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狂蜂浪蝶
三月的北京,不怕冷的春花在草地未青時,率先冒出了花骨朵。向陽處的玉蘭、迎春、杏花,已有徐徐開放之勢,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散在草坪或牆根裏,珊珊可愛。
從T大回家,司珂要跨越半座北京城,公交車倒地鐵,出了地鐵還要打車或者再乘坐公交車,兩個小時起跳,這就是住在六環外郊區的時間成本。
這是司珂每個周末回家,都會複制的軌跡。
周六這天,她睡到十點,簡單裝了幾樣東西,塞進雙肩包,去學校門口的公交站等車。
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就這一個,一共五條線,都在一處排隊,顯然周末外出游玩的人很多,公交站處很是熱鬧,她帶着耳機在聽着音樂,将自己和蕪雜分隔開,忽聽一聲尖叫,“哇!好帥!”聲音完全繞過了她耳機,蹿進耳蝸裏。她不自覺跟随聲音看過去。
三個女生圍在一起排着隊,中間那個正指着身後校門口走出的一個男生說着。
另外兩人順着那女生的手指看過去,眼光發亮,紛紛附和。如三個追星的小粉絲,撞見偶像,滿是欣喜。
司珂也望過去,唉,那不是陸大師兄麽?
牛仔褲配白襯衫的陸行川,手裏拎着一個電腦包,胳膊上跨着一件黑色長外套,顯然是覺得正午有些熱,才脫的衣衫,正朝着校外的停車場走去。他有種出離塵世的氣質,與校門口的熙熙攘攘區隔開,非常地與衆不同。
“切。”司珂不明白自己為何發出這樣的聲音,或多或少,對于陸行川誤會自己追他這事,有些不屑。
雅築花園是2000年初的洋房,那年代北京六環外還是一片荒涼,房價不過幾千塊錢。司珂的爸爸司建國趕上好時候,以極低的價格買了雅築花園裏疊拼別墅的戶型,原因很簡單,一樓二樓帶個小花園,适合養老。
那時候他初來北京,在郊區開了一個牙醫診所,住着也方便。沒想到趕上牙醫行業大爆發,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已經在北京有三家連鎖牙科診所。雖然店面都不大,但在帝都這一個廣告牌被風刮倒,偶然砸中幾人,随随便便都可以拉出層層關系網,非富即貴的地界,司建國的身家,的确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是小康之家,綽綽有餘。
出了地鐵站時,一場春雨如約而至。司珂拿出手機,叫了個出租車。坐上後車座,詢問過司機可以開窗後,她将車窗開了一個小縫隙。
細密的小雨,打濕了野草花,帶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随着微風在雨裏飄着,讓人莫名覺得心情舒暢。
雅築花園小區,本來有東西兩個門,都可以進出,沒什麽作為的物業,最近忽然有了些覺悟似的,從新規劃了小區的交通。關閉了東邊的行車的門,改成步行出口,方便遛彎去公園,而後拓展了西門的規模,将小區變成單向行駛的內交通模式,據說這是很多有小孩子的業主聯名堅持了很多年後,物業的妥協。
這也就導致西門的車輛忽然變多,加之雨天的周六,不過中午時間,門口已經因為入口錄入停車的保安大爺不熟悉新系統,堵了七八輛車了。司珂實在不想門口排隊,也懶得跟司機溝通進小區之後如何繞出來的問題,就在門口的輔路上付了錢,下了車。
好在北京的春雨從來不大,她背起書包,打算悠哉悠哉淋着小雨,溜達着,順道在小區裏賞一賞鄰居們的小花園。
雅築花園建的早,那時候沒有非常标準化的樓盤規劃,沒有節省空間的要求,且是在那個年代鳥不拉屎的六環外,因此每家每戶都有個小花園,司珂每周回來,都要細細看看鄰居們都種了什麽新鮮玩意。
入了小區,朝着南拐,路過一個小花園,那家業主很是有趣,不大的花園裏,支了個木架子,一半是淩霄花,一半是葡萄架,眼下絲毫沒有發芽的意思。不過,貼近地面的迎春花一叢一叢,似在一堆荒蕪亂枝裏,憑白點綴了許多黃色小太陽一樣,司珂覺得好看,拿出手機拍起照來。
不知是不是門口堵車太久了,忽然沖過來一輛黑色轎車,司珂覺得身後一陣風,才回頭看,那車的後車輪濺起花園邊的水窪,激起一道泥水,甩在司珂身上,她愣了一秒,才罵道:“有病吧!開那麽快!”
司珂沮喪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泥點,再擡頭時,就只瞥見車牌號的後三位數字——“351”,趕忙擡手拍了一張。她想着,換好衣服,要去小區群裏吼一嗓子,找找這個肇事者,好好說道說道,實在是太沒公德心了。
入了家門,換了拖鞋,司珂沖着屋裏吼了一句:“奶奶,老爸,我回來啦!”
奶奶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渾身是泥的司珂,哈哈哈大笑:“你爸沒在家。哈哈哈!哪裏來的小泥猴子?來讨飯吃的麽?”
司珂撇撇嘴,故作嗔怒:“司李桂蘭女士,你家的泥猴子餓了。我怎麽這麽慘,剛才飛馳過去一個車,哼!我吃完飯有力氣了要去找這人算賬!小區裏不應該限速的麽,開那麽快做什麽!”
“好好好,”李桂蘭轉頭跟廚房裏的鐘點工說:“小李,包子差不多了,裝保溫盒裏,讓珂珂去跑一趟。”平時司珂上學,父親司建國在牙醫診所裏,都不顧上家裏老人。是以家裏有個鐘點工阿姨,負責給奶奶做中飯和午飯。
司珂将手機放在窗臺上支着,自拍了一張身上的泥點子,作為找到肇事者時的證據,“跑一趟幹嘛?我先上樓換個衣服,沖一下。”
“11棟樓的,你田姥姥,前幾天給我拿了牛街的小點心,禮尚往來嘛,這個茴香餡兒的包子,她也愛吃,你快一點,趁熱送去!”
“好,那我換個衣服馬上去!”司珂将廚房的推拉門開得大一點,“李阿姨,櫥櫃下面有保溫袋,用樂扣玻璃碗裝好了,再放保溫袋裏。這樣田姥姥吃着跟新蒸出來的一樣!”
11棟的田姥姥是奶奶的好友,她的房子先前擱置了許多年,一直住在她市裏的孩子家,她說想念自己的小花園,就搬出來了。日常雖然也有鐘點工幫忙打掃、做飯,偶爾也有些親人過來看望,可在司珂眼裏,田姥姥跟個獨居老人差不多。
但她一點都不孤單可憐,每天就打理自己的小院子,是個心裏有光,盛了內心花園的老人,每天都慈目溫柔地沖人笑,司珂很是喜歡她。
因她說她女兒只生了一個男孩,她沒有外孫女,因此也讓司珂喚她“姥姥”,說這樣親切些。
田姥姥的院子裏開着一樹杏花,花枝伸出木栅欄來,擋住了半片門口。
老人家都有些耳背,司珂經常來姥姥家,十分駕輕就熟伸手到木栅欄裏,把插着的門栓打開了,才要大聲喚一句“姥姥”。還沒張口,就見小花園的角上,有個人正在低頭莳弄菜苗,澆着水,許是負責修水管的工人,在測試水管吧。司珂沒理,轉身關了門。
于此同時,那個蹲着的人站起身,發現自己家裏來了陌生人,還偷偷開了門,覺得奇怪又不安全,沖着背影問:“你是誰?”
“……”司珂回頭的一剎,兩個人面對面,愣住了!怎麽是他?
那個人,是陸行川。
清冷面容的男孩子眉頭微蹙,意外中帶着一絲薄怒,陸行川将戴着棉麻的手套摘了,把小鏟子和水管都放到一邊,一臉疑惑和不解,“你……跟蹤我?”
“???”司珂才要和陸師兄打招呼的心立刻被放下。
所以,陸行川以為自己追他到了癡狂的地步?
要橫跨半個北京城跟蹤到家裏?
他是得自戀到什麽程度啊?
司珂冷笑一聲,用着極鄙視的眼神剜了一眼陸行川,将他晾在一邊,走了兩步到門口,極自然地擰開門把手,沖着屋裏大聲吼了一句:“姥姥,珂珂來啦!”
一樓沙發上坐着的田淑香,滿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茍,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香奈兒套裝,滿臉驚喜走過來,伸手去拉司珂。那語氣和神态,好似她們兩人才是親親外孫的關系,吓得門口站着的陸行川一個手抖,只聽自己的姥姥,用着一副極熟悉的口吻道:“珂珂來啦?”
司珂伸手扶接着田淑香的手,身子略略後傾,照着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笑贊到:“Miss 田,今天依舊很美哦!”
田淑香微微側頭,一笑,“我們珂珂小寶貝,今天的玫瑰頭發怎麽有些亂糟糟呢?”
司珂委屈地撇撇嘴,“為了給你送好吃的包子呀,回了家沒照鏡子呢,就跑來了。”
“哈哈哈哈,最近沒看你遛Amber!”Amber是司珂家養的金毛犬。
“被我哥帶去他家了,說要養肥一點。”
這個畫面讓陸行川大跌眼鏡,他覺得自己好像進錯了房子,是個十足十的局外人。這時明白自己誤會了,心裏有些微窘,可面上仍是端得一臉清冷,無事發生的模樣,跟着司珂走進屋裏。
只見司珂從保溫袋裏拿出一大盒包子,放到開放餐廳的大理石長桌上,“姥姥,茴香肉餡兒的,還熱乎呢,趕緊吃。”
田淑香走到餐桌前,拉住司珂白乎乎的小肉手,摸了摸,指着陸行川說:“珂珂,見到我外孫了?這臭小子叫陸行川。”又對陸行川說:“李奶奶家的孫女,珂珂。”
司珂抿着嘴,壓着心裏得意的喜悅,被陸行川冤枉了兩回自己追他,此時此刻,有種打臉的快感,油然而生。她臉上故作委屈模樣,“陸師兄啊,我認識的。我們之間,還有些誤會呢。”
“哦?什麽誤會?”姥姥問。
“陸師兄以為,我是追他的狂蜂浪蝶之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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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上億資産重回高中[重生]by林檎十茱
上一輩子的寧溫清冷孤高,身邊無朋友,又與親人背離,卻創造了市值幾百億的商業帝國。
網絡的謾罵、造謠、中傷随之而來。剛打完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寧溫醒來時便已置身火海。
她眼看逃不出去,後悔的只是奮鬥半生沒有交心的人,更沒來得及享福。
可她沒想到,濃煙滾滾中沖進來一個人抱起她。
他的衣服被燒焦,皮肉被炙烤,即将沖出生天時,他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将她推了出去。
寧溫模糊中看到了他的臉。
她小時候最讨厭的人,檢浔。
再一睜眼,她發現自己重生回了高中,還帶着上輩子奮鬥下來的上億私産,老天終究沒薄待她。
上輩子被中傷怕了,她在外邊依舊堅持艱苦樸素作風,蹭檢浔的小電驢上下學,吃飯和他擠食堂,做題都撿他做過的練習冊。
其餘人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竟有連練習冊都買不起的人!!
他們決定暗戳戳商量給她捐款。
——直到某一天,他們看到她用來擦鞋的帕子好像是COACH馬車圖,裝韭菜包子的土兜好像是Parada限量款。
以及,校方說,之前匿名捐獻二百萬讓他們修整塑膠操場的人,銀行卡號好像和寧溫的一樣。
衆人驚,有錢至恐怖如斯,還有她得不到的東西嗎?
有。
寧溫某天坐在檢浔的小電驢後座,前邊的人面色肅冷,她松松垮垮環着他的腰,“我知道你不是這麽物質的人,但它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禮物,你不喜歡咱換一個不就行了,至于這麽較真嗎......”
他們後邊,一輛大卡車正拖着輛嶄新的銀白色邁巴赫,走出憋屈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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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