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夫妻賭徒
許是昨日馄饨吃多了,又許是白日裏睡得太多,這一晚我睡得很不好,及至天蒙蒙亮時,便只能躺着烙鐵餅了。
百般無聊之下,我便好奇,簡霖昨晚是睡在了哪裏?
飄香樓是妓院,并不沒有接客的小倌,簡霖他總不至于為了睡覺,再去做些附加的費力氣的事兒?
“斷袖也是有本能的……”
簡霖那句擲地有聲的話突然響在我腦中,吓得我一個激靈坐起來,才發現四下裏極靜,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見。
天将明,這怕是飄香樓一日裏最安靜的時候了吧。
我繞過屏風打算去喝水,卻發現外間的矮榻上,十分憋屈的蜷縮着一個人,一個男人。
簡霖縮在那個長度剛好能容下我的矮榻上,勾頭蜷腿,像只蝦子一樣,長長的睫毛蓋去小半張臉,時不時動一動,倒是和阿萌有幾分像。
他大抵是富貴尊崇到無所事事,才會做了纨绔吧,所以說做纨绔,也是要有後臺的。
我坐在桌邊靜靜的喝了兩杯涼茶,心靜下來,便又躺回了床上,沒想到這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
到我再醒,已經是寥娘來喊我用午飯的時候了,青樓裏,午飯是當早飯來吃的。
吃飯的時候看到簡霖,他坐在金淡泊邊上,臉上又挂起了那種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慵懶樣子,十分欠抽。
“今晚上怡紅閣要選花魁,阿柳想不想去瞧瞧熱鬧?”
我想起昨日被那比基尼美女調戲的事兒還心有餘悸,忙搖了搖頭,“我怎麽去,難道寥娘你帶我去?”
“那可不成,左右我是這飄香樓的鸨母,怡紅閣可不讓我進呢!”
我咬着油條偷眼去看簡霖,無意間撞上金淡泊滿含趣味的目光,立刻把臉埋回碗裏,卻忘了嘴裏的油條,一下子杵在碗裏,弄了我一身一臉的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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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難道今天還要扮男裝。
“寥娘,你能不能借我套衣裳?”我跟在寥娘後面,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能感覺到金淡泊目光裏的趣味,眼角看到他站了起來,我忙跳起抓住寥娘的胳膊,“我就這麽一身衣裳。”
可事實證明,衣裳這種東西,不是好借的。
就比如寥娘這身最為保守的蜜色抹胸粉紗裙,配着玫紅的薄紗罩衣,先不說露肉多少的問題了,單單是那個松垮垮的抹胸,就讓人很是無語。
昨兒穿男裝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胸挺大啊,目測起碼有B,可是寥娘……我偷偷瞄過去,那個,可能有D?還是更大?
這邊正尴尬呢,金淡泊卻敲門進來了,他看我的目光有着明顯的幸災樂禍,就放下了一身衣裳,轉身就把門帶上了。
“金公子真是體貼。”寥娘把那衣裳抖開,素白的羅裙,衣領袖口處似乎都有銀線,光華奪目,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尚無暇,我就說這兩個才是金童玉女的官配嘛。
雖然穿白鴨梨很大,但是看看自己那胸,我果斷換了新衣服。
出來時,剛好碰上了簡霖他一身亮眼的藍綢衫,虎步龍行的從我身邊過去,連眼皮都沒擡。
“哎!你去哪?”
“還能去哪?穿得這般華貴,自然是要去快意樓。”寥娘一把拉我擋住簡霖,“喏,自個兒娘子,還是自己領着,省得一會兒給人勾走了,你再來找老娘哭。”
我被她這麽一推,剛好撞在了簡霖懷裏,臉上立刻就燒了起來。
“你要跟我去賭坊也可以,聽話的當個小啞巴,別給爺惹了晦氣,聽見沒?”簡霖十分大爺的說完,背着手走了。
我愣了片刻,直到他喊我,我才意識到,去青樓要扮風流才子,去賭坊是要扮大爺闊少的。旋即将手一背,學着簡霖大刀闊斧的步子,走出了飄香樓。
快意樓,樂城最大的賭坊,六博塞戲彈棋馬吊圍棋押寶骰子,鬥鹌鹑鬥畫眉鬥蛐蛐鬥雞鴨鵝,世間但凡跟賭有關的東西,沒有在快意樓找不到的。
簡霖跟我說這些的時候,一雙桃花眼仿佛帶了光一般閃亮。
快意樓裏人聲鼎沸,吆喝聲骰子聲此起彼伏,簡霖才走到天井,便有四五個人同他打招呼,一個尖臉三角眼小厮模樣的人格外殷勤的湊了上來,點頭哈腰的跟在簡霖身側。
“爺!您昨兒玩剩下那局圍棋小的還給您留着呢,可要把王公子青睐跟您再殺上一盤?”
“爺今兒不玩那個,有什麽刺激的玩意兒沒?”我小心翼翼的跟在簡霖側後,努力摒除那些向我投來的怪異目光。
“哦!自然有,前兩日掌櫃的去尋了只格外神勇的畫眉鳥,說是快了,到未時放到籠子裏鬥一鬥,給大家夥兒圖個樂子!”
“嘿!這個好,快帶爺去瞧瞧!”簡霖扯住那小厮的手就往裏頭走,我忙跟上,卻聽那厮推脫,“爺,定了是未時,小的這……這也不好帶您去啊……”
“你小子長本事了啊!快意樓不想開了!”
誠然,仗勢欺人恃強淩弱,這是纨绔本色。
可那三角眼撲通一下就跪下去了,反應液委實是大了點。
我這邊正目瞪口呆呢,簡霖突然扯着我,湊到了一桌玩骰子的方桌前,自有那會看眼色的,呼啦啦給我們倆讓開了一大片地方。
“押了押了!買定離手!”
莊家在上頭花哨的搖着篩盅,簡霖不知道往桌上拍了多少錢,我卻看着那篩盅裏頭畫了魚蝦蟹的篩子,感覺很新奇。
等我終于弄明白這押寶的玩法就是賭那篩盅裏能出來幾個魚蝦蟹,簡霖那張臉已經臭到不能再臭了。
“簡二爺,今兒手氣不好,您還是帶着小美人兒回家裏玩去吧!”一個滿身橫肉的家夥故意往我身邊擠了擠。
“你幹嘛!”我喝他一聲捂着鼻子躲到簡霖身後,那胖子倒是沒過來,可自始至終簡霖目光就一直在那賭桌上,看都沒看我一眼。
莊家又開了,兩只魚一只蝦,簡霖壓得三只螃蟹,全賠。
我看着莊家把那嶄新的一張一百兩銀票收入囊中,忙拉住了簡霖又要下注的手,“哎!你幹嘛下那麽大啊!”
簡霖一副你懂什麽的模樣,不屑道:“快意樓的一注,最低就是一百兩!”
好吧,你們都是有錢人,怪不得那五萬兩花的那麽快了。
轉眼間,又輸了一千兩,我一把奪過簡霖手裏的銀票,“那你一直輸,不會不下了啊!”
“小娘子!你們倒是下不下啊!”莊家這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我頓時滿臉通紅不知如何。
身邊一個尖瘦的書生開了口,“小娘子,咱們二爺有得是錢,他回回輸不幹淨是不會走的!二爺你帶着女人來不是找晦氣麽!”
我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抓着銀票胡亂往賭桌上一按,“下就下!”
“開!三只蟹!”莊家停了一下,“嘿!二爺您可算贏了一把了,這今兒都壓了小半個時辰的三只蟹,還真中了!”
三只蟹,一賠三十,剛才我從簡霖手裏抓過來了五百兩,這一下就成了一萬五千兩,簡霖的荷包立馬就鼓囊起來了。
莊家手裏的骰子上,每只都只各畫了一只魚蝦蟹,還有三面空白,依照概率學來算,三只同樣物種幾率是很小的。
我這兒還愣着,簡霖收完了大把的銀票突然一下把我抱住了,“嘿!媳婦兒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說罷拉着我又讓我往上拍。
尋思着這樣發家致富的法子也不錯,我慷慨激昂的往兩只魚上一拍,那莊家開了,正是兩只魚一面白,一賠十。
如此賭了幾把,那莊家不幹了。
“收工收工,今兒不賭了!”他将篩盅一扣,丢了賭尺,一轉身就沒了人。
“他怎麽這樣啊!”
簡霖在一邊數錢數的正歡暢,“沒事兒沒事兒,今兒咱們贏得夠多了!娘子,今兒晚上我還請你吃馄饨!”
“老娘給你掙了幾萬兩銀票,你就還請我吃馄饨?”我一把奪過簡霖手裏的荷包,“這些都是我的!”
正鬧着,那邊空曠地一片哄鬧,隐約伴着鳥叫聲。
“那邊鬥畫眉呢!”簡霖喊了一聲,丢下我就跑了。
我剛找了個地方坐下,便碰上了熟人。
“柳姑娘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秦世美仍是一身亮紫色的綢衫,銀線繡邊,舉手投足間力求閃瞎人眼。
我把從簡霖那兒搶來的銀票揣好,“自然是來賭錢。”
秦世美了然笑笑,“簡兄确然酷愛此道。”
“你不愛麽?不愛你來這兒幹什麽?”賭坊裏的男人,穿得再鮮亮,身上似乎都散發着一股銅臭味兒。
“我去飄香樓尋姑娘,卻聽說姑娘來了快意樓,便想着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還不錯。”
我突然就覺得有點囧,一大老爺們上青樓找我我不在,還跑賭坊來繼續找,這得是多大的情誼啊!
“今晚怡紅閣有熱鬧,不知柳姑娘可有興趣?”
晌午寥娘說過,今晚怡紅閣要選花魁,說白了就是票花魁的第一夜。
我尋摸着自己這個青樓在飄香樓逛得不是很徹底,便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好,那你晚上記得來找我。”
秦世美點了頭,轉身就走了。
那邊鬥畫眉的人呼啦啦散開了,簡霖如一只鬥敗的公雞似的直接往外面走。
“哎!”我追上去問,“你是不是把錢都輸完了?”
簡霖果然點了點頭。
強忍着心中澎湃,“那你還有錢請我吃馄饨麽?”
簡霖在懷裏摸了摸,半晌掏出來幾塊碎銀子,“什麽時候爺都讓你馄饨管飽!”說罷立刻就又恢複了趾高氣昂的鬥雞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魚蝦蟹什麽的,我參照某電視YY的……規則錯亂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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