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同床共枕
長公主都走了半晌,我仍舊維持着原本的姿勢呆坐床沿,直到碧落抱着不住哭鬧的阿萌進來,我才清醒過來。
一把抓住碧落的手狠掐了一把,“碧落,疼不疼?”
碧落含着淚花挺着脖子搖了搖頭,“奴婢不疼。”
“我問你真疼不疼呢!”不疼你哭什麽呀。
“小姐……疼……”
“碧落,明兒能不能不進宮去謝恩啊?”天下第一才女,這麽大一頂帽子,直接壓死我算了,還弄什麽琴棋書畫,難道把高中課本弄上去糊弄?可我估摸着除了床前明月光,粒粒皆辛苦,旁的讓我背全還真是不容易。
“明兒不去,皇上會怪罪的,再說長公主殿下也不會答應,小姐,您怎麽了?”碧落放下阿萌,伸手就摸我的頭。
我倒是真希望發燒了能不去。
竹榻很小,阿萌施展不開,立刻就要哭,我抱着她放在胸前,重重向後倒了下去。
“小姐,明兒奴婢能跟您一起進宮麽?”
我想了想,還得讓碧落給我打掩護,便點了頭,沒想到這丫頭一聽立馬激動的臉都紅了,跟着屋子裏一圈一圈的走,嘴巴裏絮絮叨叨,跟更年期了似的。
“小姐明兒還是穿那身撒花百褶白紗裙,奴婢記得小姐說過,豔色不分桃李,還是素白最襯氣質……”
“奴婢穿什麽呢?宮女的夏裝似乎都是綠的,奴婢不要這麽穿了,可是穿什麽色好呢……”
我抱着阿萌一個翻身,手腳并用的抱緊了,淡淡的奶香味兒安神靜心,我還是睡覺吧。
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兒,我這一覺直睡到了夜幕沉沉。
隐約覺得有人在看我,睜開眼睛,床畔人高馬大一個男人的剪影,驚得我下意識去抓被子,卻碰到了睡在身邊的阿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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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柳,你起來!”
我忙着拍了兩下阿萌,轉過頭來,看清簡霖,突然明白過來,這是在靜思園。
他居高臨下的叉腰站在床邊,面上迅速染上一層怒氣狠狠瞪着我,身上帶着隐約的酒味兒,重複道:“傅柳,你起來!”
我剛動了一下,阿萌軟軟的小手順勢攀上來,讓我動彈不得,便壓低了聲音問他,“你這麽晚不睡覺幹什麽,小點聲!”
話音剛落,阿萌動了動身子,一撇嘴睜開眼來,先看了看我,在看到床畔的簡霖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簡霖來拉我的手一哆嗦,“你趕緊讓她別哭了!”
他話音剛落,阿萌的哭聲立刻又高了幾個分貝。
我瞪他一眼,“你倒是快出去啊!”
簡霖聽話的往外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來,“這是爺的屋子,憑什麽爺要出去?”
“可這現在是我的!”
阿萌像是附和一般嚎了兩嗓子,淚眼朦胧的看着簡霖,轉身來扯我脖子,“娘,娘,有壞,壞人,嗚嗚……”
簡霖一臉怒氣瞬間石化,“你……你們……哼!爺不跟你們計較!”說罷轉身就往外走,腳步卻是有幾分虛浮。
我抱着阿萌哄了兩聲,把她放在床上正準備睡覺,簡霖卻突然自屏風後繞回來了。
“門給鎖上了,窗戶也給扣上了,你今兒到底是幹什麽了?”說着,老實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竹榻邊上,“傅柳,原先你不是說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嫁給我麽?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麽了,就是想給孩子找個便宜爹?可滿京城願意戴你這綠帽子的人多了去了,幹嘛非往我頭上扣?”
我突然意識到,要想騙過長公主,首先我得把簡霖擺平了,可不是有句話說的,最了解你的人其實是你的敵人,我現在就跟從前的仇人日日相見,單單腦袋不夠靈光這一條,破綻就實在太大了。
阿萌驚了瞌睡,這會兒瞪着簡霖打量一會兒,推開我手腳并用的攀過去,一下将簡霖的脖子抱了個結實,吧唧一口親上去,“爹爹!”
我絕對絕對沒有教過她喊這個字,一時間張着嘴巴有點愣,簡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渾身極不自在,卻不敢去動阿萌。
“你趕緊給弄下去啊,這麽點大的床你還抱着她,是要老子睡地上啊你!”
我呆着沒動,借着微弱的燭光打量起簡霖那張過分妖豔的臉,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不是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豁出去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有什麽好怕的!
“簡霖,你是不是覺得我跟變了個人一樣?”
簡霖停下手,詫異的看着我。
“從前的傅柳處處跟你作對處處占你上風,我卻肯帶着兩個孩子嫁給你,你肯定覺得這又是什麽陰謀,才會同意了這婚事,對不對?”
“不對,天下第一才女配天下第一纨绔,這可都是聖上親封的,不配麽?”
我微微一愣,反而有了底氣,“可是我這個天下第一才女如今名不副實,你這個天下第一纨绔,看來也不怎麽對號不是?”
簡霖狠狠一瞪眼,阿萌立刻“哇”的一聲哭将起來,我忙把她抱過來。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難道你不是傅柳?”
我身子一僵,卻搖了搖頭,“我是傅柳,可是我忘了好些事情,就比如……我到底怎麽得罪了你。”
簡霖一雙桃花眼迅速眯起來,笑道:“這麽說……你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如果我咬定了這孩子是我的,你也會信了?”
我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
“騙誰玩呢!”簡霖突然站了起來,“你既然嫁進來了,爺也不跟你廢話,左右我娘護着你,爺也不能把你趕出去,只要你少管我,咱們倆還是能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咂摸了一下這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搖頭道:“不行,你必須得管我。”
“什麽?”
“明天進宮,你得幫我。”
簡霖突然笑了,“你讓我幫你?喝酒說葷話我倒是在行的很,要不要我現在就幫幫你?”他說着,突然壓低了身子,夾雜着酒味兒的溫熱氣息噴薄在我臉上,空氣中升騰起莫名的暧昧。
“娘親,臭臭……”一雙小手猛地揮起,“啪”的一聲拍在了簡霖的臉上。
“小丫頭,就是爺帶着綠帽子,你現在也得跟我喊一聲爹,忤逆不孝的!”簡霖提着阿萌的脖領子抓小雞一樣把阿萌放在了他腿上,幹脆利落的拍了兩巴掌。
“哎!你幹嘛!”
我這話剛出口,阿萌那邊睡意朦胧的,又嚎起來了。
這一嚎,功力十足耐力持久,我聽得耳朵發癢卻也無可奈何,揚聲喚奶娘也是半天不見人影,簡霖急的猴子一般抓耳撓腮,上蹿下跳的耍猴戲,無奈阿萌今晚,是誰的賬都不肯買。
“哎!”
簡霖突然撐着阿萌的胳膊把她抱了起來,三兩步走到窗邊放在了椅子上,冷喝一聲:“不許動!聽見沒!”
小丫頭兩片嘴一撇,暫緩了抽噎,可看着簡霖不再變化的臭臉,瞬間大雨變暴雨了。
“對了!”我突然一拍大腿,跑過去抱住阿萌,又對簡霖道:“你學兔子跳!”
“什麽玩意兒?”
“學兔子跳,跳了就不哭了!”
簡霖一把将阿萌奪過去,大刀闊斧的往椅子上一坐,“你怎麽不跳?快跳!”
我頓時愣了,原先這些事兒都是莊子上的小厮來幹的,學兔子跳這種動作雖然沒有什麽高難度,但是……
我抱着阿萌坐回了竹榻上,簡霖猴子一般在屋子裏上蹿下跳,逗得阿萌“咯咯”直笑,等她終于笑累了睡過去了,我跟簡霖并排坐在竹榻上,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來——只有一張這麽小的床,難道真要兩個人抱着睡?
長公主無疑是這麽計劃的,屋子裏除了兩張椅子并一張矮幾,就只有這一張能躺的竹榻了。更氣人的是,竹榻上就鋪了一張薄褥子,十分單薄的一條薄被,連打地鋪的機會都不給。
對坐半晌,簡霖突然踢了鞋子盤腿坐上竹榻,惡狠狠的瞪了我片刻,“爺忘了,爺是纨绔,占女人便宜算什麽!”
我一愣,下意識的抱胸,“可你是斷袖,不近女色的斷袖!”
簡霖的兩條眉毛瞬間皺成一條,“咳咳……誰告訴你爺是斷袖的?就算爺是斷袖,斷袖也是有本能的好不!雖然你身無四兩肉的,但解解火什麽的,也倒還能将就!”
“啪!”
簡霖面上迅速飛起五條棱角分明的紅印。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身無四兩肉的!”我昂然挺胸,卻突然覺得簡霖的目光凝在我臉上,熱氣氤氲。
“睡覺!”
簡霖突然躺倒,占去了一半的竹榻,再加上阿萌,我就只剩下一個坐的位置。
“我不會碰你的。”簡霖突然側身向外,讓開一半的位置。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支即将燒盡的紅燭,暗自嘆了口氣,抱着阿萌裹了薄被,安靜地和他并排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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