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4)

不出來。這種藥物還有個作用,連續服用一周後,除了産生輕度幻覺外,腦神經傳遞信號的速度會開始下降,比如一些動作和身體上觸覺的反應。只要他們開始出現這些征兆,我就可以把他們關到B區去,這就是我一勞永逸的計劃。”

确實,沈言只是受自己和佟君之托答應解決掉對簡輝的威脅,越舟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太無聊了沒事找事做才答應的。按沈言的原計劃,把那幾個人搞到B區去,還可以當他的小白鼠,滿足他當邪惡醫生的願望。但要說沈言為了這事就把人殺了,也太小題大做了,他幹嘛要為這事弄髒自己的手?就算要殺,他也大可以派別人去做,更何況殺死阿龍的真兇是金全,犯人自己的招了,鐵板上釘釘的事。

“被雞吓死的那個應該是當時出現了某種能夠驚吓到他的幻覺,摔死那個大概是由于行動問題吧。不過這裏有個疑點,”沈言解釋道,“出現幻覺的時候,人類的大腦會首先選擇對于自身有利的幻象,比如說一些美好的回憶,一些令精神和身體愉悅的感覺,這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就像吸毒一樣,毒品帶來的是快感,所以人們才會想要去吸,如果吸毒的後果是恐懼,除了變态還有誰會去吸呢?那種藥物也是一樣的,它能帶給他們的幻覺首先應該是美好或者愉悅的事。”

越舟立即就明白了,“可是那個被雞吓死的人卻出現了讓他害怕的幻覺,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在他服用藥物的這段時間內有人恐吓他,或者他看見了什麽能讓他害怕的事。這也是自我保護機制之一,趨利避害,當大腦感受到危機時,會帶動身體本能地逃避危險。他看到了讓他恐懼的幻覺,所以才想逃跑,而在産生幻覺又十分驚恐的情況下,他聽不懂正常的警告,也想不起逃跑在這裏意味着什麽,所以才導致了獄警警告後仍然逃竄并最終被擊斃。”

越舟聽得不明覺厲,問,“那你還是趕緊把胖子關到B區去吧,免得他也死于非命。”

“用藥期間我一直都在抽空觀察他們,胖子對藥物的反應明顯比其他三人遲鈍。我查了他的檔案,他以前有吸毒的記錄,對致幻藥物有抗性,所以他還得再多等幾天才會出現明顯的反應。我又不能突然加大藥量,這太不自然了。”

頓了頓,沈言又說,“不過你倒是可以多留意一下他,等他表現出幻覺或者行動方面的問題就來告訴我。”

越舟點點頭,沈言又說,“還有一件事,你恐怕會感興趣。”

“什麽事?”

“你被抓的前一個月,在邊境查獲了兩輛運送毒品的車,還記得嗎?”

“記得,你還仔細問了,那裏有什麽情況嗎?”

“被抓的毒販全都死了,那批貨也突然消失了。”

“死了?”越舟心裏一緊,“怎麽死的?還有那貨怎麽會消失呢?不是已經被銷毀了嗎!”

“死得很正常,也不正常,他們是在牢裏一次鬥毆中被打死的,牢裏的鬥毆很正常,但偏偏就只打死了那幾個,就不正常。至于那批貨,檔案上說已經被焚燒銷毀,但銷毀人員根本沒見到那批貨,就是拿錢簽字而已。”

越舟心裏的火噌地就竄了起來,拳頭捏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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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案子……跟那件事有關?”

“現在不知道,”沈言安慰他說,“我們才只看到了表象,想挖到幕後還不是時候。”

越舟點點頭,“你需要我做什麽?”

“只要忍耐就行了。”

晚上十點,沒有收到越舟發送的信號,說明佟君老實待在牢房裏。牢房的門是統一開關,晚上關了就得早上才統一打開,這段時間內佟君是無論如何都出不來的,無論他在這裏有多大的自由度。

但沈言還面臨着另外一個問題,他的小動作已經被季雨陽發現了。季雨陽晚上睡覺很容易醒,不給他噴點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離開。要再噴藥,沈言又下不了手,他不想和季雨陽的關系再度惡化。

和盤托出?開什麽玩笑,就算是出軌了他也敢跟季雨陽明說,但這是A級保密度的任務,洩密可是很嚴重的事,更何況他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不然也通不過入職審核了。

沈言想着,還真是自作孽。幹了這一行,這輩子都得待在泥潭裏別想清靜,自己居然還在期待着有個知心愛人能夠白頭攜老,什麽時候變這麽幼稚了?季雨陽是要生活在陽光下的,或許他父母給他取名的時候就希望他永遠在陽光雨露下快樂成長,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

放手?要是能辦到,他五年前就這麽幹了,現在又回來糾纏不清,算是怎麽回事。

看到沈言難得安安靜靜地坐着發呆,季雨陽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心裏難過,沈言一走就是五年,音訊全無的,現在兩人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他還整天神神秘秘的。即使沈言就在他身邊,他也覺得自己随時會失去這個人。

沈言對他下藥,這件事暴露出來的時候他氣瘋了,加上這麽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但真傷了他又後悔,比子彈打比刀割還痛。

一定要知道他的秘密嗎?一定要相互掏心掏肺嗎?真這樣做了,他就是在逼着沈言離開自己,但他無法忍耐自己被保護着,讓沈言一個人去涉險。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無論以任何形式。

“我……”

“你……”

一直沉默着的兩人同時開口,又都住了嘴。只這一瞬間,他們都知道對方要說什麽。

下定了決心,季雨陽開口道,“我今晚回宿舍睡。”

季雨陽知道,再逼他,沈言說不定會像五年前那樣一聲不吭地跑掉,讓自己這輩子都見不着。讓他去涉險又怎麽樣呢?他的小言本事這麽大,有什麽是他不能解決的?自己樣樣不如他,有什麽資格去替他瞎操心?

大不了,他傷着了,自己照顧他一輩子,他死了,自己陪着。

季雨陽還沒出門,就被沈言從背後抱住。沈言的身子有點抖,環在自己胸前的那雙小手白得駭人。他握住沈言的手,放到唇邊親了幾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越舟這兩人天盯着胖子,居然給他盯出不少情況。這胖子平時跟阿龍一樣在牢裏橫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言的藥給喂的,現在這人竟有些畏畏縮縮。他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胖子并不像是因為藥物作用産生了幻覺,他是真的在害怕。

這可稀奇了,他一牢裏惡霸,還是白鬼的手下,有什麽好怕的?

不過,他們一夥人四個死了三,就他一個還活着,少不得招人八卦。說什麽壞事做多了,索命的死神來了,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越舟發現阿龍他們幾個在監獄裏确實挺招人恨的,陳鋒告訴他,平時他們橫點也就算了,白鬼手底下有幾撥人就是專門幹這個的,要讓這的人都服他們老大,打手的存在是必需中的必需。像白鬼身邊的親信彪子,兩米多高的大塊頭,那可是靠拳頭打下的威信,阿龍他們和另外一些人也在白鬼身邊充當着這樣的角色。

白鬼雖是老大,但他不想惹大事,不聽話的教訓一頓,主要是疼痛教育,打在傷不了筋動不了骨卻能痛死人的地方,讓被收拾的長點記性。這要教訓好了,人還可以留着當自己人用,教訓不好也不至于給人記恨上,免得哪天人家發了狠,弄出個流血事件,獄警不想管也得管了。

不過同為打手,其他人可沒阿龍這麽狠。阿龍打人是非傷即殘,次次往死了弄。白鬼留着他也是有用,真遇到教育不好,留着也是禍害的,就讓阿龍他們一夥去斬草除根。不過這也意味着,有一天阿龍他們闖了禍,白鬼是絕對不會出面保他們的,阿龍這夥人屬于用過即扔型,他們不講道義,也怪不得別人不跟他們講道義。

眼下阿龍一夥死了三個,白鬼跟沒瞧見似的,剩下的胖子也知道自己這是被扔了,哪敢去白鬼那找不痛快。但要說胖子沒人罩了就害怕仇家來打擊報複,看着也不太像這麽回事。他們這煞星的名號太響了,就算現在落難了,一時半會也沒人敢動手,萬一明天人家又崛起了呢?

所以現在胖子到底在怕什麽,越舟倒是很感興趣。沈言說了,如果他以前開始就害怕的東西,受藥物影響也不會有什麽問題,長期性的記憶穩定性比較強。但要是碰上短期內才發生的事,加上這個時候用藥物刺激,說不定就會變成被雞吓死那哥們的下場了。

周日操場放風,越舟少見地沒跟陳鋒他們打籃球,而是去找胖子了。

胖子一個人窩在牢房裏,裹着毯子直哆嗦。越舟叫了他幾聲,他擡起頭來看了越舟幾眼,像不認識他似的又垂下頭去,眼神有點渙散。越舟見他樣子不太對,想到沈言說有情況就通知他,便急忙趕回牢房去按了信號。

沈言這會正在B區巡查,接到越舟的信號就去越舟的牢房找他。等越舟帶着人到胖子的牢房時,卻已經人去屋空了。

“走了?”越舟納悶,“剛還在這哆嗦呢,看着臉色臘黃臘黃的,像是生病了,不該會到處跑的啊。”

沈言揭了床上的毯子,床單和毯子上一片汗漬,還帶着溫度。

“剛走,我去監控室查查。今天這天氣待在室內又不熱,會出這麽多汗,不是病了就是吓尿了。”

沈言帶着越舟和跟班季雨陽去了監控室,牢房這邊的攝像頭都是安在走廊上,只能照到走廊的部份。監控上證明,越舟走後,又有一個犯人進了胖子的牢房,只隔了十幾秒,胖子就跟着那人出來,消失在走廊那頭。

查了其他監控,那二人下了樓,進了澡堂。沈言帶着人去澡堂一問,獄警每周末都會叫幾個犯人去刷地,剛才找了八個人進去刷,其中就有胖子。

沈言他們進去一看,這澡堂挺大的,刷地也不是只刷洗澡場子,還有更衣室和洗衣臺,8個人是分了工的,胖子負責更衣室裏面那片。但越往裏走,卻越是安靜,完全沒有外面犯人拿着刷子刷地的動靜。

直到走到最裏面,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不是吧?”獄警傻了,“裏面就沒人出來過啊!這兒也沒別的門了。”

沈言走了一圈,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沾着泡沫的刷子拖把和清潔劑,這幾樣東西散亂地掉在地上,周圍地板上的泡沫被劃出淩亂的痕跡。沈言順着時有時無的泡沫走,來到了一個儲物櫃前。

更衣室的儲物櫃都是一小格一小格的,不過這個儲物櫃是裝拖把之類的雜物用的,跟個小衣櫃差不多大,胖子雖胖,這也裝得下。

沈言打開櫃門,果不其然地在裏面發現了他們要找的人。胖子肥腫的身軀跟幾個拖把擠到一起,以一種極其難受而扭曲的姿勢被裝在裏面。

不過他本人卻已經感覺不到難受了,死人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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