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米粒都咯牙

于老二也沒啥可反駁的，看着方氏在廚房圍着竈臺很不自信的樣，就只剩下擔心了。

楊氏是全家的老大，楊氏決定的事兒誰也攔不得，于老二再心疼方氏也沒辦法。

于老二很焦慮，就一臉的不開心，讓于月兒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誰都看得明白，于老二太向着方氏了，這讓農村媳婦很眼氣。但在這點上，于月兒卻很贊同于老二。

楊氏坐回到原位，不哭不鬧了，樂呵多了，她對看着她的孩子們抿嘴一笑，“咱們可有口服了，咱也嘗嘗那鎮裏的味道，嘗嘗鎮裏女人的手藝。”

于老二連連擺手，“娘！啥鎮裏不鎮裏的，咱都是土生土長的村裏人，做的飯都差不多。”

楊氏不樂意了，“那不對！你媳婦住鎮裏三年，不能一點兒鎮裏的手藝都不學吧！再笨的人，跟鄰裏街坊學點兒，不也正常。”

屋裏人都知道方氏不笨，還絕頂聰明呢，但聰明的女人才知道避開廚房的活計。

方氏每次回來和妯娌們聊起鎮裏的事兒，都願意在妯娌們面前顯示她那雙嬌嫩的手，那不沾柴米油鹽的小嫩手，可是妯娌們都嫉妒的手。

可是，方氏的手不見得誰都喜歡，幹了一輩子粗活累活的楊氏就最不喜歡。

于老二清清嗓子，他哪敢告訴楊氏實話啊，方氏不會做飯這事兒得藏着。“娘！鎮裏不比咱村裏，人都是關上門過日子的。”

楊氏道：“你娘是村裏人，可不知道你們鎮裏都咋過。”

楊氏就是心裏很不平衡，眼睜睜看着方氏跟兒子吃香喝辣，她當老婆婆的，還得沒完沒了的倒貼錢，這錢就供着兒子就好，還得供着方氏嘚瑟，咋想咋不得勁兒。

“老二啊！咱家裏人都在，俺可得把話說清楚，你們在鎮裏花的是咱老于家的錢，你一天是老于家人，就得幫咱老于家省錢。”楊氏挑高了嗓門往廚房看，“你們天天在鎮裏下館子，咱可供不起。”

聲音傳入了方氏的耳朵裏，她本來心就慌，再聽到楊氏這麽一說，吓得差點兒把衣袖給點着了，她正在燒柴禾，技能相當不熟練。

好不容易把柴禾燒起來，竟然忘記往鍋裏添水，就又急着往鍋底倒水，一瓢一瓢的往鍋裏舀水，因為她松枝兒一樣的手臂連水桶水盆都端不動。方氏好不容易把水倒滿，又想起米還沒洗，又趕緊拿盆去洗米。

這麽一忙活，等鍋裏的水都冒泡了，她才把米洗好倒入鍋裏，把鍋蓋一扣，擦着額頭的汗，長出口氣。

這時候楊氏的聲音從堂屋裏傳來，“二兒媳，那竈臺上有兩口鍋，你焖上飯，可得趕緊煮菜啊！別忘了放鹽。”

方氏連忙對堂屋應一聲，急忙開始洗菜，在另一口鍋下燒柴禾，“霹靂咔嚓”的柴禾聲吓得方氏直往後躲，怨念道：“老不死的逼我做菜，早晚有你好看的！”

過了好一陣子，方氏才端着米飯和菜走進屋，先放在炕上的四方桌子上，這是給家裏男人們吃的，菜裏面加了些葷油。

“等你一頓飯都快把老命餓沒了。”于祖業怏怏不樂的看着桌上的米飯，“二兒媳婦啊！你咋不給俺們拿勺和筷子呢？”

方氏擦抹額頭的汗，氣喘籲籲道：“爹！我這就拿去。”

于老二心疼媳婦，想下炕幫着忙乎，讓于祖業給攔住，“不能慣着。”

于老二點着頭，又坐回到了原位。

楊氏坐在地上的方桌旁，看着炕上的于老二，“咱家兒媳都天天輪着做飯，孝敬俺和你爹，就你家媳婦最特殊，你們在鎮裏真是好好的也行，還總闖禍。”

于老二知道楊氏說的闖禍就是讓家裏給搭錢的事兒，他理虧，也不好說啥，只得低頭聽着。

楊氏道：“不行就把方氏留家裏，跟着其他兒媳輪着做飯，也算幫你盡孝了。”

方氏正好端着飯走進堂屋，站在門口，吓得差點兒把碗摔在地上。

方氏愣愣的看着于老，二都不敢再往前走了，讓她留下比要她命都可怕！

于老二趕忙打圓場，“先吃飯吧！都餓了，等會兒再說！”

楊氏瞪眼于老二，還想說，但她也餓了，“那就等會兒再說，先吃飯！二兒媳你快點兒！”

方氏尋思着得趕緊讨楊氏歡心，不然真被留下來，可咋辦！跟着家裏的幾個傻兒媳天天輪着做飯，方氏非得瘋掉不可。

再說，外一于老二在鎮裏沾花惹草，她也不放心啊！

方氏端着熱騰騰的米飯來到方氏面前，又将一碟鹹菜和素油煮的青菜放桌上，笑眯眯道：“娘！趁熱吃，你還想吃啥，我這就去準備。”

楊氏冷眼看向方氏，“你們鎮裏就吃這個？你讓俺吃這個？”

“我……”方氏不會做啥，又沒人幫忙，她就都撿着最簡單的來，就焖了個米飯，炒了個青菜，又在大缸裏舀了兩勺鹹菜。

“啊呀！”于大豆的喊聲，“這米飯太硬了，牙都快咯掉了。”

于老四緊忙扒開于大豆的嘴，看看裏面的牙還在不，又緊忙跟于祖業解釋，“爹！大豆是餓壞了，搶你前吃飯了，你可別生氣啊！”

于祖業擺擺手，表示不生氣，又低頭吃了口飯，立馬“呸”的吐出去。“這誰做的飯！把俺牙花子都咯開花了，要死啊！”

楊氏随着于祖業說開了，句句給方氏難堪，讓方氏無地自容，就看方氏的臉都紅到耳根子了，讓楊氏當着全家人的面不當人的罵，太沒面子了。

于月兒不免暗嘆，方氏要倒黴了。

趙氏、王氏、水氏和花氏四個媳婦趕緊站起身，緊忙去了廚房，準備給重新做頓像樣的飯菜。

楊氏揪住方氏的胳膊，把方氏拎出來，“趕緊看看你的妯娌們都是怎麽做的，快學着點兒！別再整豬不叼狗不啃的給俺們吃了。”

方氏連連答應着，跟着四個妯娌站在竈臺前，仔細看着，一點點跟着學。

楊氏丢給方氏一個菜板一把菜刀，“學切滾刀茄子，咱今晚炖個茄子，熬個白菜，再下塊豆腐，三個菜都用葷油做，再放點兒肉，整好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