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長公主府
那一玉榔頭沒把簡霖打傻,委實是個失誤。
起碼在我端着茶盞向長公主婆婆敬茶的時候,我是想把這蓋碗直接潑他臉上的。
當我和簡霖并肩跪在定遠侯府的祠堂時,我深深意識并設身處地了一下這個失誤所帶來的嚴重後果。
不過告黑狀反把自己搭進來,就充分證明了這厮腦袋裏漂拖鞋的事實。
用定遠侯公公的話來說,這叫夫妻同甘。
我也是在敬茶的時候才意識到,高寧長公主這個後臺,是有多硬。
先帝在時,高寧長公主下嫁定遠侯世子簡雲舟,皇上賜建的公主府毗鄰定遠侯府,到如今二十多年過去,這兩宅連一宅的巨大建築群,赫然已經是京城中除皇宮外最大的院落。
想到多少年以後簡霖壽終正寝,這個斷袖名下的宅院田地銀錢就都要落入我家阿呆的手中,我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簡霖皺眉看我,“哎,你腦子被……”
“你腦子才被驢踢了!”我惡狠狠地打斷他的話,目光在他裹了幾圈紗布的腦袋上停頓片刻,忙用手捂住了嘴。
昨晚那傷口并不深,可長公主夫婦親自吩咐要我給他包紮傷口,不小題大做一下,對不起長公主她老人家興師動衆罰我跪祠堂。
于是簡霖的腦袋就成了木乃伊。
我看着他越發緊皺的眉頭,忙斂了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簡霖的臉立刻便黑了下來。
我一急,忙伸手拉他,卻被他嫌惡地一巴掌排開,我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突然記起來,他是個跟我搶男人未遂的斷袖……
想着想着,便從心底裏覺得簡霖真是不容易,長這麽漂亮的一張臉,要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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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你哎什麽呢!”
“你聽過葵花寶典麽?絕世神功那個……”
一張放大的俊臉突然映在我眼前,吓得我汗毛倒豎,擡手就拍。
“打人你還上瘾吶!”簡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什麽葵花寶典,我還桂花寶盒呢!傅柳,你嫁過來到底是想幹嘛?”
“我當然是……”我突然住了嘴,“我當然是來做你老婆的啊!”
“我老婆?”簡霖突然揚唇淺笑,“你帶着那麽一大頂綠帽子給我扣頭上了,還當我老婆?”
我氣不過,“哎!那也有可能是你兒子好吧!”誠然,我覺得但凡認識這個傅柳的男人,都有那麽一點可能。
“我兒子?”簡霖笑的花枝亂顫,“哎,你個當媽的居然不知道自個兒男人是誰,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你才被驢踢了!”我憋得滿臉通紅,咬着牙嗫嚅半晌,“這……我還真不是很知道。”
“嘿!你真給驢踢了腦子了啊?”簡霖突然伸手過來擺弄我的頭,“那從前你那些罵人不帶髒字的話啊曲兒啊詩詞啊還記不記得了?”
我躲不開索性站起來把蒲團挪遠了點重新跪下,“你腦子沒給驢踢,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爺怎麽會看上你這種沒內涵的女人!”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
我深呼吸再呼吸再再呼吸,告訴自己不能跟這個腦袋裏漂拖鞋的貨一般見識,但!
叔可忍嬸不能忍!
“簡霖你大爺的!”
“我大爺好好地,你找他幹嘛?”
次奧……罵人都罵不過,我枉為穿越女啊!
正在我苦心思量費勁腦細胞的思量怎麽樣找回場子時……
“咳咳……”
門外突然一聲輕咳,錦繡嬷嬷挺拔端莊的站在那裏,看我的眼神刀子一般鋒利。
“奴婢見過少爺、少奶奶。”錦嬷嬷福了福身子,“殿下說:小懲大誡,少爺和少奶奶向祖宗忏悔了便可回房,明日還需進宮面聖謝恩,莫要再出了岔子。”
待錦嬷嬷走了,我揉着酸痛的膝蓋站起身來,只覺得兩條小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簡霖一溜煙兒就沒了人影,我撐着挪到門邊,碧落才敢過來扶着我,看着我這般頹然的樣子,卻是一張嘴先把淚花兒落了下來。
“小姐……”
我長嘆一聲,抓了碧落的手問,“這又是怎麽了?莫不是剛才四喜在外頭欺負你了?”
碧落忙不疊的搖頭,哽咽了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小姐,簡少爺他……他又去風月樓了……”
“哎?怎麽不去滿香樓呢?”我回過味兒來,“風月樓是什麽地方?”
誰知我這般随意的一問,碧落的淚花卻落得越發瓢潑起來。
“小姐……您,您別委屈了自己,那……那簡,他是京城裏一頂一的敗家纨绔,您究竟是為何要跳這火坑啊!”碧落貼身扶着我,一步一落淚,廊子下沒拐一個彎兒,我這半邊衣袖就先給她打濕了。
我頓住腳步,打量四下無人,湊近碧落壓低了聲音道:“碧落,你不記得了,那簡霖是個斷袖啊!”
“可是……小姐委屈……”
我忙擺了擺手,“碧落,且不說他一個斷袖能委屈我什麽?你就看着偌大的長公主府,定遠侯的爵位,待得二三十載後,不都是你家小姐我的?”
碧落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我輕輕咳了一聲避開碧落的目光,“總不會你覺得,你家小姐活不過那個五毒俱全的纨绔?”
碧落慌忙搖頭,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這才扶着她回了靜思園。
簡霖的這靜思園是處兩進的內院,園外也有曲水蜿蜒的精致,當此仲夏時節,荷葉田田蓮香袅袅,自有一番怡然。
才進園子,來往忙碌的景象就把我吓了一跳,這是要搬家呢?一個個肩挑手提的架勢十足,卻都是從我昨晚睡得那間屋子往外拿,再仔細一看,拆的居然是那屋裏的大床。
“這是要做什麽?”我拉住一個抱帳子的小丫頭,“誰讓你們這麽幹的?”
“少奶奶,長公主請您進去。”錦嬷嬷站在我那屋門口,迎我進屋。
我看了一眼滿院子的下人,老實巴交的跟着錦嬷嬷進了屋子。
在權貴面前,我是十足沒有骨氣的一俗人爾。
屋子裏空蕩蕩的,除了那張大床,原本擺在屏風外的矮榻也不見了,長公主婆婆端坐椅上,拉着我在她身邊坐下,笑得意味深長。
“柳兒啊,聽說你這張床睡起來不舒服,娘便讓人給你們重新換了一張,沒什麽大事兒,一會兒就都弄好了,不耽誤你歇着。”
我唯有唯唯應是,順着她的意思東拉西扯。
沒一會兒,兩個下人側擡着一張不足人高的竹榻進來,擺在了原先放大床的地方。
一番忙亂後,屋子裏就剩下我和滿臉笑容的長公主婆婆了。
“柳兒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想必你爹都跟你說了,我們倆的盤算。”
我心頭一驚,把頭埋得更深。
“霖兒不近女色,自小碟故去,滿京城能叫他側目一二的,也就唯有你一人了。”
她說着嘆了口氣,我驚得身子一抖,縮得更緊了。
“當年皇上親口贊你為天下第一才女時,本宮是親眼瞧着的,當時便跟皇上提了要你做本宮的兒媳,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終算如願。”說到這會兒,她話裏帶着明顯的得意,“自你嫁進這簡府,阿呆便已是定遠侯長孫,本宮不求你別的,只要你跟我保證,安心安份的和霖兒過日子,日後這定遠侯府也罷,長公主府也罷,終歸都是你的。你天資聰穎,必然明白本宮的意思,可縱然委屈,如今這份尊容,也比你躲在莊子裏不敢見人要好上百倍,況且,本宮是真心把阿呆阿萌,當做親孫來看的。”
長公主松開了我的手站起身來,我扶着椅子才勉強未摔下去。
“既然你進了這府門,本宮也不把你當外人,有些事情……娘也就不瞞你了。”
我胳膊又是一抖,這當娘的不會是要告訴我她兒子是斷袖吧?
“霖兒之前那些荒唐事兒娘就不跟你說了,想必你應該在滿香樓聽過,霖兒是斷袖的說法,然而本宮自始至終也未聽過他同哪家小倌來往親密的說法。今日本宮只要你記住一句話,即便他真是斷袖,你也不能當他是斷袖!”
這麽繞來繞去,那他到底是不是斷袖?
我自顧盤算着簡霖的性取向,卻忘了頭頂目光灼灼的長公主,待她冷哼一聲我才回過神來,忙使勁點了點頭,托着她的胳膊往外送。
“對了!”她突然頓住腳步,“明天進宮,要去太後那兒見禮,後宮諸位嫔妃們,可都跟本宮說了,想要一睹你這天下第一才女的風貌,琴棋書畫都準備着,莫要臨時亂了陣腳,丢了本宮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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