯上關系，躲還都來不及呢，更別說還牽扯到錢財的事兒，于老三這下可真惹上麻煩了。

于家一家老小都聽着呢，都知道水大嬸不講道理，卻都沒啥話好反駁的，畢竟，是自家驢闖的禍，禍禍了人家的苞米地，理虧。

正在大家一陣沉默之時，于月兒邁着蹒跚的步子，走來水大嬸面前。

于月兒禮貌地鞠了一躬，又對水大嬸笑笑，嬌俏的小嗓音帶着甜勁兒，“水大嬸，你先別急，聽我說兩句。我先代表我全家感激你，感激的是水大嬸給我們找到了驢子，才免去了我們再瞎找。”

“知道就好！”水大嬸可不在乎一個面生的小丫頭。

于月兒又繼續道：“水大嬸，我們老于家理應好好報答，但這報答不一定體現在錢財上。”

水大嬸不耐煩道：“去去去！你個小孩牙子沒說話的份兒，你懂個屁！”

于月兒不慌不忙，“水大嬸有點兒火氣也是正常，畢竟驢子不懂事，吃了你家的苞米地。不過，也請水大嬸冷靜想想，我二叔要去鎮裏，我大叔又在村裏數一數二，鄉裏鄉親往後少不了照應的。”

水大嬸使勁兒搖頭，“別跟俺說這沒影的事兒！想要驢！就必須使錢！說別的不好使。”

“那我們不要了！”于月兒立刻拉長臉，想看看水大嬸咋辦。

于老三上前勸，“月兒，咱不能不要，那驢子不是錢嘛！”

于月兒搖頭，“爹！四十兩銀子能買好幾只小毛驢，何苦再買個老骨頭？老驢子老腿的真就不如市面上的小驢子。再養只小的，既能給咱家多幹活，又省錢。”

于老三點點頭，就是擔心于大花，“哎！咱回去，可得好好勸勸你大姑。”

于月兒用力點頭，“嗯！”

于祖業點點頭，“那就不要了，四十兩銀子幹啥不行啊！”

于月兒又瞟一眼水大嬸，“再說了，那驢子上了年紀，肉也柴了，不知水大嬸你殺了賣肉能賣幾個錢，就當我們老于家照顧你生意，就送你了。”

“啊？！”水大嬸瞧這面生的小丫頭文文靜靜的，嘴上可不咋饒人啊！

原本，她想拿老于家一把，讓小丫頭這麽一說，倒成了她欠老于家人情了，這不好！再說了，那驢子老骨頭老肉，肉不鮮美，賣真不出什麽價錢來，留着還浪費糧食。

哎呀！水大嬸反倒難辦了。

“等等！你們別走。”水大嬸又叫住了于家一家子。

于月兒頑皮地看向水大嬸，等着水大嬸知錯就改。

水大嬸一臉的難色，“俺沒賣過驢肉，不懂驢子到底多錢，但那些玉米真是俺和水安辛辛苦苦種的，那驢子真不少吃，你們可以跟俺看看，一大片苞米都沒了，心疼死了！俺倒不是真想要錢，就是狠你家驢！”

于老三恭恭敬敬地給水大嬸道個歉，“對不住你了，代俺家驢陪不是了。”

“行吧！就算俺倒黴，一會兒讓水安把驢子給你送回去，俺不留。”

于月兒心裏喊道：Yes！幹的漂亮！

正在這時，只見水安安靜的站在水大嬸身後，露出了迷之微笑，令于月兒非常訝異，不明白水安的笑容背後是怎樣的心理活動。

這時，于老大和于老三連連推脫，“別！別！銀子要給，要給。”

水大嬸皮笑肉不笑的，“不用！算了！都鄉裏鄉親的。”

“要給！要給！”

“算了！……那行，你們就看着給吧！”

于老大道：“俺們這就回去準備銀子，明天就給你送去。”

水大嬸道：“不用，明天水安正好去鎮裏送肉，他順腳就給你們帶過去了，明天要是再下雨，就後天吧！總之，跑不了這兩天。”

于老大道：“好！那就這兩天，俺們就等着驢子到家了。”

于祖業點點頭，心滿意足道：“皆大歡喜。”

于老六貼在于祖業耳邊兒道：“爹！咱們回去吧！也該吃晚飯了。”

“走吧！”

于家一家幾口人又踩着泥濘的小土道，急急忙忙回了家。大家都餓着癟犢子，一天沒吃飯老難受了，都惦記着晚上這頓飯。

于月兒走出兩步，又好奇地回頭看向水安，正瞧見水安也在看她，心中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